楊士奇聽到石先生的話卻樂了起來,對著石先生說道:「石先生,你我認識二十餘年了,我對你敬佩有加,就是有點虛偽,往日我不敢如此對你說話,如今我已大限將至,你還讓你徒弟們跟我多學習,這不是讓他們去黃泉路上找我嗎?我這可要好好說道說道你了。」聽到此言眾人大吃一驚,石先生卻很淡然,看來早已知曉,略歎一口氣說道:「楊兄,你能如此看破生死玄關,石某真是自愧不如啊。」于謙顯然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關切的看向楊士奇,楊士奇看到于謙一直瞧著自己,揮揮手一改往日莊嚴肅穆的形象活脫的像個老小孩說道:「你別驚訝,石先生在十年前就給我算到我的壽辰了,就在十年前我給他拜年的時候給我寫了個信函,我知道了很久了,慢慢的也就看淡生死了。只是如今奸賊王振當道,太監當權誤國誤民啊。我是真放心不下,我大明這是怎麼了,莫非真要毀在這個宦官手裡嗎?」
屋子裡一時間沒有人再說話了,唯一的響聲只有楊士奇的長吁短歎。突然韓月秋衝著杜海使了個眼色,杜海猛然跑出屋外,韓月秋緊隨其後,石先生好像沒看見一樣,開口與于謙攀談起來,于謙和楊士奇卻有些驚訝,同樣驚訝的還有曲向天,盧韻之,高懷,秦如風四人。反觀仍留在屋內的三位師兄,卻也是一臉輕鬆,好像早已經知道了什麼事情一樣。
只聽兩聲哀嚎之聲,滾進來三個人,他們身穿飛魚服但是布料之上卻分明印著幾個腳印,嘴角也溢出鮮血。韓月秋走入屋中,扔在地上三把繡春刀,杜海跟著進入屋中上來就給了跪在地上的三人一人一個耳光大罵道:「你們是個什麼東西,連天地人的院子也敢闖?」石先生揮揮手,示意杜海退下,杜海狠狠地瞪著那三個人,很不甘心的回到師兄弟身邊。
楊士奇大驚失色,說道:「錦衣衛!」盧韻之心頭一顫,才知道這就是臭名昭著的錦衣衛,原來他們身上穿的就是飛魚服,扔在地上的刀就是繡春刀。小時候總聽家鄉人提起,據說有位當地官員清明廉潔,卻被錦衣衛帶走了關入一個叫詔獄的監獄之中,就再也沒回來。楊士奇沉默一會兒說道:「石先生,如今怎麼辦,我這個將死之人倒是不怕,可是會連累了你和于謙,錦衣衛殺也殺不得,送回去剛才我所說的話就會傳入王振的耳中,我這老頭子,可算連累你們了。」
石先生走到楊士奇旁邊,按住他的肩頭,輕聲說道:「楊大人,莫要驚慌,你忘了我是何人了嗎?殺了他們又何妨?」楊士奇抬頭看向石先生,眼中頓時神采奕奕,說道:「你看我老糊塗了,王振,王振在你面前只是個跳樑小丑,我糊塗了,切莫見笑。」那三個錦衣衛聽到石先生所說的殺了他們又何妨嚇得哆嗦起來,看來他們也知道石先生的厲害,其中一個更是屎尿全流。
石先生對著三徒弟謝琦說道:「我是不是把他們嚇壞了,哈哈,帶他們去淨空房吧。你們三個老實點,或許能保住一條命。」說完謝琦就走過來壓著三人走出了房間。楊士奇問道:」你們天地人殺人還有專門的房間?」石先生搖搖頭笑道:「天地人怎麼隨意殺人,我不殺他們。」楊士奇有些急了,忙說:「不殺他們必留大患啊。」
「我不會殺他們的,只需要讓他們一兩年猶如癡傻頑童一般即可。謝琦精通陰陽之術,楊大人請放心。」石先生淡淡的答道。楊士奇點點頭說:「這樣最好,石先生,我們暫且告退了,這可能是你我最後一次見面了,永別了石兄。」說著站起身抱拳肅立,石先生也站起身來抱拳說道:「珍重楊兄。」說著便要起身離開,石先生拿起桌子上的一個信函,說道:「於大人留步,這裡面是你的命相,你可願看一看。」于謙看向石先生,再次拜倒答曰:「石先生救命之恩,於某永世難報,只是這信我就不看了。」石先生疑惑的問到:「為何?」于謙站起身來然後說道:「命中有時當須有,命中無時莫強求。早早知道了自己的歸宿,活著還有什麼意思。」楊士奇和于謙兩人再次衝著石先生略一行禮,就快步離開了養善齋。
石先生坐落在椅子上,叫道:「秦如風,高懷,曲向天,盧韻之。」四人齊聲答道:「弟子在。」「你們感覺于謙此人如何?」石先生問道。
秦如風大大咧咧的說道:「此人灑脫之極,不接受師父的命理信函,端的是英雄豪情,弟子佩服至極。」石先生點點頭,看向高懷。
高懷答道:「此人基友韜略,不似楊大人般遇事慌亂,日後必能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猶勝『三楊』(楊士奇等三位姓楊的掌權大臣)之勢。」石先生微微一笑說道:「高懷,你該去當官,你心細如絲,觀人之法可比為師當年強得多。」高懷聽後面露喜色,衝著曲向天盧韻之兩人冷哼一聲。
「曲向天你說說。」石先生說。曲向天略加考慮答道:「冷靜,瀟灑,豪邁,城府極深。與兩位同脈別無他樣,弟子愚笨只感到這麼多。」石先生說:「嗯,該你了盧韻之。」
盧韻之脫口而出:「我感覺此人身上有一股剛正之氣,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是這種正氣撲面而來,弟子只能想到這兩字,正氣。」石先生大喜,站起來哈哈大笑著說:「說得好,說得好,我們的小韻之學會觀氣了。天地人修的是命運氣三理,你小小年紀便可觀氣,前途不可限量。」
石先生又說了幾句後,就讓幾人退出了養善齋,自己也熄燈休息了。盧韻之和曲向天走在回房間的路上,盧韻之卻歎了一口氣,曲向天問道:「三弟,你為何歎氣。」曲方盧三人結為異姓兄弟之後,無人之時就以兄弟相稱。
盧韻之看向漫天的繁星慢慢的說道:「大哥,其實剛才我還感覺我們與于謙不會是只見一次,總有一種,一種」曲向天問道:「一種什麼?」「宿命感。」盧韻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