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的,岳衡與那黑衣人眼睛一亮,脫口道:「是你!」
原來是他!
岳衡忽然想起,那夜在戎州城外伏擊蜀山寨玩家時,他遭遇到兩名劍客高手。那兩人施展的不過是一套低階的奪命劍法,但出手之際,招招奪命,狠辣之極,兩人聯手,曾給岳衡造成極大的麻煩,差點兒就令他難以脫出重圍。今日這對面之人,明明就是那兩名劍客之一,只不過此人的劍法,脫胎於奪命劍法,但比之當夜,卻愈發的凌厲難當,狠辣凶毒,顯然其在劍法方面造詣又更上了一層樓。
一定是他!
寒夜聞霜也想起來了。他們寒夜家族兩兄弟在劍南一帶向來無往而不利,可那夜在戎州城外,他們卻親見一蒙面人,一舉擊殺蜀山寨赫赫有名的黑山老爺和麻辣秀士,他們帶人緊追,卻又被那人殺散了追兵,兩人聯手,依然在那人手底下討不到半點好處,只有眼睜睜的看著那人飄然而去,吃了個大悶虧。
寒夜兄弟都是心高氣傲之人,那一戰之後,兩人飽受刺激,他們便以此人為目標,日夜苦練劍法,總算將奪命劍法,練到出神入化的境地,又在蜀山寨中獲傳連環穿心劍法的真傳,武功更進一層,但今日遇見此人之後,寒夜聞霜赫然發現,自己確實變強了,可對手變得更強!單打獨鬥,自己依然不是對手,就算與兄弟聯手,仍然沒有絲毫勝算!
隱隱間,寒夜聞霜甚至感覺,雙方的差距,還有拉大的趨勢。
寒夜聞霜隨即向旁邊一瞥,另一邊寒夜孤燈與那唐門女子打的難解難分,可那女子輕功既高,暗器手法又十分古怪,交手過程中,寒夜孤燈根本難以近身,竟只能仗著周圍的林木與其周旋……
「嘶,這些人當真了得!」寒夜聞霜雙目緊縮,一個念頭猛然在心中迸發,五毒鳳凰聯合蜀山寨通緝燕赤霞等人的消息,在江湖上鬧得沸沸揚揚,他們寒夜家族作為蜀山寨中一支,自然耳熟能詳。寒夜聞霜在戎州城外與岳衡等人交過手,雖然驚鴻一瞥,但印象極深,所以對於人云亦云的什麼極品名器,寒夜聞霜壓根就不相信,但對於五毒鳳凰口中所言的藏寶圖,他卻深信不疑。
五毒鳳凰是個名人,而且是個大**,這種人極其愛惜羽毛,若不是被殺急了,又丟了重寶,絕不會這樣興師動眾,狗急跳牆。更何況蜀山寨近幾日調兵遣將,有不少混幫派的玩家高手長期蹲守在千蛇巖一帶,目的不言自明。
所以寒夜聞霜百分之百的肯定,岳衡等人手中,肯定真有張藏寶圖!
