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禾計劃投資1.5億港幣來開拍這部電影,還望林生支持。」
從鄒聞懷口中聽到這個消息,林宥倫微微一愣,心中不禁想,嘉禾這次還真是大手筆。
何貫昌眉毛聳動了一下,似乎是想要說什麼,但最後還是忍住了。他表面上看起來平靜,實際上心中卻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
嘉禾對《忍者龜》的投資計劃只有1.2億,怎麼到了鄒聞懷口中就憑空多出了三千萬?
在別人這麼面前這麼說,還可以解釋為虛張聲勢,但《忍者龜》的特效製作要經過極光公司的手,嘉禾投資這部電影的成本究竟有沒有1.5億,很容易就可以推斷出來。
再說了,即便是在特效製作投入上做些手腳滿過去,但以林宥倫的見識,難道會看不出1.2億和1.5億電影拍出來的區別嗎?
鄒聞懷不會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他說的都是真的。
這才是讓何貫昌感到驚訝的地方,只是和林宥倫見面聊了幾句,就把電影的製作成本往上提了3千萬,雖然這筆錢嘉禾還能夠承擔,但畢竟不是一個小數。
程龍如果沒有到好萊塢發展,繼續留在香港拍一部電影差不多就是這個數。
鄒聞懷這麼決定有他自己的考慮,在剛才的交談試探中,林宥倫顯然對參與這部電影投資沒有多大興趣,鄒聞懷想要說服林宥倫讓極光公司幫嘉禾優先製作這部電影,只剩下兩個辦法。
一是鄒聞懷放下身段主動相求,相信林宥倫無論如何都會給他這個面子;二是展示出嘉禾拍攝這部電影的雄心和魄力,引起林宥倫這部電影的興趣。
不到走投無路,鄒聞懷都不想用第一個辦法。所以就把《忍者龜》的投資成本往上提了3千萬,1.5億的投資成本,足以引起林宥倫的重視。
似乎也是受到了鄒聞懷決心的感染,林宥倫點點頭,說道:
「鄒先生、何先生有決心把這部電影做大,我可以和極光公司那邊打招呼,讓他們盡量配合嘉禾。」
——
朱言平在客廳裡焦灼地踱來踱去,不停地抬手看表,耳朵老是偵聽著外面的腳步。老是注意門外有沒有汽車開進來的聲音,一會走動窗戶前往門前的庭院裡看一兩眼,一會又坐回到沙發上,心裡十分焦急,直恨不得立刻就見到林宥倫。
看到林宥倫家的保姆吳媽走進來。朱言平立刻站起身,一臉期待地看著對方。
「聯繫上林先生沒有?」
「林先生正在和幾位重要的客人見面,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回來,朱導演可能要多等一會兒了。」
吳媽的回答的讓朱言平一顆心頓時沉到了谷底,巨大的失望將他籠罩,重重地跌坐在沙發上,神情說不出的沮喪。
「朱導演。你沒事吧?」吳媽看朱言平神情有些不對勁兒,關心的問了一句。
朱言平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收拾好情緒,擺擺手說:「我繼續等吧。」
心裡覺得朱言平的反應有些奇怪。但吳媽並沒有多問,轉身出了客廳,偷偷地又給林宥倫的助理阿傑打了一個電話。
林宥倫和鄒聞懷、何貫昌正在談事情,阿傑一開始得知朱言平找上門的消息。並沒有立刻把這件事告訴林宥倫,因為在他看來。朱言平只是一個導演,他那裡的事情再緊急,也不可能比林宥倫和鄒聞懷、何貫昌談的事情更重要。
吳媽再次打來電話,阿傑聽說了朱言平的反應,這才意識到事情可能會比他想像中的更緊急,便沒有在猶豫,直接走過去,把消息告訴了林宥倫。
林宥倫答應給嘉禾拍攝《忍者龜》提供便利,鄒聞懷、何貫昌都很高興,正要開口邀請林宥倫一起吃晚飯,卻不想這個時候林宥倫的助理走了進來,俯身到他耳邊小聲說了兩句,然後林宥倫臉色一變。
鄒聞懷、何貫昌何等精明的人物,自然一眼就看出林宥倫估計還有其他的事情,兩人飛快地對視了一眼,然後鄒聞懷開口說:「既然林生另有要事,我們就不打擾了,改日再設宴致謝。」
送走鄒聞懷、何貫昌二人,林宥倫卻沒有著急著趕回家,而是讓阿傑去把朱言平接過來。
朱言平現在在幫林宥倫拍戲,無論發生什麼事,林宥倫都不能讓他餓著肚子說事。
——
