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掠吞，仙宴
在陳少白眼中，那三百六十五枚原本小如蒼蠅的卍字，現在已經個個清晰明亮，大如鐘鼎了。
其中十八枚卍字褪去了外表的形態，露出了其中的本源真意，彷彿變成了一個個敞開的靈石寶庫，而且任君採擷。
要了我吧……
像是絕美少女穿著**的草裙在飢渴軍漢眼前跳著性感艷舞，又好似飢渴本能，不論是出於何種原因，陳少白下意識地運起了精氣仙瞳中記載的秘法，探出一縷精神觸手，融入玄yin業火。
妖異紫色花朵片片散開，溫柔無聲地融入十八枚符菉真靈之中，隨後便化為一張凶殘暴虐的大手，將其攥入掌心，狠狠向後一扯！
噗噗噗噗噗……
數據流般的碧綠光華從暗幕之中急速淌出，被牽引到陳少白的檀中納寶穴之中。
暗淡泛灰的小鍾表面，多出了十來枚玄妙文字——這是裘萬法本命大陣「浮屠道」的基層構築部分，也是淬氣二重通靈境入達真境的真意。
此時的陰陽混沌鍾上，龍脈秘境基石為土壤，五星同命為地陣，銀月劍為命眼，霹靂如意震天，十八枚卍字似稀疏的群星，散落為一條銀河。
所謂百劍會處擎天柱，萬劫無移大地根，若陳少白能聚百枚靈器穩固道器，再獲一件上品寶器鎮壓陣眼，那這混沌鍾便可以重聚世界。納物容生，融入秘境，豢養信徒，無所不能了。
十八枚卍字被強行扯掉，原本圓潤完美的靈銘暗幕上破出一個細小的缺洞，朦朦朧朧的光線投射進來，粉塵光影滿目。
陳少白剛才下意識的行徑。就像入室劫掠，被主人察覺之後，引來的必將是狂風驟雨般的反擊。
只見浮屠道暗幕迅速凝聚一團。像心臟似的跳躍起來，從外表看去，它現在的模樣。就如同一枚肉質黃玉，細膩柔潤，卻又散發著一股極為恐怖的鋒銳力量。
金淵門最擅金系與水系仙法，而裘萬法所修行寶典，正是金屬性，凌厲剛猛，無堅不摧。
這樣的變化發生速度極快，在場三名修為最高者，竟沒有一個能反應過來——包括裘萬法在內。
以陳少白為中心，方圓十六丈的草木蟲蝶。全被絞成粉碎，成為一團糜爛的齏粉，被微風撫過，便輕輕飄去，只留下光滑如鏡的地面。
嗖！
浮屠道所化的黃玉朝著陳少白奔襲而去。勢若飛鴻，迅若奔雷。二者交錯而過，整個秋幻山好似都陷入了短暫的凝滯，時間的按鈕被人按下了暫停。
裘萬法齜目欲裂，心驚欲絕，大喝一聲：「收！」
柔膩黃玉溫順馴服地回歸手中。融入他的身體，在其周圍形成一片無形無質地守護地帶。
本命大陣上只有他一縷分魂，靈智有限，只相當於三五歲的孩提。一個幼童被更小的孩子打了之後，會有什麼反應？要麼抱頭痛哭，要麼立刻反擊，作為煉化三百五十多枚靈紋的金屬性煉陣，浮屠道的第一反應便是瘋狂而致命的反撲。
煉陣境的大殺器對付一個區區通靈境的後進，牛刀屠雞來形容亦不為過。
裘萬法反應過來之後，做出的舉動只是一個挽救的態度罷了，事實上，他並不認為陳少白能夠倖存下來。
風捲殘雲，光影散去，碎葉漫天，視線並未曾捕捉到陳少白的身影，裘萬法臉色陰沉的幾乎要滴下水來。
陳少白是仙道十大宗門之一的傑出弟子，而不是什麼無名小派之中的嘍囉。無緣無故擊殺一名清玄門真傳，所引發的後果，不是他這樣一個過氣的金淵門核心弟子可以承擔的。
事到如今，只有兩個方法：一，盡力補救，二殺人滅口。
可這裘萬法思來想去，覺得後者並不靠譜。他帶領數百金淵門人來此，蹤跡想掩飾也掩飾不了。兩名清玄門真傳來商國，他也來了，可……活著回去的只有他一個。
正常人會怎麼想？
清玄門現任掌教雖然不怎麼看重核心以下的弟子，但真傳弟子對於一個門派來說，都是中堅力量了，一下損失兩名，說不追究，簡直就是白
i做夢。
想到林遠兮的威名，裘萬法就覺得頭皮發麻。
「如果清玄門追究的話，想必方唐鏡會很樂意趁勢把我廢掉吧！」
瞬息之間，裘萬法心念電轉，無數思緒在腦海中生生滅滅，眼神也閃爍不休，進退維谷，說的就是他現在要面對的情況了。
他猛地側過頭，對著身旁有些警惕起來的花無夜道：「事態緊急，刻不容緩。花道友，我現在就布下大陣，幫陳道友收斂魂魄，看是否有希望轉世投胎！」