寒夜聞霜的心立刻揪了一下,他們寒夜家族,在蜀山寨獨行特立,很少蹚渾水,自戎州城外一戰後,他們沒能留下岳衡,卻因此被黑山老爺和麻辣秀士等高端玩家無端記恨,連帶著整個家族都被排擠孤立,以至於好幾個兄弟都托詞退出了家族。寒夜聞霜也是個狠人,他一咬牙,乾脆拉著剩餘的鐵桿兄弟潛居於戎州北部的荒原一帶,組隊練級,誰知遇到機緣,投入黑苗陣營,至今已有一段時間,今日陰錯陽差之下,他們又在這梨木峰下,撞上了加入白族陣營的岳衡等人。
敵對陣營,又有可能身攜重寶……寒夜聞霜不禁眼熱,不過他心動歸心動,卻沒有殺人爆藏寶圖的企圖,一來擁藏寶圖的玩家,一定會小心存放,非到取寶之際絕不可能隨身攜帶,二來千蛇巖已成為眾矢之的,據傳連天龍幫這等強龍都蠢蠢欲動了,寒夜聞霜有自知之明,以寒夜家族的實力,在千蛇巖根本沒有立足之地,這樣的渾水,最好沾都別沾。
於是,寒夜聞霜很快鎮定下來,收攝心神,一瞬不瞬的盯著岳衡,這一刻,他心中戰意高昂,唯一的念頭,就是與強敵決一死戰。
「好重的殺氣!」
岳衡霍然抬頭,凝視著寒夜聞霜冷酷的面容,淡淡一笑,道:「五十招。」
寒夜聞霜眉頭一皺。
岳衡續道:「上次交手未分勝負,我心裡也一直覺得遺憾,今天正巧碰上,不如咱們繼續那天的未了之局,還是你們兩個人一起來,別人都不插手,我們痛痛快快打一場,五十招內,一決勝負。」
「五十招?」寒夜聞霜眼中露出憤怒驚訝混合的眼神,握緊手中長劍,對手毫不猶豫的提出五十招的限制,令他心中升起一絲疑惑:「難道,他竟有把握在五十招內勝過我們兄弟兩人的聯手?這不可能!」
「不必了,就我們倆人決鬥,不死不休!」寒夜聞霜陡然強硬起來,在他看來,習劍者,就應百折不彎,遇難而上,他若是這個時候拉上寒夜孤燈,還以五十招為限,豈不是未戰先已承認自己不如對方了?
「兄弟,這就太沒意思了,不打不相識,咱們也算熟人了。這樣吧,咱們還是五十招決勝負,再添點兒綵頭,雙方各開些條件如何?」岳衡驚訝的看著寒夜聞霜,心說這人夠個性,不過也挺可愛的,挺有趣的,這樣的有個性的高手,值得認真對待,玩遊戲嘛,自然越有趣越好。
「什麼綵頭?」寒夜聞霜古怪的盯著岳衡,心中卻說「你想玩什麼花樣?」
「咳咳,我們的來頭你大概也知道了,咱們就這一戰,五十招內若你們不敵,那麼七日之內,你們暫時離開梨木峰,同時也不要洩露我們的行蹤,另外,關於黑苗營地的情況,我有些問題,也請兄弟給咱好好說說,」岳衡老神在在的說道:「當然,若是過了五十招,咱們掉頭就走,此地拱手相讓,並奉送白族哨卡的詳細實力分佈,如何?」
「呃,原來是這麼回事,這人居然也敢信我……」寒夜聞霜皺了皺眉,那邊與燕赤霞交手的黑衣人聽見岳衡的話,立刻急紅眼了,斷斷續度的叫道:「老大…別…答應…他,拼一把,要…藏….」
「我靠,你很有閒啊!」燕赤霞立刻怒了,長劍一展,十成攻勢立刻有九成招呼到此人身上,他以一敵三猶有餘力,本就大戰上風,此刻再一發威,那黑衣人立刻支持不住,只見燕赤霞長劍在手中不斷旋轉,劍鋒發出一種快速轉動的嗡嗡之聲,立時從一個匪夷所思的角度破入黑衣人的胸膛。
「呃……」黑衣人哪裡料得到燕赤霞的青城劍法,早就練到如此深奧的地步,他「藏寶圖」三字只說了個「藏」字,就再也說不下去,隨著燕赤霞長劍拔出,黑衣人胸口鮮血噴湧,軟軟的癱倒在地。
「暗心!」寒夜聞霜心中略感苦澀,咬牙道:「我們賭了,但加個條件,你們停手,先放他們走!」寒夜聞霜一見燕赤霞大發神威,就知道再打下去,五十招內,自己那幫兄弟就要全軍覆沒,到時候對方人手集中,自己左右都是個死,與其這樣,還不如自己光棍一點,先接下對方的賭注,至少能挽回兄弟們的經驗和武功熟練度。
「黑苗營地的實力分佈,全都在我心中,若你真能擊敗我們兄弟兩人,一定拱手奉上,絕無一句虛言!」寒夜聞霜接著立下保證,岳衡話一出口,他就明白了,對手說來說去,其實還是志在黑苗營地。
將心比心,他們這些人在梨木峰逗留這麼久,還不是因為一直對白族人的哨卡很有些想法?
