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老漢之怒
第二百三十七章老漢之怒
諦聽神通將方圓百米的細微信息完全收集起來，分析傳送到陳少白的識海中。
他「看著」老瑞克舉劍朝自己頭上劈砍過來，眼皮狂跳，在心中無聲地吶喊起來。
陳少白不是怕被對方砍死，而是怕真元護體煉陣的反震力道把這個行將就木的隱士高人震死了！
開什麼玩笑，雖然為了凝練本命世界，他的修為倒退到了淬氣四重初段的程度，但他煉陣已成，別說尋常的淬氣四重，就算是仙霧境的存在，也有一戰之力。
只要法力足夠，【真元護體】幾乎是擁有無盡防禦的。
這個半身入土，隨時都可能就地坐化的老瑞克，全力御劍劈斬過來，十有**會被反震力量引動肺腑，身體惡化、死亡。
「你想自殺，也別害我啊！」陳少白眼皮狂跳。
他對老瑞克倒是沒有什麼感情，但這一月以來，阿狸對他的關懷，都通過諦聽，原原本本地傳遞到了陳少白的耳中，而那濃濃的關懷之意，也叩開了陳少白的心扉。
人和人之間，都是相互的，哪怕一個是人，一個是地魔。
阿狸視陳少白為弟，無私付出，不求半點回報，如此真心誠意，即便陳少白心如鐵石，也不由得感動了。
雖然沒有到未婚妻同等的高度，卻也比陳匡胤那種血緣上的外祖父在他心中的地位要高上無數倍。
阿狸視老瑞克如親生父親，如果後者死在他手上，哪怕是間接死亡，也會在兩人之間留下不可挽回的隔膜。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陳少白真不願意那種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
但心有餘而力不足，即便他現在就想仰天長嘯一聲，「我是無辜的！」，身體仍然不爭氣地和靈魂保持著隔絕狀態，手指眼皮的動作都只是神經的自主反射，而非他所能控制的。
呼呼呼呼……
膨！
巨劍呼嘯生風，驟然激發的劍芒，將整間茅屋都斬成兩截，劍尖與空氣的劇烈摩擦讓劍身變得通體火紅，看上去如同彗星奔月，其威勢如淵如獄，帶著讓人難以抵禦的氣息。
「煉陣四重巔峰的戰力，還算不錯，只是他已經無法做到收發隨心了，恐怕當年也只是初入仙霧境的人物。不過，我很好奇啊，以老瑞克的實力，初化地魔的時候，應當能在煉獄三重天以上的地底世界裡存在稱王稱霸才是。區區一個二重煉獄，就有能將他鎮壓到不敢動彈的存在？難道他當年得罪了哪位化神仙境的魔皇？」
眼見躲避不能，慘劇即將釀成，陳少白也只能略帶悲憫地看著隱士老漢舉劍狂斬，作繭自縛了。
甚至，他還有閒心分析老瑞克的實力和過往。
忽然間，一股囂張跋扈的魔氣從極其遙遠的地方貫通過來，如君臨天下，漠視臣民，生殺予奪。
「淬氣秘境，地底魔王級別的人物，怎麼會來風磨領這種小地方？而且，來人的目標似乎……就是這裡？」
陳少白心神念轉，當他思忖的時候，突然覺得臉上一熱，清風拂過，便是一涼，便不由自主地從沉思中解脫出來。
原來不知何時，老瑞克已經強行將力量轉換偏移，持雙手大劍在前方一陣迴環婉轉，用一種詭秘的馭劍法門將放出的法力完全回收。
這樣一來，縱使他可以保持戰力，卻也會身受重傷。
這等秘法頗為高端，雖然拍馬也比不上觸及本源的御劍術，但如果是身強力壯的修士來用，卻是精妙絕倫，甚至可以越段挑戰了。
當然，如果是「正直當年的修士」的話。
老瑞克此舉，乃自損根基，以他現在的狀態來看，無益於自尋死路。
「這不是找死嗎？」陳少白心中滿是疑惑。
轟！
黃黑色的光芒閃爍而至，將草屋正廳轟成一片齏粉，連一星半點可以辨認的材質也不剩下，家居財物更是毀壞殆盡。
氣流繚繞，風塵四起，好好的房子，眨眼之間就變得一片狼藉。
「你就是老瑞克？」
來者眉眼狹長，留著半段黃色鬍鬚，鼻孔朝天，睥睨無兩。
老瑞克手持巨劍，橫眉冷對。
那黃須男子好似沒有半點感覺，完全不把老頭的感情放在眼裡，自顧自地說著：「我乃海地城薩克，你家小狐狸邀天之倖，得了我家少爺的看重恩寵，不日便要明媒正娶過門，你們還不收拾收拾，隨我走！」
聽到這話，陳少白忽然能理解老瑞克的行為了。兩人都有相似之處，心中都有一個未曾崩壞的地區，有一個人要去保護。