說罷，三百餘枚靈紋符菉從他的身軀之中浮現出來，相互構築組合，光芒流轉成一條條金色法鏈。遠遠地看著他，諸多金淵門弟子都感到自己似乎連魂兒都要被吸引進去似的，於是一個個連忙收攝心神，不敢再多看半眼。
一些不信邪的，則泛起了白眼，口吐白沫，昏迷過去。
「裘道友法力通天，但陳某命硬，還沒那麼容易死。」
平和淡漠地聲音從遠方傳來，一名身著白衣的俊逸青年不疾不徐，態度悠閒地凌空踱步而來。
花無夜和裘萬法定睛望去，同時鬆了口氣。
來者，正是陳少白。
「之前是我有眼不識靈山，先自罰三杯，望陳道友海涵。」
裘萬法大手一招，身旁便浮現三枚盛滿酒液的青玉酒樽，乾脆利落地表示歉意後，將其一飲而盡。
陳少白擺擺手：「所謂不打不相識，如果沒有剛才的煉陣妙法開拓眼界，我還不知自己要坐井觀天多少時
i，這樣想來，我還要感謝裘道友才是。」
剛才那溫潤黃玉的一擊，簡直超越了他的想像，身上法衣和地煞金剛體的防護能力，好似是一層輕薄的紙張，一捅就破掉了。若不是他下意識地施展出仙風雲體術，爆發出極限速度避開要害，恐怕直接就要被一擊梟首了。
即便如此，他也差點被削去了半條腿。剛才短暫離去，就是為了治療傷勢，換件衣服，免得陽器外露，當眾丟醜。
但陳少白這樣說，卻不是故作大度——人家煉陣境的本源大陣，現在都變成了混沌鍾上那十八枚代表著通靈入達真境界的銘菉，他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如果將這十八枚符菉和上官月的冰晶分身真靈徹底煉化，他就有突破到淬氣三重之境的資本了。
兩人寒暄交流了幾句，氣氛緩和了許多，都沒有再提及彼此得失。
花無夜幽幽地歎了口氣：「陳師弟，你又進步了。」
他原本是不信天才的，認為所謂的天才，都是氣運與努力兼備的人物，現在親眼見證了陳少白的成長，他才知道什麼叫做天資橫溢，什麼叫做悟性絕頂。
「多虧有裘道友的磨練。」陳少白笑著打了個太極。
「呵呵……」
裘萬法強顏歡笑，心中卻直欲滴血，自己的本命煉陣少了十八枚靈紋符菉，他如何不知？如果不是知道幾乎沒可能要的回來，再考慮到花上幾年時光也能修煉回來，恐怕他早就翻臉了。城府脾氣修養再好也沒用！斷人前路，猶如殺人父母，滅人滿門，割了男人的命根子！這得多大仇？
「幸好我的感悟還在，靈石也還足夠，花上一段時間就能將缺口彌補起來。」
事到如今，裘萬法除了安慰自己，實在沒有別的辦法了。他搖了搖頭，不願在糾結這個話題，於是提議道：「夢璃仙子大約還有兩
i才到，今
i有美酒佳餚，靈果仙草，吾等為何不共謀一醉？」
不用他提醒，陳少白早就注意到周圍的變化了。
原本粗糲頑強的草木大多被徹底拔除，移植上了充滿靈性的花果灌叢，每一顆靈木之上，都懸掛著大小不一的琉璃盤、清酒盞。
菜餚並無葷肉，卻也勾人腹中饞蟲。
臘紅甘美的櫻桃，黃肥酸美的熟梅子，肉甜皮薄的鮮龍眼，核小瓤紅如火的荔枝。消渴解暑的水蜜梨子，補氣養血的雞心棗。更有香桃爛杏，玉液瓊漿，石榴葡萄，香芋柑橘，椰子銀杏。靈果繁多，不甚枚舉。
為了維持此地的靈氣，一些金淵門弟子甚至將靈石簡單地半液化處理之後，埋入泥土之中，任其揮發。
不說短短兩
i，就算再過上兩年，這裡的瓜果美酒，也不會有半點變質的跡象。
「也好。」
陳少白最近屠魔飲酒，原本只為緩解征途煩悶，後來竟發現自己已經愛上了那種如夢似幻、飄飄然的感覺，有人以佳釀宴請，他自然樂得接受，玄yin業火吞噬外物，萬毒不侵，他也不怕被人做手腳。
三人飽食靈果，痛飲美酒，你來我往之間，已經將先前的些許不快拋到九霄雲外——至少表面如此。
借酒助興，他們且歌且飲。
陳少白半醉半醒，十分享受現在這種狀態。
胸口的混沌鍾輕輕跳動起來，感受到一絲不尋常的氣息波動，陳少白緩緩站起身來，轉動法力將酒氣從毛孔中蒸騰出來，微微瞇起眼睛，向著北方高空，極目遠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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