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兩個時辰匆匆而過。唐肯、唐默和唐老實三人聚精會神,手舞足蹈,顯然已經被岳衡講述的內容深深的陶醉,忽然間,他們露出極度抗拒的神色,但他們縱有千般的不捨,也只能戀戀的化為淡淡的白光,消失在練功房中。
眨眼間,練功房就空曠了許多,只剩下岳衡和唐猛二人面面相對。
除極個別特殊原因外,直系弟子每日只能在內堡停留兩個時辰,此乃唐門鐵律,任你是何等大才,心懷何等抱負,有何等緊急之事,只要時間一到,就會被立刻移走,絕無任何情面可講。這種待遇自然廣為唐門直系玩家所詬病,可大家說來說去,卻也無可奈何,而其中的高手們,卻早已看透了唐門鐵律下掩蓋的殘酷事實,他們都鉚足了勁,全力比武大賽,希冀藉機晉陞為直系前五十名,甚至衝入核心弟子,揚眉吐氣。因此,直系高手之間的競爭,也是十分激烈的。
「你的眼光可真好,就這三位,潛力都不錯!」唐猛說話甚少,直到三人離去後,他才一挑大指,讚道:「特別是那個唐肯,實力很強!」
「唐肯麼,嗯,他是不錯,底子很扎實,只是他的心態還沒有調整過來,有些可惜了。」岳衡悠悠的回答,相比其他的直系弟子,唐肯當然很強,但在他眼中,也就是不錯而已,說話間,岳衡心中還略有遺憾,因為他可以看出,唐肯的身手提升雖快,自信心貌似也很足,但在遇到難題時,他還是有點兒縮。唐肯過去的經歷使然,令他自甘頹廢了好一陣子,短期內,說白了,他缺乏一顆成為高手的強者之心。
強者之心,百折不撓,遇強則強。
唐門直系弟子多如牛毛,高手之間,越是向上,越是競爭激烈,殘酷程度甚至還大於核心弟子的競爭,不知會經歷多少驚心動魄的場面,和生死搏鬥。以唐肯的身手和機關暗器,殺入直系前百多半沒有問題,但能否殺入前五十,卻不好說,如果他遇到心志堅毅的硬手,一旦僵持不下,就有落敗之慮,至於殺入前二十,就更要看運氣了,而核心弟子,唐肯連想都不要想。
岳衡不禁看向唐猛,後者永遠是一臉滿不在乎的神態。他心中頓時一動,唐猛這哥們兒在唐門也是出了名的大另類,可人家身「殘」志堅,永不放棄,終於有了苦盡甘來,一飛沖天的好日子。這猛將兄,當真是一員猛將!岳衡心裡跟明鏡似的,這一次比武大賽,唐猛是一匹無可置疑的大黑馬,而且這頭黑馬腳下的路,貌似還很長!
「嗨,猛將兄,你就別藏私了,說說看,石頭師叔都教了你啥功夫?」岳衡哈哈一笑,隨口一句話,就令唐猛面皮一抖,他眨了眨眼,與岳衡對視了兩秒鐘,忍不住嘀咕道:「您老兄到底是從哪兒冒出來的,我就藏了一點點私,你都能看出來?」
「當然,我可是高手中的高手!」岳衡順口胡謅了兩句,一笑道:「石頭師叔是咱唐門長老中最出名的一員猛將,他的傳承,豈是非同小可。我看你剛才的表現,只是身法更加靈動了一些,出手更加熟練一些,光憑這些手段,你衝入直系前十不成問題,可再往下走,運氣頂天,也就是核心墊底兒,這要是傳了出去,那你不是給石頭師叔丟人現眼嗎?」
「高,實在是高!」唐猛一愣,歎服道:「沒錯,師傅除了傳了我寸游步和倒七星步法之外,還特意幫我將所會的暗器功夫梳理了一下,特別是幾門跟石頭暗器相關的手法,以前都是我自己一個人練著玩兒的,經師傅梳理修正後,出手的力道和準頭又增加了不少。但這一次我真正的收穫,卻是師傅將他的大石神功,傳了一些皮毛給我。」
「大石神功?」岳衡順口念道,心裡頭微微一驚,笑道:「這功法,聽起來好像挺牛的樣子,不過我怎麼覺得有些古怪呢,大石神功,怎麼聽不太像是暗器手法,反而像是某種剛猛的內功硬功。另外,你師父看上去是個挺敞亮的人,為什麼只傳你皮毛?難道他還要留一手不成?」
唐猛眼睛一亮,道:「行啊,不愧是高人,果然看的精準,想的深遠,我師傅的這門大石神功,是他在參悟塞外飛砂走石功、泰山石敢當功、道家抱石***基礎上,結合以及本門的奇功絕藝,自創的一門神功,威力自然不同凡響,這等壓箱底的絕藝,他怎可能隨隨便便的傳給我,能一見面就傳些皮毛,已經很不錯啦。」
說話時,唐猛的臉上一片紅潤,似乎能得傳一些皮毛,已經很是驚喜了,「師傅說了,如果我這次比武大賽,能殺入核心弟子,每前進一百名,他就破例再多傳我一手,只要我在出師前排名能進入核心前十,那他老人家一定會傾囊相授。」
