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下,巍峨的內堡顯得格外崢嶸和寧靜。
風鈴領著岳衡,從內堡側門進入一道小巷,左轉右繞,來到一個巨型石堡前,風鈴腳步一緩,脆聲說道:「這裡就是唐門中著名的要地潛龍堡,裡面機關暗道無數,可以根據需要分隔成不同的密室,供本門弟子租用練功,直系弟子的考核也設在此處。」
「潛龍在淵,方有飛龍在天,嗯,潛龍堡這個名字起的真好,咳咳,但是這個潛龍堡也真夠佔地的呀,不過是一間屋子,規模居然跟咱們唐門鏢局的總局有的一拼了!」岳衡微微頷首,隨口評價。
「噓,潛龍堡是門中重地,地位跟鏢行總局平級,有長老鎮守,你在唐門裡面可別亂說話,要心存恭敬,」風鈴善意提醒,低聲說道:「這潛龍堡的駐守長老,人稱神眼如電唐千虹,據說脾氣挺好的,不過他平時都不怎麼出來,一般事務都有專門的管事來處理。」
進入潛龍堡的直系弟子晉級處,門廳之中,再無他人,就在兩人遲疑時,一個三十六七歲的中年人,從廳後面走出,接待他們。那人微笑的看著他們,道:「啊,原來是小師妹,好像很少見你來,真是稀客啊,今天此地輪我當值,你有什麼事情嗎?」
風鈴向管事恭敬行禮,「師兄好,我帶一個朋友前來做晉級考核,麻煩師兄開闢一個考核密室。」
「哦,帶新人嗎?」中年人瞥了岳衡一眼,忽然間一愣,忍不住讚道:「師妹的眼光真是不錯啊,這位小兄弟耳目聰明,神完氣足,雙手雙腿骨胳勻稱,氣息沉穩,是天生練暗器的好坯子,好,這試煉的第一關,觀天賦,你已經過了,滿分!」然後他親切的走過來,客氣的向岳衡問道:「這位小兄弟,你在鏢局裡拜師了沒有?啊?你拜師了?你師傅是誰?都跟誰學過藝?嘖嘖,教你的人真是好運氣,竟然收了這麼個天才!」這位管事,乃是唐門長老神眼如電唐天虹的親傳弟子,眼力非比尋常,所以才放在這裡專門負責直系弟子的晉級考核之事。
須知江湖大門派挑選弟子,對天賦都十分看重,因為天賦不好的,練起武功來事半功倍,甚至與特殊武功和神兵利器絕緣,就算走運練成了絕藝,也發揮不出多少威力。唐門將深通觀人之術的專家放在潛龍堂,也算是用心良苦,首先可以在茫茫人海中挑選天賦出眾之人,以便日後重點培養,其次也是為了給這些未來的直系弟子一些指點,指點修行方向,指點他們如何取長補短,令他們少走一些彎路,畢竟直系弟子,已是門派未來的中堅力量。
中年人一眼看出岳衡天賦異秉,驚喜之餘,下一步,便詢問岳衡師承,剎那間,中年人已經算計過了,唐門鏢局裡夠格做岳衡師傅的高手並不多,如果岳衡的師傅實在不成,他就準備指點岳衡另投名師。直系弟子已經可以換師傅了,像岳衡這樣的人,單憑天賦,唐門各堂各房,有的是高手來搶。
風鈴微微一怔,瞟了岳衡一眼,目中異彩連連,她從未聽說過潛龍堂的人對誰的天賦評價如此之好,「滿分?難道這個傢伙的某項屬性竟然是滿點麼?」
「咳咳,師兄好,小弟師承唐安師傅,另外還受過唐森師叔和唐千愁師叔的指點,學了些小技,」岳衡畢恭畢敬的回答,提到師傅唐安時,他目中黯然一現,昔日學藝時的一點一滴,師傅嘔心瀝血的情景,仍歷歷在目。
「唐安?那個已經死了的劍瘋子?」中年人失聲呼道,彷彿看一個怪物一般的盯著岳衡,讓岳衡一陣不舒服,「可惜,可惜,這麼好的一個良才!」中年人微微念叨了兩句,忽然展顏一笑,對岳衡說道:「小兄弟,我家師傅唐天虹,江湖人稱神目如電,是唐門三十六房長老之一,跟戎州分局的唐千愁師叔,是堂兄弟關係,哈哈,這麼說起來咱們還有些香火緣分呢,師弟,你將來有意拜師的話,師兄我可以代為引薦。」岳衡的天賦太好了,以至於中年人竟考慮利用職務之便,為師門挖個牆角。
「謝謝師兄好意!再說吧。」岳衡不置可否,對於先師,岳衡敬重有加,可容不得別人詆毀,再者在岳衡身後,還有冷面閻羅唐森這層關係,有冷面閻羅這個名震江湖的大高手做靠山,日後只要拉好關係,相信三十六房的傳承也不過如是,此外,岳衡有自己的修行目標,身上的功夫和技能早已經練不過來了,他又何須再投奔別人?