說話間,寒夜聞霜眼中露出一點狡詐的寒光,事實上,他還有一個殺手鑭,這個殺手鑭,需要與寒夜孤燈兩人聯手,一旦施展出來,保管令會對手大吃一驚。
「咳咳,」岳衡轉眼看了一眼大家,見其他人露出贊同的表情,於是點點頭,「答應你,咱們停手。」
「停手!」寒夜聞霜也叫道。
話聲一落,兩大陣營的玩家迅即分開,涇渭分明,寒夜聞霜眼睛一掃,不禁又微微一歎,就在他與岳衡討價還價這一眨眼的工夫,不可不戒也擊斃了其中一人,再算上之前伏擊失敗的兩人,這一會兒的功夫,他們居然已損失了四人。寒夜家族自成立以來,還從未碰到這樣的窘局!
「成敗在此一舉。」寒夜聞霜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招呼寒夜孤燈,兩人手持長劍,一個齊胸平舉,一個微微下挑,突然暴喝一聲,自不同角度向岳衡前心部位疾刺而來,岳衡頓時心中一驚,這兩人劍招來勢之凌厲凶毒,還且不去說它,最厲害的是這兩劍配合的神妙無間,兩把長劍竟似只是一招而已,全然不是二個人分別施展的招數。
「什麼劍法?」岳衡低喝一聲,長劍閃電般的刺出抵住了兩人的攻勢。
「第一招!」燕赤霞在一旁低語。
「嘿嘿,我兄弟二人,偶得高人賞識,獲傳連環穿心劍法,必須兩人聯手,才能施展全部威力,你既然自願,那就接招吧!」寒夜聞霜冷笑,他們兄弟劍法本就極快,聯手之下,霎時間就已刺出十餘劍。
「第二招,第三招,第四招!」燕赤霞臉上露出焦急之色,他是青城高手,眼力自然不凡,一眼便看出,對手這套聯手合擊劍法,實是不比等閒,可以說是招式精妙,步步奪命。燕赤霞不禁暗暗計算:「這兩人劍法如此之高,配合如此之好,簡直罕見,就算是我遇上,如果不出全力,別說取勝,能保持不敗就很難得了,唉,高手兄話有些說滿了,想在五十招內拿下他們,難,難,難!」
「原來是合擊劍法!」岳衡見招拆招,心裡反而透一口大氣,假如這幾招神來之作全是因為兩人配合無間,心意合一,出招全憑自然反應,那就實在是太可怕了,但既然他們用的是聯手劍法,威力來自於招式的巧妙,那咱反而有機會破它!
饒是如此,寒夜兄弟聯手劍法,也著實可怕。岳衡迫不得已,又調用真氣,施展出移形換位的輕功身法,人隨劍走,不但抵住了寒夜聞霜、孤燈二人的攻勢,還出劍反擊敵陣,倏忽一劍,自兩人身側攻出,出其不意的沖退了兩名高手。
「好!」燕赤霞看的眉飛色舞,不由出聲叫好,另一側的黑衣人則紛紛怒視,燕赤霞嘿嘿一笑,道:「實在太妙了,沒忍住,」然後輕聲說道:「第八招。」
此刻,岳衡已與寒夜兄弟殺成一團,只見他身形起伏,宛如隨波逐流的柳絮一般,在兔起鵲落的人影中迅奔疾轉,觀戰眾人看的眼花繚亂,除了寥寥幾個之外,幾乎都難以捕捉岳衡的身影!燕赤霞這邊還好,例如白眉和高山流水,畢竟跟隊伍久了,雖然目不暇給,但已是見怪不怪,而對面的那些黑衣人,則個個大驚失色,目瞪口呆。
「這個人的身法,簡直太快了。」
「我居然看不清楚他在哪兒?」
「他的劍法,天哪,世上還有出劍如此之快之人?」
「這簡直就是……鬼魅!」
「老大他們,能擋五十招嗎?」
若說賭鬥之前,黑衣人們還對兩位當家的劍法信心百倍,認為絕對能將對手斬於劍下,此時此刻,他們心態已經調整過來,只盼能老大兩人能撐過五十招,輸的不要太難看,就不錯了。