當初的他，不也是為了夢璃斬破魔掌，奮不顧死地衝入了時空隧道，將生機留給愛人？
地魔並沒有繁衍後代的能力，即便是淬氣秘境的強者，也不可能逆轉這個法則。所謂的明媒正娶，不過是找個由頭陰亂良家罷了。那海地城少主本體乃是一條毒龍，生性陰亂，得了城主墨菲的傳承和靈魂烙印才被認作干子，名聲之惡劣，簡直可以止小兒夜哭。
異地處之，面對這種情況，就算付出些代價，陳少白也是要保存戰力，去解救阿狸的。
「波羅把阿狸怎麼了？」老瑞克言語之中煞氣盡顯。
波羅，便是那毒龍，海地城少主的名諱。
聽到這般言論，就算薩克再怎麼遲鈍，也能感受出對方的不滿了。
不過，以他的身份，他的實力，在這海地城方圓萬里內縱橫無雙，說是橫著走也不為過了，對方的不滿，只會引起他更大不滿。
心念不暢，自然是要做些什麼來疏通一番的。
薩克並未回答老瑞克的話，而是側過頭，看著石床上靜靜躺著的陳少白，臉上露出一絲譏誚：「這就是那隻小狐狸的『弟弟』？少爺吩咐過了，拜天地用不著他，那麼……」
「他就去死吧。」
說罷，薩克一揮手，一抹黑黃色的腐朽臭氣便纏上毫無抵抗力的陳少白，將其深深碾入地底。
這便是所謂的殺雞儆猴了。
一個法力微薄的老頭子還敢在他眼前囂張？怕了吧？傻了吧？
啪啪啪……
拍了拍手上並不存在的塵埃，薩克冷漠殘忍地舔了舔嘴唇，擺出一副最猙獰的神色，看到老瑞克臉上表情的瞬間，營造出來的氣氛就被盡數破壞。
老瑞克身上的煞氣的確是減少了許多，卻並不是因為憤怒和恐懼，只是神色古怪地看了一眼深坑，便回過頭來，鄭重其事地再次問道：「阿狸現在怎麼樣了？」
「好吃好喝供奉著，華美衣物隨意挑，不用為了幾塊魔晶奔波勞累，比世俗皇朝公主過地還要滋潤優雅。不過……在此之前，還要先洞了房，再拜天地。」
薩克掏著耳朵，心中閃爍著詭秘念頭，隨口道出這番話來。
如果陳少白現在能夠動彈，一定會捂著嘴偷笑。
這傻x身為淬氣一重的修士，沒有眼力也就算了，還敢在曾經的仙霧境強者面前囂張，亂揭逆鱗，不被抽兩耳光，就算好的了。
聽到這話，老瑞克週身略顯稀薄的法力漸漸濃郁起來，在週身毛孔之中來回穿梭，翻滾沸騰，氣息一升再升。
而黃須薩克的心態從一開始的輕蔑、鄙視，到後來的震驚、恨不地跪在地面給自己來兩個耳光，不過是兩三個呼吸之間罷了。
「老老老……老前輩，剛才只只……只是一場誤會而已！」
薩克覺得自己舌頭都開始打結了，淡黃色的鬍鬚無風自動，看上去猶如滑稽可笑的小丑。
如果道歉和自罰可以換來對方的原諒，他肯定會左右開弓，狠狠把自己抽成豬頭，但現在嘛……
薩克僵硬地側過眼，看著地面那深深的溝壑，精神力一個掃蕩，臉色頓時白了半截，汗出如漿，法力也微微逸散開來。
沒有氣息，之前那個小白臉，被打地渣都不剩了！
也就是說……仇恨已經不可化解了。
「吼！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豈容你這等陰邪暴虐之徒存在於世間，給我死！」
老瑞克似乎爆開了最後一滴絳紫精血，整個人瞬間膨脹了兩倍有餘，整個人肌肉囚扎，手持剽悍的紫色巨劍，若非武器不同，倒是和傳說中的巨靈神有七分相似了。
說罷，紫光一閃，薩克被攔腰斬成兩截，淡淡的紫色火焰從斷面上衍生，順著殘軀燃燒起來。
這紫華似乎禁錮靈魂的功效，薩克肉身被斬，竟然沒能逃脫劍種，只是一息，便成為了一抔飛灰。
魂飛魄散，塵歸塵，土歸土。
老瑞克將紫霞巨劍背負在身後，提氣縱身，化光向遠處飛去。
半刻鐘後，那名被轟入地底的白袍青年從坑中爬了出來。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陳少白低聲沉吟，臉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來：「俠客殺人之前倒不用佔據大義的，老頭子生前怕不是欽天宗，就是昊天門的人了。」
「不過，他前世今生，一共活了快四百年，怎麼還這麼衝動？那海地城主墨菲可是淬氣五重的人物，一個半身入土的傢伙，還想跟人家單挑？這是要找死？」
「這個爛攤子，還是要我來收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