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下,風鈴和岳衡默默的走著,須臾,風鈴抬起頭,忍不住說道:「我還是不明白,師叔為什麼會答應你!」
岳衡報以苦笑,因為這已是風鈴第四次問同樣的問題,換句話說,這已不是問題,而是怨氣……,對此,他只好盡量放低語氣,耐心解釋:「咳咳,有獎勵,才有動力嘛,你瞧咱們這位唐看師叔,年富力強,卻只能在武堂守閣,屈居執事,顯然有抱負無處施展,要是僥倖出了一個真傳,說不定就以他的功勞最大,得到的好處最多,你看他後來說話時和顏悅色,循循誘導的樣子,顯然是心裡很迫切的,說不定我再提一個要求,他都肯幹!」岳衡話中有話,但他自然不知,自己這禍水東移之舉,卻正好歪打正著。
「再提一個要求?三十門武功,一門高級武功!」風鈴再次咬牙切齒的強調,其中「三十」和「高級」四個字咬的格外清楚。
岳衡微微頓了頓,又低聲陪起了小心:「做任務,總要利益最大化嘛,好不容易碰上個隨機任務,當然要敲竹槓,至於能不能消受,那是以後的事,再說,咱能不能拿下真傳弟子的位子,還兩說呢。」
「兩說?」風鈴只覺一股子邪氣從心裡一直竄到嗓子眼,她忍不住開口,嬌聲道:「你就別謙虛了,憑你的本事,當個真傳弟子那還不是隨隨便便,小菜一碟兒,就算是真傳第一大弟子,你要想當,也沒人能攔得住啊!」
呃……岳衡沒由來的打了個冷顫,想是聽出了風鈴話中暗藏的殺機,他趕緊正了正顏色,擺出一副既誠懇又虛心的態度,說道:「憑我這兩手暗器功夫,能混個真傳弟子的末尾,就已經阿彌陀佛了,至於再往上走,鐵定沒戲!我現在的排名在核心弟子中處於墊底位置,就這麼幾名幾名的往上打,唉,唐門之中臥虎藏龍,說不定遇到個克制我暗器路數的……咳咳,其實我雖然學了飛刀術,卻一直沒認真練過,全憑以前的積澱和手感,能不能一路殺到核心弟子的前列,也還兩說呢。」
「嗯……你說的似乎有些的道理,」風鈴難得的沉吟了一下,回想起與岳某人同行的日子,她赫然發現,岳某人確實只是在某些關鍵時刻才偶爾使一下飛刀,平時挺少用的,也沒怎麼見他刻意練過,風鈴的眼波和語氣立刻溫和下來,她難得的安靜了一下,這才說道:「真不知道你是在什麼地方練出飛刀的。對了,你需不需要我幫忙?暗器高手之間比鬥,其實還有一些規矩和小竅門的,我們花點時間臨時抱佛腳,總會有些用處。」
「咦,好啊,那就有勞了!」岳衡目光在風鈴美好的身軀微微的打了個轉兒,心神不禁一蕩,暗想:「咳咳,大師姐的佛腳,咱要是真能抱一抱……,咦!我到底在想什麼,走神了吧,真是罪過……」岳衡老臉一紅,不知怎的,心裡竟升起一絲淡淡的負罪感,他目光微微低垂,下意識的避開風鈴。
「喂,你怎麼啦?」風鈴敏感的察覺到岳衡的異樣,隨口問道。
「咳咳,沒什麼啊?」岳衡更感覺尷尬了,他自詡百煉金剛,早已「心如止水,淡定如松」,可直到此時此刻,他才發現,其實自己骨子裡仍然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這個發現令岳衡心裡頓時一驚,他立刻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這是虛擬世界,一切都是虛妄,玩愛情者如玩火,愚,玩曖昧者……也不智,咱要小心,要淡定!咦,奇怪,我為什麼要想這個問題?」
岳衡覺得有些小煩躁,不由沉默下來,風鈴奇怪的盯了他一眼,卻沒鬧明白岳衡到底在搞什麼飛機,兩人並肩而行,難得的,安安靜靜的一起走向武道廣場。
雖然是夜晚,武道廣場卻依然人山人海,火爆異常,比武大賽即將拉開帷幕,留守在唐家堡的直系弟子們再也按捺不住,紛紛選擇來武道廣場切磋較量,增強單挑經驗,就連核心弟子都受到了大賽氣氛的影響,與直系弟子海選的競爭方式不同,核心弟子採用了排名挑戰的規則,以至於一些核心弟子中的成名高手,也開始頻頻出現在武道廣場上,這些核心弟子要麼是希望在大賽正式開始前,通過排名挑戰來刷新自己的名次,要麼就是探聽虛實,意圖摸清對手的底細。
須知只要是在武道廣場發生的正式比武,都可能被當值執事選擇進行現場播放,對戰雙武學修為的系統評價越高,被選中的幾率就越高,所以凡是在演武場上正式播放的比武,基本上都代表著當期的最高水平,當岳衡和風鈴來到武道廣場時,演武場上,正進行著一場極其精彩的龍爭虎鬥,兩名黑衣唐門弟子,相距二十五步,面對面的立於擂台之上,筆直挺立,一瞬不瞬的盯著對方。
兩人一聲不吭,可散發出來的無形氣勢,卻頗有不動則已,動則生死立分的味道,令旁觀者均為之屏息,諾大的廣場,無數的觀眾,偏偏十分安靜,除了緊張的呼吸聲,竟沒有一人隨便說話的。
很顯然,他們的心神,已為此戰所奪。
風鈴目力極強,隔著老遠就看清楚台上兩人的面容,不由輕輕的驚呼一聲:「咦,是唐傲和唐豹,」她扭過頭來,沖岳衡一笑,道:「那個唐豹,擅長追心箭、鎖魂刀和無影鏢,身上還有暗堂特製的機弩,交手之際,最是令人防不勝防,在核心弟子中排名,唐豹一直排在前二十名以外,三十名以內,如果唐傲能順利闖過他這一關,那麼他進入核心前二十,基本上就已成定局了。」
「原來如此!」岳衡輕輕的點了點頭。
核心弟子前二十,在唐門中,又有另一個私下裡的說法,被稱為真傳種子選手,即隨時有可能闖入十大真傳圈子的高手,日常待遇與一般核心弟子大不相同,像這等身份殊榮,對於很多核心弟子,已是終身奮鬥的目標,對於直系弟子,更是可望而不可及。
難怪眾人如此緊張,敢情此戰的干係竟非同小可呢!
