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緩緩降落在跑道,看著熟悉的塔台和航站樓從機艙窗口外飛快地掠過,吳雨森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恍然若夢的感覺。
坐在吳雨森身旁的中年男子戴著一副很斯文的眼鏡,整個人的氣質顯得內斂而深層,一雙眼睛格外的深邃,一看就知道是一個有故事的人。
見吳雨森一直對著窗外發呆,中年男子忍不住問道:
「吳導演很久沒有回香港了嗎?」
吳雨森聞言這才回過神來,頭轉過來笑說:「是啊,差不多兩年時間沒有回來了。」
離開香港的時候,吳雨森決意要在好萊塢闖蕩出一番事業,可沒想在美國的事業沒有多大起色,兜兜轉轉卻還是又重新回到了香港。
「我在大陸看報紙上說,香港已經開始建新機場,也不知道建好了沒有?」中年男子扶了扶眼鏡,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
「快了,再有三四年時間新機場建好,然後這邊就徹底不用了。」吳雨森有些感慨地搖搖頭,「現在是看一眼少一眼,也不知道下次回香港飛機還不會不會降落在這裡。」
「《太平輪》拍攝期間,吳導演應該會有很多機會往返香港,所以不用擔心這麼快就物是人非吧?」
「也對,是我太過於感觸。」吳雨森笑著點點頭。
這時候廣播裡悅耳的女音開始提醒乘客準備下飛機,吳雨森收拾好心情,然後換了一個話題。
「對了,陳先生這是第一次來香港嗎?」
中年男子點點頭,只是不明白吳雨森為什麼會突然問起這個。
「這次我回香港的行程並沒有特別保密,而《太平輪》這部電影在香港受關注度又非常高,所以等會在機場裡可能會遇到一些媒體記者。香港的記者和大陸那邊完全不一樣,陳先生要提前有個心理準備。」
見吳雨森說得鄭重其事,中年男子也重視了起來。
啟德機場是亞洲最繁忙的空港之一。每年進出旅客近千萬人次,下了飛機。進到機場大廳,中年男子第一個感覺就是人多。
吳雨森在來來往往的人群中尋找過來接機的副導演,中年男子站在吳雨森身旁,略顯好奇的四下張望著,這時突然右手邊一群旅客身後冒出幾個拿照相機的人,中年男子還沒有反應過來,那些人就已經舉起手裡的相機拍了起來。
「你們幹什麼?怎麼胡亂就拍照?」中年男子抬手想要這檔這些人的鏡頭。吳雨森卻攔住了他,也不理會那些正在拍照的傢伙,拽著中年男子的手就往外走。
「這些人都是記者,我們不用理他們的。」一邊走。吳雨森一邊跟中年男子解釋說。
「他們怎麼都不問我們一聲就拍照,這樣太不尊重人了吧?」中年男子有些忿忿不平地說道。
「香港媒體記者中有一類人叫做狗仔隊,專拍公眾人物的*供大眾消遣,遇到這類人,最好的辦法就是避而遠之。」吳雨森苦笑著解釋說。
中年男子依舊不解。「難道就沒有法律可以約束他們了嗎?」
「你可以去告他們,但一來這樣的官司打起來很麻煩,二來就是贏了也不會讓他們有多大損失,反而自己要付出一大筆律師費……再者說,娛樂媒體和藝人的關係是相互依存。只是不是很過分,藝人和媒體一般不會輕易撕破臉。」
吳雨森和中年男子邊說邊往機場大廳門口走去,之前拍照的那幾個傢伙這時候已經追上了上來,而且前面也有人攔住了兩人的去路。
「吳導演,可以具體的談一談《太平輪》這部電影嗎?」
「吳導演,《太平輪》的最終演員名單確定了嗎?」
一對話筒、錄音器被遞到了吳雨森面前,兩人直接被記者團團圍住。
做了三個多小時的飛機,吳雨森根本都不想在這個時候應付記者,抬起手說:「好了,有關於《太平輪》的情況,稍後會專門召開新聞發佈會,現在請大家讓一下好嗎?」
記者們當然不肯輕易讓路,這時候負責接機的副導演也終於發現了吳雨森,他找來機場安保驅散了記者,吳雨森這才得以順利脫身。
香港媒體的動作很快,傍晚報紙上就登出了吳雨森返港的消息。
