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妖聖氣息
有道是天無絕人之路，對於癡情不負者，上蒼總會留下一線生機。
溝通地面與地底世界的無盡空間亂流之中，閃爍著一顆清濛濛的、鵝蛋似的光球，拉近去看，便會發現，光球之中，竟然還個人類。
活著的人類！
如果被博學之士看到這一幕，恐怕整個人的世界觀都要崩潰——須知，除非是歷經地水風火二劫，練成淬氣十重圓滿的修士以及更高境界的大神通者，幾乎不可能有人能在空間亂流中存活下來了。
空間之力，那是化神仙境的特權。
一道空間亂流，就可以切碎任何法力秘術，如果沒有掌握相應規則，縱使法力滔天，也得落得一個身死魂滅的下場。
鏘鏘鏘鏘……
在真元護體煉陣的包裹之下，陳少白如同一葉輕舟在墨海之中飄揚，不時生出一陣狂風暴雨，將青色光罩擊打出叮叮咚咚的聲響。
在空間之力和魔氣的雙重削弱之下，陳少白體內法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耗著，不多時，便已告罄。
「玄陰業火，吞融靈髓，彌補自身！」
臉上露出一絲苦笑，陳少白手頭動作卻沒有絲毫停歇，從混沌中裡取出數千靈石，絳紫火焰繚繞過去，便將其盡數轉化為精純的能量，彌補自身。
紫色的火種迅速擴大增長起來。
極陽真炎已然消耗殆盡，小腹下丹田之中。被玄陰業火渲染成一片純紫。
「若非這紫金雙炎分別模擬天魔泰皇和地底魔皇，各有特性的話，恐怕我早就身亡了。」
想起當日血氣沖腦，衝入魔焰之中的常靖，陳少白眼中露出一絲後怕之色。
凝聚成黑色巨爪的魔氣並非尋常地面世界中亂葬崗和戰爭之地上所凝聚出的冤魂煞氣，更與無盡海前的仙人遺魂不同，乃是天定魔焰，是所有「地魔」的精粹所在，隔離地面世界與地下世界的標誌。便是淬氣十重強者，沒有開始感悟到化神仙境的。被這魔氣包裹起來，也要法力被完全封鎖，再被空間風暴切成肉片。
但他卻不同，金色的極陽真炎原本就是混沌大帝一脈相傳，是人類修魔者從地底魔皇身上的學來的秘法，足以破除一切魔氣，讓他從禁錮中恢復過來。
即便如此，他也無法在空間風暴下倖免，五星同命構築出的防禦五芒星不行。霹靂如意，也不行！
想起被空間風暴毀掉的兩件寶物。陳少白就心中一痛。
這兩件法寶，如果拿出去拍賣，賺回一千五百萬靈石那是妥妥的，可現在，就這麼白白毀在空間之力下了。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能撿回一條命，比什麼都要好。」陳少白搖了搖頭，潛心定神，對自己施展冰心訣。勉強保持清醒。
現在的他，已經在時空隧道中漂流了三個多月，滴水未進，米粒未沾，更是連眼睛也沒合過一次，生怕一覺睡過去，就再也醒不來了。
虧得《真元護體》給力。即便是蘊含了空間法則的魔氣切割，無盡防禦也能夠抵擋下來，否則就算陳少白機遇再大，天資再高。傳承再深，也要憋屈地化為一團肉糜。
正當陳少白準備假寐歇息片刻的時候，一抹淡淡的白光自遠方傳來，晃花人眼。
「難道正巧有人開啟秘境，打通了時空隧道？若今日能逃出生天，必要好生報償一番才是！」
陳少白提氣縱身，分開黑海，朝那光點的方向飄去。
剛剛走出數十米，那點白光，就越發耀眼奪目起來，似乎感受到了陳少白的存在，一陣驚喜之意從其身上貫徹出來。
接收到這份心意，陳少白不喜反驚，心裡咯登一下。
「來者不善！」
那一份驚喜之下，帶著**裸的血腥和**，似乎是想將他整個人生吞活剝，彌補自身似的。
陳少白當機立斷選擇遠離此物。
反正陰陽混沌鍾裡還剩下的八百多萬靈石，節省一點，還能支撐許久，犯不著冒風險。
畢竟能夠在兩界隧道中的存活下來的，不是淬氣秘境的巔峰人物，也是化神仙境的大神通者了，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用一根指頭都能按死他。
「明明就是舍利佛光，怎麼像是魔道行事的風格……」
念頭剛剛升起，陳少白腦海之中便浮現出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
「難道，來的是項魔王？」
下一刻，一陣尖嘯將他的思緒打斷，同樣也證實了他的猜測。