兩人走的近了些,見台上仍然沒有動靜,風鈴不禁有些驚疑,難得的說了句:「呀,看來唐傲遇到勁敵了!」
「咳咳,不見得,」岳衡微微一笑,信口評價,「你看他們倆,一個神情自若,鎮定自如,另一個額頭見汗,眼神已亂,我看唐傲是在借唐豹來磨練自己的心性,其實如果他現在出手的話,唐豹必敗!」
岳衡與風鈴幾乎是耳語,說話刻意放低了聲音,可現場的唐門弟子,哪個不是耳聰目明之輩,其中更不乏高手存在,所以,岳某人的評價,很不幸的被不遠處某幾個有心的高手聽到,立刻就有人反唇相譏:「哎呦,這是什麼人啊,信口雌黃,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人群中,一名唐門弟子突然怪聲怪氣的喊了一嗓子,他周圍的那些直系弟子不約而同的讓開一片空地,只留下此人的幾名同伴,趾高氣揚的站在那裡,但那些直系弟子,沒有一人覺得有任何不對,反倒挺理所當然的看向岳衡和風鈴,露出嗔怪的神色。
但是當他們看到風鈴後,神色頓時就變得更加的異樣和精彩,很多人目光閃爍,又不約而同的低頭後退了幾步,於是,場中的空白又無聲無息的大了一圈。
「你……大師姐……」那出聲之人,也沒料到會對上風鈴,他慌亂的與左右同伴交換了一下眼神,這才鎮定下來,貌似平靜的沖風鈴點頭致意。
聽到「大師姐」三字,周圍還沒搞明白狀況的一些直系弟子,也忽然安靜下來,核心弟子撞上真傳第一?有看頭!
「這是我的朋友……唐龍,」風鈴眼睛一眨,輕聲的互相介紹:「這幾位,應該都是剛柔至極盟的朋友,這位是唐冷師兄,」她略微頓了一下,才道:「唐冷師兄,是暗堂的高手,核心弟子中,排名第十一。」
「師兄好!」岳衡淡淡人的向唐冷打了個招呼。
但唐冷並不領情,他面對風鈴時,尚保持著幾分尊敬,可看向岳衡的眼光,卻相當冰冷,嘴裡頭,也是冷言冷語。
「唐龍,原來是你,我聽人說起過你,聽說你在潛龍堡欺負了咱們家的小寶,一個小孩子家家,好大的本事啊,」他仰天冷笑三聲,壓低聲音,自言自語道:「只不過嚇跑了唐楓那個縮頭烏龜,就自覺很了不起?哼,小小一個核心排名最末的傢伙,不知天高地厚,也敢在這裡胡亂說話!」
唐冷的聲音雖輕,卻足以讓周圍的人都聽見,風鈴眉頭一皺,抬高聲音,毫不猶豫的呵斥回去:「唐龍師弟在潛龍堡機關道拿下第一,一刀秒殺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唐小寶,是實實在在的成績,他剛才的話,究竟是胡說,還是實話,等一會兒擂台上分出勝負後,自見分曉!」
唐冷微微一愣,他臨敵經驗何等豐富,如何看不出唐豹的情況不妙,否則以他冷漠的個性,才不會將岳衡的話放在心上。唐冷有心想再硬氣幾句,可心裡頭卻也不想過多得罪風鈴,畢竟風鈴在唐門弟子之中可是極有威信的,而且越是接近唐門頂尖的那一小撮人,也越知道風鈴風大小姐的潛在勢力有多大,但唐冷周圍的同伴,似乎並不作此想,立刻有人在他耳邊低語了一句。
那聲音極低,也只有唐冷聽的最清楚,他立刻猶豫了一下。
但岳衡的耳目,又是何等的驚人,那聲音放的再低,依然被他聽到了耳中。
「冷哥,這傢伙欺負了小寶,柔姐震怒,咱們可不能就這麼算了,他一個吃軟飯的,又算個什麼東西……」
「他一個吃軟飯的,又算個什麼東西……?」岳衡深深的吸了口氣,他內心中火氣,漸漸冒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