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地獄法界
除了陷入反噬、無心分神的裘萬法之外，無論是未覺未圓還是花無夜看來，未夢對戰陳少白，結局都只會是摧枯拉朽，以前者完勝告終。
事實上，的確是一方完勝，但笑到最後的卻不是未夢，而是無人看好的陳少白。
「用御劍術模擬萬劍訣，雖然能凝鑄百劍之力，威勢無窮，但消耗實在太大了。」
雖然將那未夢轟入地底，徹底打崩，但陳少白丹田之中也頓時空蕩起來，頭腦昏昏沉沉，整個人都有些虛浮起來，感覺很是不好。
耀眼的金色火焰在身邊浮現，將數千枚靈石燒成齏粉，轉化為猶若實質的靈氣能量，吸納彌補消耗。
雖然這樣消耗式地恢復速度比自身打坐修煉要快上數百倍，但陳少白現今法力基數太大，一時半刻卻也恢復不過來。
「助紂為虐，無故傷害正道人士，你也入魔了！」
「妖孽，還不束手就擒！」
雖然與花無夜纏鬥之中，未圓未覺兩個酒肉和尚無法抽出手來，但是他們卻一唱一和，將陳少白批駁的好似罪行滔天、合該天誅地滅的惡人一般，同時盡量將自身氣勢施展開來，想要圍魏救趙，讓陳少白投鼠忌器。
但倔驢性格的陳少白向來吃軟不吃硬，又豈會受這等威脅？
「你們要殺我，就是替天行道。我就該放棄抵抗，任你們殺戮？我看你們是一路順風順水，修煉修成傻子了！」
陳少白冷哼一聲，大手虛招，無形的手掌便從深達數十丈的地面之中將未夢攬了出來。
此刻的未夢和尚，早已沒了之前那般跋扈和莊嚴寶相，他現在渾身遍佈著密密麻麻的創口。成了個血人，沾染灰塵泥土，變得髒兮兮、黑乎乎。毫不起眼，連乞丐都不如。
這還是他每一寸皮膚都堅韌若彈鋼，每一分肌肉骨骼都硬似法寶。在煉體上的成就極高，如果換了個人來承受那模擬萬劍訣，即便同樣是達真境的巔峰存在，也要被直接轟殺百劍之下了。
「善知法義，地獄法界！」
眼見就要被陳少白掐住命脈，原本氣若游絲的未夢忽然強行提氣，爆喝出聲。
話音剛落，他那光滑圓頭上的戒疤迅速扭轉抖動，化為了一篇篇經典佛文，散發著玄妙神秘的氣息。一條條赤黃色的粗大光鏈迅速飄逸出來，將他整個人包裹起來，成為金光閃閃的蠶繭模樣。
表面凹凸不平的金色鏈卵懸浮在陳少白身邊，上面燃燒著漆黑如墨的火焰，乍一眼望去。只覺極端邪惡，上面的怨孽氣息足以湮滅絕大多數生靈，但如果細細體會，卻又能從中讀出一絲聖潔的味道來。
金卵一凝，便試圖掙扎逃跑，卻被陳少白用霹靂如意凝成的雷爪死死按住。架在眼前。
「地獄法界的雛形？好個天賦異稟的和尚！難怪沒見他用真身，原來是修煉了左道，想要直接感悟淬氣第五重的境界了。」
陳少白已不是當日吳下阿蒙，他現在見到這黑焰繚繞的詭異存在，仔細思索一番，便認出了它的出處。
懸空山分密宗禪宗，但無論是哪宗哪系，都會將淬氣五重以上細劃為：地獄、惡鬼、畜生、阿修羅、人、天，六種大道。
淬氣五重的修士，不一定練成了地獄法界，但修成了地獄法界的，則一定是淬氣五重【仙霧】境的存在，享二百載壽元，成就緣覺業果。如果真讓未夢將地獄法界凝練完成，那他立刻就是仙霧境的絕對強者了。
見到這一枚黑金圓卵，陳少白並不感到驚懼，修煉並非空中樓閣，講究一步一個腳印，就算魔宗的那些速成手段，也是一個位階一個位階提升起來的，這未夢不過是淬氣三重巔峰的人物，就算再怎麼逆天，也不可能現在就把地獄法界修煉成功，突破境界。對方祭出這種手段，只是為了保命罷了，這次之後，就算不死，只怕也要元氣大傷。
未夢祭出的地獄法界，就算是弱一些的煉陣境強者也無法破除，見狀，未圓和未覺兩人高懸的心終於放下，攻勢卻越發凌烈起來。
不用回頭去看，陳少白就知道花無夜現在已經到達了極限，熟悉的氣息也開始紊亂起來，最多再撐上十來個呼吸，就要被人擒拿下來。
「你這是自找死路啊……」
見到未夢的手段，陳少白卻笑了起來。
他得了混沌鍾裡的傳承，一手紫金雙火具備滅絕消融之能，不說萬火之神，炎中皇者卻是名副其實，只要不遇到化神仙境的大神通者，堪稱遇火無敵。這光頭和尚在他面前玩火，簡直就是找死。
手上懸浮出一抹炫目的金色火焰，往那地獄法界的漆黑邪火上輕輕一按，便如同純陽化雪，須臾之間，將其消泯開來。