「哭吧，叫吧，然後乖乖束手就擒吧！佛道魔三修，正巧是煉陣境的修為，真是上天助我！」
白芒散去些許，露出原本的形態來——缺了基底的鼎天缽盂。
說罷這話，缽盂扭曲變幻，形成一個身軀高大魁梧的壯年男子，其身氣息似魔似道，卻又蘊含著一絲佛韻，在氣質方面，倒是和陳少白有幾分相似了。
沒錯，來者正是項魔王！
在這裡墨海之中，陳少白的速度遠遠不及項魔王，若是一味狼狽逃竄，遲早要被對方捉住。
所以陳少白眼睛一轉，邊化光逃遁，邊將自己瞭解到的信息化為武器，刺激起項魔王的心弦：「堂堂自由道器之靈，法力通天，無拘無束，縱橫天地，卻在二重煉獄被後晉逼入空間裂縫，賭運求生，真是可笑！」
原本以為只是路途偶遇，否極泰來，氣運開始從低谷回升，項魔王的頭腦有些發熱，現在陳少白一句話卻如同一盆冰水傾倒在他的腦門上，讓他一個激靈，按捺住心中的悸動，潛心思索起來：「你怎麼知道！難道你當時也在煉獄二重天？接了馬封紫一記吞噬星空而不死？你究竟是什麼人？說！」
一個「說」字蘊含了極為玄妙的韻律，既有魔道攝魂秘音，又蘊含了佛門的度化神通，二者相互交融，亦正亦邪，威力無窮，尋常的煉陣修士被這麼一吼，立刻就要心神搖曳不能自已，便是項魔王讓他們自殺，他們也不會猶豫半分。
但陳少白何許人也？他雖然出身清玄門，是正兒八經的道門傳人，但一身修為傳承，卻分別接受自神魔宗混沌大帝和懸空山預備住持藏玄，堪稱是魔中之魔、佛中至佛的人物，怎麼會被這一點伎倆所蠱惑？
「你那點本事，還是收起來吧，不要拿出來丟人現眼了。對付我一個小輩，還要用到懸空山和日落淵的功法，你這一萬多年，真是白活了。」
被對方一聲暴熱繞的心神微微動盪起來，陳少白默默用紫金雙炎按照《玄佛功》的軌跡在體內運轉，些許不適立刻消散。空出手來後，他立刻化為職業噴子，冷嘲熱諷，極盡毒舌之能。
他本意是想刺激項魔王，讓對方露出破綻，好趁勢反攻，但未曾料到，聽到這般言論，項魔王反倒一改激進的作風，變得謹小慎微起來。
「淬氣四重的實力，就能在這種環境中生存，如果是人類，地仙榜上不可能籍籍無名，你身上帶著一股九尾大聖的氣息，十有**，是通天塔的人吧？」
項魔王不疾不徐地綴在陳少白身後，道出這樣一番話來。
照他原本的意思，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立刻就要將陳少白捏把捏把，做成替代鼎天缽盂基地的造物，住自己恢復修為，現在卻不由得踟躕起來。
妖族三大聖地：聖魂殿，天妖宗，通天塔。
聖魂殿之中皆是大聖，天妖宗勢力極為寬廣，整個南冥離洲與北俱蘆洲的妖物都歸屬後者。至於通天塔，則只是雄踞了羲和柳州，高端戰力並不如聖魂殿誇張，基層勢力不如天妖宗，但三大聖地中，人們最不願意惹到的，就是通天塔。
因為，通天塔乃是家族管理制度，一脈相承，血緣為樞紐帶來了力量，也帶來的羈絆。一旦惹到它們，引來的報復，恐怕也只有神魔宗睚眥殿能夠與之媲美了。
眼前的青年身上竟然有九尾大聖的氣息，十有**是極為親近的血脈了，再看看對方身上所修的功法，項魔王發現以自己的修為和眼界，竟然揣測不透，就更不敢動手了。
「通天塔？九尾大聖是狐族的至高強者，只有常年在羲和柳州，我一輩子都沒出過東勝神州，怎麼會有他的味道？」
這兩個詞和小白狐紫瞳的身影在陳少白腦海之中浮光掠影般閃過，與自身經歷聯繫起來，生出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
紫瞳那個整日除了睡就是吃的憨貨，竟然是通天塔狐族一脈的少主？
雖然心中驚訝，但陳少白臉上不露出半分，放風箏般吊著對手，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也不說什麼。
神秘和未知，最容易引發人的猜測和恐懼，即便項魔王不是人類，只是個器靈。但它作為人類遁入紅塵潛修數千年，人的智慧和優點他學到了，人的猜忌和缺點，他也不由自主地沾染上了。
就這樣，兩人你追我趕，彼此心存忌憚，都保留了一份實力，在無盡墨海中隨波逐流。
直到有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