「哦,有意思,難怪石頭師叔會看中你,這大石神功,走的就是一力降十會的至剛至猛路線,在咱唐門,恐怕除了你這種怪胎,還真難有人能獲得這門傳承呢。」岳衡釋然一笑,如數家珍的分析道,「塞北飛砂走石功,是塞北人魔的獨門奇功,塞北人魔威震塞上數十載,凶名可止小兒夜哭,雖說塞上苦寒惡劣的環境與此功極其合適,但這門內功的霸道,也可想而知了。泰山石敢當功,乃是天下間有數的硬功,練成者刀槍不入,水火不侵,但此功之難練,也相當出名,就算是泰山派,好像也有許多年沒有聽說有誰能練成此功的了,幾近失傳。至於道門抱石**,我還真沒聽說過,但能跟前兩門並列,想必也是不同凡響的,嗯,抱石抱石,莫非取自『白雲抱幽石』的高遠意境?此功多半不是剛猛功夫,而是陰陽相合,水火相濟,追求天人合一的內家功夫咯。」至於石頭師叔究竟還結合唐門的何種功夫,岳衡卻沒有尋思,一來唐猛沒說,二來能跟飛砂走石功和石敢當功相提並論的,至少也得是高級武功,說不定還是明目經、聽風辨位這一類的奇功絕藝呢。
江湖上大多數的世家門派,高手強者,都恨不得將自家的家底抖得乾乾淨淨,生怕江湖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說來也怪,唐門家大業大,儼然一個超級武學世家,底蘊之深厚,完全不可測度。可偏偏越是超級世家,保密工作越是到家,江湖上均知唐門的暗器功夫天下之一,可一說起唐門暗器,最多也就是談到傳說中的七種暗器功夫,至於三十六房的傳承,卻很少有人提及。
這一點,與其他江湖門派世家的行徑,大不相同。
「咳咳,難不成,唐門也敢咱老岳一樣,是玩低調的?」岳衡的腦子中突然冒出一個極其古怪的念頭。高手可怕,但低調的高手更可怕,這個道理,就跟咬人的狗不叫一樣的淺顯易懂。
古怪的念頭一閃而過,岳衡臉上的興趣卻更濃了,他拍了拍手,道:「很好,現在左右無人,你可以施展你的大石神功了,讓我見識一把,到底有什麼與眾不同,居然讓你老兄這般的有自信。」
「哈,也沒啥了,大石神功,顧名思義,最神奇的地方,就是學成之後,對一切石頭類兵器暗器,有百分之五十的威力加成!」唐猛誇誇其談,如願以償的在岳衡的臉上看到了吃驚的表情,他哈哈一笑,直爽的說道,「不過那是得到完整傳承之後的事兒了,咱目前可沒這本事,頂多也就是在師傅的指點下,對石頭暗器的瞭解,到了一個新的地步罷了。另外,這些天我還勉勉強強的,學會了一門石甲功,等下請你指教一二啊。」
唐猛果然藏了私,他存心要在比武大會上一鳴驚人,自然不願意讓唐肯等人搶先目睹自己的底細。他在賭檔,可是在自己的名字上,下了滿注的!
唐猛舒展了一下身子,左右看了一眼,讚道:「核心弟子就是不一樣,有自己的練功房,實在太美了,不過我的功夫動靜比較大,一會兒真動起手來,萬一砸壞了你的練功房,可別怪我呀。」
我勒個去,幾天沒見唐猛,這廝居然小母牛倒立,牛逼沖天了!岳衡淡淡一笑,不溫不火的回答:「沒關係,我這練功房是石頭葺的,挺結實的,就算真砸壞了,系統也會慢慢修復的,你只管用全力,不用留手。」
「好!」唐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忽然之間,他的身體彷彿長大了一些,裸露在外的肌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失去肉色,變得灰白,粗糙,好像刷了一層淺淺的石粉似的。
「嘖嘖,這就是石甲功了吧,有意思,看起來挺像抹了層石膏,莫非就是從泰山派的石敢當功借鑒過來的?」岳衡眨了眨眼睛,忍著笑意,評價道。
唐猛臉色一紅,一口氣立刻散了,肌膚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正常,看到這一幕,岳衡再也沒有忍住,撲哧一聲,真的笑了。
「咳咳,我這個石甲功,才練到第二層,所以有此異象,等我練到高深處,轉念間,身體能變得猶如白玉一般,晶瑩剔透,絕非凡物!」唐猛解釋了幾句,又覺得越描越黑,簡直就是在說「我就是練的變成石頭人,怎麼著?」,他尷尬的咳嗽了幾下,正色道:「這石甲功,確實是從石敢當功借鑒而來,雖然比起石敢當功,恐怕還是差了不少,但練到第九層的高深處時威力也十分驚人,不但運功時可以與常人無異,而且如同身披寶甲一般,不要說是掌勁、拳勁,就連尋常刀劍,也難以破防。」