有意思的是所有這些新聞的報道重點都集中在吳雨森身上,和他同行的中年男子不是被忽略,就是被當成是吳雨森的助理,總之沒有人認出他的真實身份。
第二天《太平輪》劇組正式召開新聞發佈會,那個被誤當作吳雨森助理的中年男子出現在發佈會現場,並且座位還和林清霞、鍾楚虹、陳虹、張國榮、梁朝韋幾位主演安排在一起的時候,台下很多記者都是傻眼了,紛紛開始打聽這人究竟是誰。
「影片的三位女主角相信已經不需要我多做介紹了,大家都非常的熟悉,而榮仔、偉仔也都是和我以前就合作過的演員,在這裡我特別要向大家介紹的是來自大陸的陳道民先生!」吳雨森手指著坐在自己身旁的中年男子,「陳先生在大陸主演過多部電影和電視劇,是一位演技和素養都值得信賴的演員,這次他將在電影中和林清霞出演對手戲。」
陳道民從座位上站起來,朝台下鞠了一躬,回應他的不是想像中的掌聲,而是記者們的竊竊私語。
「怎麼變成他了,不是說要找姜聞來演這個角色嗎?」
「是啊,就是大陸沒有合適的演員,可以找香港的演員來演啊?我覺得周閏發就不錯。」
「估計是有什麼特殊的背景吧,要不然就是被林先生看中,總之能被選作主演這部電影,實力應該是不差的。」
「要按吳雨森的介紹,這人在大陸演過很多電視劇和電影,不可能一點名氣的沒有,可是你們以前聽說過他嗎?」
「這可不好說,大陸的情況我們又不瞭解,再說了,也許是人家就喜歡低調呢?」
陳道民坐下後把頭偏向吳雨森這邊,一臉疑惑的小聲問道:「吳導演,是不是我剛才的表現有些不妥?」
吳雨森心裡暗道一聲僥倖,幸虧陳道民聽不懂粵語,不然聽到台下關於他的議論,估計面子上會掛不住。
「沒有啊,陳先生做得很好,可能是大家之前都沒有想到會是陳先生出演這個角色,所以有些意外。」
陳道民將信將疑的點點頭,其實一開始的時候他自己心裡也想不明白,為什麼吳雨森會找上自己來演這個角色——大陸比他出名的男演員很多,排資論輩的話怎麼也輪不到他,而且他在演藝圈裡也沒有什麼過硬的後台關係,如果是官方推薦,這個機會肯定不會落在他頭上。
當時吳雨森的解釋是他看過陳道民演的一部電視劇,覺得陳道民演技不錯,但陳道民總覺得其中還另有隱情,只是不好多問。
《太平輪》即將開拍的消息在大陸和台灣引起了非常廣泛的關注,在陳道民答應出演電影一號男主角之後,很快他所在的文工團領導就專門找他談話,大概的意思就是要他好好表現,同時要堅守應該有的立場,因為很多領導都在關注這部影片。
介紹完了演員,吳雨森又向媒體大致地介紹《太平輪》的拍攝計劃。
「影片會在大陸和台灣兩地同時取景,香港這邊會在搭建一個和太平輪船體同比例大小的佈景,影片大部分的拍攝將在這上面完成,而輪船沉沒的場景將在美國加州的一個攝影棚裡拍攝,後期特效合成由香港極光特效和美國工業光魔聯手合作,整部影片的拍攝製作週期大概需要一年半的時間,劇組會努力爭取在96年初就讓這部電影和觀眾見面。」
相關情況介紹完畢,然後發佈會就就進入記者自由提問的環節。
第一個獲得提問機會的依舊是《明報》系的記者,而站起來提問的是《明報週刊》的副主編,她一上來就把問題對準了鍾楚虹。
「參演《太平輪》,是否意味著紅姑你將全面復出?」
「其實我一直都沒有離開啊!」鍾楚虹捋了捋頭髮,拿起話筒微笑著回答說:「以前我也說過,再出來拍戲的要求就只有一個,那就是劇本一定要好,《太平輪》符合這個要求,而且這麼多好朋友大家一起來演這部戲,我覺得很有意義。」
「也就是說以後你還會接拍其他電影?」《明周》的副主編跟著又問了一句。
「只要和《太平輪》差不多就演。」鍾楚虹看似肯定的回答,實際上卻暗含著否定。
因為《太平輪》這樣的電影在華語影壇能夠出一部就已經很不容易了,以後很難再有第二個人願意像林宥倫這樣不計成本的花費2億美元來拍一部很難收回成本的電影。
儘管有些遺憾,不過在座的記者也都清楚,這對已經有了女兒的鍾楚虹來說,這也不失為一個圓滿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