那管事一笑,說道:「你是第一次參加晉級任務,我跟你說一下規矩,也免得手忙腳亂。第一關,觀人天賦,你已經滿分通過了。第二關,考暗器基礎,進去密室之後,對面牆上有個手掌大小的靶子,你隔著五丈的距離,以暗器射擊靶子,十次機會,三次擊中,即可過關,但也可繼續,超過六次,記為優秀;第三關是連環關,考身手,進去之後,十丈方圓的密室中,會出現一名跟你同一級的暗器好手與你較量,擊敗對手後,你進入下一個密室,再出現的暗器好手會比你高一個級別,以此類推,挑戰高過自己兩級的好手成功,即算過關,但也可以繼續,挑戰高過五級的好手成功,記為優秀,直至挑戰十級的高手;第四關,考身法和反應,進去後觸動機關後,會有暗器從四方攢射,沾衣即輸,通過第一波二十枚算作過關,第二波一百枚記為優秀,第三波五百枚,可算圓滿。這三關,任何一關失敗,報考者都可以重新考核,通過後,仍為直系弟子,但要想成為核心弟子,卻必須一次性通過,並且達到優秀成績,否則就只能在直系弟子的月考中獲得前十名的好名次,才有機會進入核心弟子行列。」
管事又鄭重其事的說道:「為示公允,所有自帶的裝備和暗器,進入密室後都會失效,只能使用本門提供的標配裝備和暗器,這三關看似簡單,但是去掉裝備和兵器的優勢後,只憑自身所學應對,其實極難,多數報考者都是失敗多次,才勉強通過考核的,本門弟子甲天下,可目前核心弟子,還不足五百之數,可以說是千里挑一。」
江湖自正式運營後,玩家蜂擁而至,註冊人數穩步上升,年底保守估計也可達到億人的規模,唐門作為江湖中一等一的名門世家,人氣極旺,新近弟子有幾十萬之多,可多半後進弟子仍在外系弟子的行列中徘徊,能夠晉陞直系弟子的,也就二十萬左右,核心弟子卻連五百個都不到,可見唐門考核之嚴,同時也說明核心弟子的價值,確實非同小可,特別是那些在早期就通過門派考核的,必然都是有真材實料的高手。核心弟子已經如是,至於真傳弟子,每個門派也只有十個而已,更是不得了的存在!
岳衡若有所思的沖風鈴笑了笑,其實岳衡早前在戎州唐門鏢局,就已經獲得唐千愁師叔的手書一封,只要交給黑衣執事,立刻就可獲得核心弟子的身份,但是他捫心自問,如果不見識一下潛龍堡的考核,自己的唐門人生似乎有些不完整,晉級考核的獎勵拿不到,也點兒不大划算的樣子,更關鍵的是,岳衡才不想刺激風鈴,人家一個女孩子,好心好意,一步一步的帶自己進了潛龍堡,千叮嚀萬囑咐的,萬一自己突然來了句「得了您,其實核心弟子對我是小case!」,那風大小姐還不當場把自己給撕了?