寒夜聞霜和寒夜孤燈也有些發懵,開始幾招,他們還能佔據些許上風,可對手火力一開,簡直就如同閃電驚鴻,這一瞬間的交手,跌宕起伏,有好幾招他們自己都懵懵懂懂,不知道是怎麼應付過來的。
「三十招!」岳衡攻勢微微一頓,默默的計算著,他自知自家的難處,內力,是岳衡的短板,雖說陰煞大潛能的效果不錯,可全力施展移形換位的消耗更可怕,實是支持不久,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暗道:「看來,還要再加一把勁兒!」
說得遲,那時快,岳衡再次發動,雙方突起突落,連走十餘招,旁觀之人,看的驚心動魄,許多人的手心,都捏出了一把汗,猛見岳衡人影一閃,忽然轉到寒夜兄弟左側,長劍直向寒夜孤燈咽喉刺去。這一劍去勢兇猛,但劍勢略有偏頗,似乎也是心急取勝所致,寒夜兄弟手疾眼快,心中不暇多想,兩人便長劍交叉而出,刷的一下將岳衡的劍子夾住,三柄長劍在空中交錯,竟凝結不動。
「糟糕!四十八招!」燕赤霞驚呆了。
「贏了?」寒夜聞霜心中狂喜。
就在此時,岳衡往側一閃,奇事立時出現,寒夜聞霜忽見眼前白光一閃,他心中一驚,正在眼花撩亂之中,一點冰涼,他下意識的看去,只見一柄長劍,薄而利,正端端正正的指在自家的咽喉上。
長劍的劍柄,握在岳衡手中。
寒夜聞霜傻了,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會這樣?
燕赤霞卻大吼了一聲「好!」
他看的真真切切,明明白白,寒夜兄弟與岳衡右手長劍交錯僵持後,兩人的招式配合,出現一道縫隙,這自然是一道稍現即隱的縫隙而已,決計不是什麼康莊大道,但岳衡卻把握住機會,利用這點縫隙,一擊制敵!
只見他左手探腰,從容不迫的取出一柄長劍,然後刺出。
那一劍,並不華麗,也不迅速,但時機把握的極好,精準無比,輕輕巧巧的自縫隙間一穿而入,恰如其分的點在寒夜聞霜的咽喉之上。
「四十九招,勝了!」燕赤霞大聲宣佈結果。
「你贏了,」寒夜聞霜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但遇上這巧奪天工的一劍,他也無可奈何,他沉默了幾秒,驀然抬頭,試探的問道:「你這是左手劍法?」
「不是,咳咳,其實,我練的本就是雙手的配套劍法,喚作眨眼劍法。」岳衡面不改色的矢口否認,心中暗悔:「哎呀兄弟,千萬亂說話啊。」其實他還真擔心江湖,或者蜀山寨轟傳什麼左手劍法之類的消息,萬一引來某個人稱左手劍帥的老人家的關注,自己豈不是要等死了嗎?至於雙手配套劍法,眨眼劍法,你們隨便傳去吧,咱這個,其實叫拔劍訣外帶加雙手天賦,比什麼雙手劍法都管用,都牛!
然後他又拍了拍胸口,往嘴裡塞了一顆回氣散,道:「咳咳,這套劍法什麼都好,就是太耗內力,還好還好,再過兩招,內力就用光了。」
對面的那群黑衣人頓時一陣騷動,神色激盪,這人太奸詐了,說好五十招,原來他的劍法最多只能支持五十招!
「原來是眨眼劍法!好快的劍法,好快的身法,你贏了!」寒夜聞霜深深的看了岳衡一眼,再次開口,同時心中暗自尋思:「敢情此人練的是雙手劍法,無論如何,他五十招內就能讓自己兄弟吃癟,是不爭的事實,如此高手,當真令人歎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