黑焰散盡，一絲絲銀白色的聖潔光芒在赤黃大繭上纏繞不休，凝聚成為一隻耳朵的輪廓，聖潔高貴的氣息逸散出來，人類似乎只能納頭膜拜，而不可靠近褻玩。
修佛者神通之天耳通，一旦練成，方圓百里一切聲波處盡可聞得。這東西的存在，說明未夢修佛的天資真乃絕頂，就算不是化神之姿，未來也是妥妥的淬氣十重圓滿。
陳少白搖搖頭，手上的金焰轉換成了玄陰業火，紫赯光炎繚繞銀耳，前方的整個大繭都燃燒起來。
每一縷銀色紋路和赤黃大繭融化，都會轉化為濃郁而純淨的精氣、法力與生命本源，被玄陰業火煉化吸收，壯大己身。
龐大的法力源源不斷地融匯過來，陳少白感覺自身的虧損飛快地彌補起來。不過兩三個呼吸之間，除了精神略有些疲憊之外，自身狀態便已經恢復到了巔峰，甚至他的法力還在不斷地精進，提升著。
極陽真炎和玄陰業火，都只是他的法力本源的一種表現形式罷了，雖然二者無法相互轉化。但無論是哪一方得到增長，都會帶動自身修為的提升。
紫色火焰不斷消融吸收著未夢的本源，壯大自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提升起來，三息之後，其體積便足足擴大了一倍有餘。而且顯得更加凝實，更加熾熱。
「未圓，未覺，速來救我！」
淒厲的慘叫聲從赤黃色大繭中發出，讓兩名正在與花無夜纏鬥中的和尚一愣。
發現未夢的現狀，二者嚇得魂不附體，若非修了特殊煉體秘術，渾身毛髮褪去，恐怕現在已是寒毛乍起，如同大貓一樣跳起來了。
三人同修《靈犀羅漢陣》是以未夢為主體的。如果他們倆出事，未夢只會受到些反噬，但如果顛倒過來……
輕則道基全廢，重則魂飛魄散！
「孽畜！還不放下未夢律師！」
未圓和未覺兩人棄下身受重傷、隨手可以轟殺的花無夜不管，剎那間激發出最快的速度。向陳少白合身撲去。
將本命煉陣中隱藏的最大殺招諸天浮屠道釋放出來，裘萬法現在已經沒了行動能力，最多只能依靠煉陣自動護體能力保全自身罷了，想要出手救人，卻是沒有可能。他看到陳少白一隻手仍舊按壓在地獄道上，立刻出言提醒：「陳道友。小心！」
玄陰業火的紫赯光焰仍舊將未夢包繞其中，銀色的法耳被徹底消融吸收，陳少白的氣息仍然在光速飆升著，他沉浸其中，似乎與外界完全隔絕開來，毫無防範之心。
「死！」
兩名和尚的血紅袈裟隨風作響，分別化出一具真靈分身來，八隻手掌如同滾燙的烙鐵，從奎斗八方分別攻殺過去。
風起雲湧，光線灰暗，陳少白暗暗提氣聚力，運轉冰心訣與仙風雲體術，準備用混沌鍾將那地獄道赤繭鎮壓離去，忽然心中一凜，便抽開手來，腳步穿梭，從未圓未覺二人的包圍之中遠遠遁出。
感受到未夢的氣息迅速衰弱下去，兩名和尚也不管陳少白，飛快將手掌帖上去，以秘法輸送起真元來。
隨著力量的輸送，未圓未覺二人容顏迅速衰老，不多時，便從青年模樣成了遲暮中年。雖然付出了不少代價，但畢竟是將未夢的命吊了起來，只要花上一些時間靜養，他們又能重新恢復過來。
花無夜一邊吸收靈石調息，一邊對旁邊的陳少白詢問道：「陳師弟，你受傷了？」
「沒有。」陳少白低著頭，盯著遠方的一處空地。
「那你怎麼……」花無夜有些不太理解，以陳少白的心狠手辣，竟然會放過未夢一行。
是的，放過。
他相信陳少白有能力滅掉這三個大和尚。
「聽。」
陳少白忽然閉上眼睛，花無夜雖然保持了絕對的警惕，卻也將信將疑地合上雙眸，認真聆聽起來。
除了滿耳呼嘯的風聲和粗重的喘息聲之外，再也沒有其他聲音，正當他準備睜眼的時候，一行箴言在心間緩緩流淌而過。
「爭名奪利幾時休？早起遲眠不自由。
騎驢架騾思駿馬，官居宰相望王侯。
只愁衣食耽勞碌，何怕閻君就取勾。
繼子蔭孫圖富貴，更無一個肯回頭。」
這略顯平實的段落沒在腦海中隨生隨滅，一種自在滿足的感覺在胸口蕩漾，花無夜對三名和尚的殺意也在不知不覺中完全消失，甚至緩緩落在地上，枯坐起來。
他願意一直這麼盤坐下去，在永恆的寧靜之中尋得真我自在，尋得通天大道。
「仙有仙道，魔有魔道，佛有佛道，這不是你的道，還不醒來！」
陳少白也落在地面，但他卻運轉法力，暗暗駕馭冰心訣，爆喝出聲。
「施主好慧根，不如破門隨老衲修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