「嗯,這麼說起來,也算是不錯的,跟十三太保橫練有的一拼,」岳衡煞有介事的點頭,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唐猛一眼,皺眉道:「可是,你才練到第二重。」
「呃,你哪裡知道,石甲功九層,每一層都不是那麼好練的,前三層還好些,後面開始會非常艱難,師傅還沒教……」唐猛話說到此,又望見岳衡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他知道自己又說錯話了,臉色一黑,咬了咬牙,道:「不過咱師傅是何許人也,這點問題,也不是沒有辦法補救,你等我一下!」
「好!我等你!」岳衡用怪有趣的目光看著唐猛,心裡頭好奇極了,唐猛攜勢而來,本想顯擺幾下,誰承想岳衡幾句話下來,唐猛潰不成軍,他此刻的舉止,幾乎無異於一個在像自家大人獻寶的孩童……
只見唐猛低頭搗鼓了幾下,掏出一套鐵甲,在岳衡驚訝的目光下,迅速換裝完畢,舒展了一下手腳,然後沖岳衡悶聲悶氣的一笑,道:「成了,咱這門石甲功,再配合上這一套上好的鑌鐵甲,足夠硬的啦!」
呃……岳衡無語,這一回唐猛確實硬了,他這套鑌鐵甲,在要害處都有防禦,連頭臉都有頭盔頭罩。霎時間,岳衡腦子一轉,臉上又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喂喂喂,又怎麼啦?」頭罩下,唐猛心虛的大叫,他自然知道戴上鐵甲出戰,確實有些不合規矩,但他師傅拿出盔甲時,也很清楚的跟他講明白了:「什麼狗屁規矩,江湖上,從來都是勝者為王敗者寇,你先給我保住小命,活得長,本事大了,以後再說什麼是江湖規矩!」
師傅呀,你真是讓徒弟丟人到家了!唐猛的臉更白了,比運起石甲功之後的效果還白。
沒什麼,我突然想到一個曾經的對手,跟你的情況有些接近,」岳衡興致勃勃的低語,他忽然一抬頭,道:「嗯,唐刺蝟你聽說過嗎,你應該聽說過,這個傢伙在器堂據說挺有名氣的,前些日子我們交過一次手,興許,我可以指點你一種打法!」
啥?唐猛一怔,唐刺蝟的大名,他當然聽說過。不知不覺的,唐猛的腰板直了,他猛的一拍大腿,心頭霍然開朗:「對呀,唐刺蝟能穿刺蝟甲,為啥老子就不能堂堂正正的穿鑌鐵甲!」
「來吧,讓我看看,你的大石神功的皮毛,究竟是怎麼回事!」岳衡負手而立。
「好,來了!」唐猛心情一鬆,整個人也抖擻起來,他霍的一抬手,一枚碗口大的,足有十幾斤重的石塊,已裹挾著一股勁風,直向岳衡的頭顱投擲去。
好傢伙,不得了!岳衡眼睛一亮,他的眼力何等之驚人,是以立刻看出,唐猛這一出手,石塊的威力,無論是速度還是準確度,至少比以前提高了三成之多,而且石塊飛擲的角度,既簡單又直接,直指要害,又將殺傷力加到了最大。
「石頭師叔威武!」岳衡心中大讚,唐猛的出手,一招一式,仍是原來的手法,但經石頭師叔點撥之後,立刻鳥槍換炮,威力大增。一念及此,岳衡對石頭師叔的大石神功,更是嚮往了。
岳衡眼露精光,面色淡然,他的身子,在那刻不容緩之際,忽然向右平移了數寸,又閃電般的移了回來,這一去一回之間,在唐猛眼中,僅僅是一花,但他發出的石塊,卻彷彿打到了一個幻影似的,凌空「穿」過岳衡的身子,狠狠的擊中牆壁。
「轟」,岳衡家的練功房忽然一震,傳出一聲悶悶的巨響,岳衡扭頭,立時嗔目結舌,他看到,被石塊擊中的牆面,竟凹陷下去一塊碗口大小的石印。
尼瑪!大石神功!岳衡的臉色,在瞬間變得鐵青。他嘴上說的輕巧,是因為以前見過唐猛的出手,但這一回,唐猛似乎在發力方面,也有所心得,全力施展時,石塊的威力也增了好幾分,那碗大的坑,真的又大,又深……
老子的練功房!岳衡眼睜睜的看著一枚又一枚的石塊,猶如變魔術般的自唐猛手中飛出,他的心,開始滴血。
別院外,一群來自各幫派的高手玩家,正在面面相覷,他們聽見別院內傳來一陣陣轟隆隆的巨響,彷彿有什麼人正在用巨錘拆房子似的。
靠了,這傢伙究竟在幹什麼?大家都好奇極了,可他們也只能聚在院外乾瞪眼,偏偏沒有人敢越雷池半步的。
他奶奶的,這哪兒是給裡面那位施加壓力啊,咱們明明是被裡面那位耍著玩呢!霎時間,所有的釘子們,幾乎都鬱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