朱言平被助理阿傑接到餐廳,林宥倫已經點好了菜在那邊等著他,面對一桌美食,朱言平卻沒有什麼食慾,坐下來後一副很沮喪的表情。
「林先生,您交給我的事情……被我辦砸了。」
林宥倫正在切一塊牛排,聞言停下手,抬起頭看著朱言平,目光冷靜犀利。
「說說看,發生了什麼事?」
林宥倫的語氣依舊平淡,從中根本聽不出什麼喜怒,但朱言平心裡卻更加的擔心。
「是張雨生,他不肯出演這部電影。」朱言平表情一黯,張雨生本來是他推薦給林宥倫的人選,現在他這麼說,等於是自己打了自己的臉。
這還不是最要緊的,要是被林宥倫誤以為自己是在戲弄他,那情況可就糟糕了。
「怎麼回事?」林宥倫的目光像冰水一樣澆在朱言平脊樑上,語氣中隱隱已經帶著一些不悅。
林宥倫心裡很清楚,就是給朱言平一百個膽子,他也不太可能那這種事情來耍自己開心,這其中肯定是出了什麼意外變故。
無論是什麼原因,都不能掩飾朱言平在此事上的無能,這也是林宥倫生氣的原因。
朱言平本來是想隱瞞一些事情,但事情到了這個份上,他想要兩頭不得罪已經是不可能了,在林宥倫目光的逼視下,只好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林先生,這件事主要是我的錯,我不該在《我的野蠻女友》還沒有開拍之前,就在台灣媒體面前把這件事說出去,然後惹來了現在的麻煩……張雨生原本是已經答應下來了,但是後面因為某個大人物插手,逼迫他不得不推掉這個角色,以免惹禍上身,然後我也沒有辦法。」
「誰?」林宥倫從牙縫裡擠出了這個字,目光變得陰冷透亮,彷彿能透視人的靈魂。
其實就是朱言平不說,林宥倫也已經把這件事猜到了一個大概,能夠讓張雨生如此忌憚,又能逼得朱言平無計可施跑來跟自己求援,對方的身份已經呼之欲出——除了台灣的黑.社會勢力之外,誰還有這樣的能量?
林宥倫首先懷疑的目標就是吳墩,但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太可能,吳墩既然把朱言平借給了自己,沒理由再插手這件事。
不是吳墩,那會是誰?
「楊登奎。」朱言平硬著頭皮說出了這人的名字。
林宥倫頓時面露疑惑,前年金馬獎他才和楊登奎見過一面,那時候楊登奎是為了侯曉賢的《悲情城市》而來,那部電影涉及台灣敏感題材,楊登奎雖然願意給侯曉賢投資,卻不敢承擔這個風險,所以請林宥倫幫忙掛名這部影片的監製。
林宥倫對楊登奎並無太多好感,答應這件事純粹是因為侯曉賢的緣故。
《悲情城市》獲威尼斯影展金獅獎,為此台灣新聞局還特別嘉獎了楊登奎,其一直以來的黑.道形象也隨之淡化了不少,沒想到這一次,他居然把手伸向了林宥倫投資的電影。
香港電影圈和台灣黑.道勢力一向井水不犯河水,楊登奎這麼做卻是撈過界了!
「具體是怎麼回事?」林宥倫強忍住心頭的怒火,冷冷問道。
「林先生可知道楊登奎有一個兒子叫做楊宗銑?」
林宥倫搖搖頭,不明白這事怎麼有何楊登奎的兒子扯上關係。
「在楊登奎因為『一清專案』被捕之前,我一直都是在他手下拍戲。」朱言平提起這段往事,顯然並不是特別的愉快,曾經脅迫他拍戲的黑.社會大佬中就有楊登奎,而且朱言平一手捧紅的許不了也是間接死在了楊登奎的手上。
「楊宗銑今年剛滿20歲,楊登奎有意扶持他在娛樂圈發展,然後不知從什麼地方聽說了我要找張雨生拍戲,就找人去威脅張雨生,讓他不准接拍這個角色,然後他親自找到我,希望由他兒子來出演這個角色。」
朱言平才把楊登奎的目的一說,林宥倫就冷哼一聲。
楊登奎的如意算盤打得很好,他知道《我的野蠻女友》由林宥倫投資,女主角又是王組賢,電影拍出來一定會大火,所以就想把兒子安插進去。
如果這部電影的男主角是香港演員,或者這部戲的導演不是朱言平,楊登奎或許都不會有這樣的打算,但是他自恃可以吃定張雨生和朱言平,所以才會把手伸進來。
楊登奎威脅過朱言平,不許將這件事說出來,以為可以瞞天過海,卻沒想到朱言平會在林宥倫面前,毫不隱瞞的把這件事都說了出來。
「這個角色必須由張雨生來演,這點沒有任何的商量!」林宥倫斬釘截鐵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