於是乎,岳衡獨自走向有些陰暗的通道,就著昏黃的燈光,進入第二關的密室。他換過裝備和兵器,正式開始考核,這第二關,其實難度很高,在五丈的距離外,即十五米之遠,擊中蒲扇大小的靶子,如果功夫熟練度不夠,出手時準頭稍微差一點,或者力道稍微用少一些,暗器都會脫靶,但岳衡是何許人也,只見他抬手出刀,刀刀命中,幾個呼吸間,就一氣呵成,圓滿過關。
此刻,那管事還在外面苦口婆心的做風鈴的思想工作:「小師妹,你這位朋友是奇才,但走了劍瘋子的路數,早晚要走吃大虧,你還是好好勸勸他,什麼時候回心轉意了,一定多考慮一下我們這一房,若是能將他引薦到家師門下,以後我這個做師兄的,只要在權限允許的範圍內,也會給你照顧……」
話說到一半,那中年管事突然眉尖一凝,然後不可置信的驚呼一聲:「咦,這就通過第二關了?好快!什麼,銅鑼十響?竟然全中!」
「師兄,其實我這個朋友的飛刀,練的挺準的。」風鈴輕輕一笑,解釋道,「唐森師叔平時對他還是很照顧的。」
「嘿,唐森師叔麼?唐森師叔當然是個了不起的人物,但他那一房的人丁似乎不太興旺……」那管事皺了皺眉,開始組織語言繼續遊說,但他卻都不敢多說唐森的一句壞話,而是扯起自家師傅的豐功偉績,其實唐森也位列三十六房的長老之一,但他那一房,兄弟中沒有太多高手,有出息的兩個,一個練劍成瘋,至死不渝,另一個冷面寡語,孑然一身,唐森那一房的暗器傳承雖在,卻沒有什麼像樣的高手在總堂坐鎮,是以在三十六房中,唐森這一脈最邊緣化。
此刻,岳衡已經進入第三關,開始獨挑暗器高手。這一關,說難不難,說易不易,岳衡卻佔了個天大的便宜,系統收走了岳衡的裝備和兵器,卻收不走他的天賦和武功,偏偏岳衡的一身實力,全在於此,那與岳衡單挑的暗器高手,也不過是強化型的npc,單打獨鬥,根本不是岳衡的抗手,結果岳衡一路高歌猛進,直入終關,對上了高出他十級的強化型npc,這最終關的暗器高手,可非前面那些好手可比,暗器手法花樣百出,還練就一身不俗的身法,實力之強,堪比一個小boss了,在十丈方圓的密室中,與這樣一個暗器高手對陣,岳衡無處可逃,無處可避,幾乎就等於已經死定了。
但岳衡居然還是勝了!他這次的勝利的原因,卻不是因為飛刀術,比起對手千奇百怪的暗器手法來,岳衡的攻擊手法過於單調,但岳衡果然是個奇才,應變極快,交手三招便知不妙,竟立刻改變了戰法,先以移形換位緊緊貼住對方,跟對方比身法,比反應,近身肉搏!這一招相當管用,失去了距離,對方的暗器也就失去了威力,而岳衡自己卻直接抄著兩把飛刀當匕首用,生生捅死了這個暗器高手!
看那暗器高手臨死時的眼神,顯然是很不服的,可是碰上岳衡這個奇葩,不服也不行!因為就連考核的設計者都料想不到,江湖中人,居然還有敢將暗器當兵器用的怪物,遇到這樣的怪物,發生什麼意外都不奇怪!
此刻,那中年管事仍在跟風鈴吹噓自家師傅如何了得,行走江湖時於何時何地擊敗了哪個成名的高手云云,嚴格說起來,神眼如電唐千虹是個高手,但比起冷面閻羅唐森,無論名頭還是身手,都有些差距,但人家內門長老的身份畢竟在那兒擺著呢,唐千虹掌握著唐家堡的重要資源,對於那些直系核心弟子而言,可比冷面閻羅唐森要重要多了。
風鈴也不多話,只是淡淡的微笑傾聽,正說間,那中年管事又是一頓,自言自語道:「嗯,鑼聲又響了,這回用的時間還挺長,看來這小子飛刀雖然用的好,卻應該沒學什麼暗器手法,哼,這回吃虧了吧。咦,第五響,居然是個優秀?等一下,第六響、第七響……」待第八響鑼聲響起時,管事的神情已經變得異樣,第九響響起時,他的神態已近乎呆滯,又隱含期盼,然後,他如願以償的聽到了第十響。
「居然又是滿分!」中年管事失態的叫了起來,眼中精芒直現,彷彿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物一般,他沉吟了一下,忽然張口衝著某個方向自顧自的說起話來,但奇怪的是,他的嘴唇一開一合,卻沒有傳出一星半點聲音,風鈴神色不動,心中卻是一驚,這中年管事分明是在用傳音入密之術向什麼人通報消息!
此刻,岳衡已經進入第四關,這一關的設計也十分刁鑽,十丈密室,面對四面八方的暗器,身法稍有遲滯,反應稍不留神,就要飲恨退出,特別是面對百枚暗器的集中攢射,就算是輕功高手,也難以做到十全十美,可岳衡的移形換位偏偏就是一門瞬間移動的絕學,刻不容緩之際,忽然一個轉折,人已加速移至另一側,結果他非但躲過了第二輪攻擊,最後連五百枚暗器的那一波攻擊,竟也險之又險的度過去了。
「咳咳,這勞什子的考核實在變態,差點兒就讓我栽了個跟頭!」岳衡長吁了一口氣,擦著冷汗,小聲慶幸著,卻渾然沒有留意,他已拿到四個滿分,以大圓滿的成績,直接突破並成就了潛龍堂有史以來的最高考核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