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3-01
鐵索都被隱藏在距江面一尺左右的江水中,雖然此時的長江不像後世那樣渾濁不清,但是站在船上,被船體遮擋視線,仍是難以查看到。
見對方船隻已經停止在江面上難以前行,陸遜知道肯定是撞到了那條條密佈的鐵索上,笑道:「任你戰船再是堅利,猛然撞到這尖銳的鐵錐上,也難免要滲水而入。此刻對方必定已是方寸大亂!」
聽陸遜都這麼說,徐盛手中大刀狠狠的往地上一杵,大喜道:「太好了,那咱們這就下水,開始行動吧……」
孫翊在徐盛的肩膀上拍了一下,笑罵道:「什麼時候能穩重一點?老是這麼莽撞!此時敵軍情形到底如何我等還多有不知,都是些猜測罷了。此時急的是他們,而不該是我們。再等上片刻,觀察一下。」
彭澤只是一個小縣城,儲備的箭枝不多。所以幾輪射擊,給對方造成些騷動,偷襲死敵方幾十人後,就停止弓箭的消耗。畢竟此番跟劉勳交戰,孫翊早有了心理準備,絕對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解決的事。
眾人站在高擼上,就這樣像是看戲一樣,都饒有興趣的看著江面上幾千艘戰船被幾十條鐵索封堵不前,幾乎敵方所有的士兵多出現在了甲板上,四處張望,一查究竟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陸遜露出了一個堅定的神色,徐徐道:「對方驚慌已過,看來已經發覺了是被鐵索攔江,此刻想必已經開始著手處理。叔弼,那五百人,該上場了!」
孫翊沉吟片刻,鄭重的點了點頭。
徐盛興奮的大喝一聲,興高采烈的領命而去,到了岸邊一處極其隱秘的草叢去脫去上衣,只著一件短褲遮羞。
而這草叢中,類似徐盛這種穿著的竟然還有五百人之多!因為赤身**的在這裡等待了許久,嚴寒之下,北風勁吹,使得他們的肌膚都赤紅一片。
但是他們的神色之中卻未見絲毫的痛苦,反而是在見到徐盛過來之後,歡顏大展,眼神中放射出惡狠狠的凌厲,有幾個人還竊竊私語起來,想必是在安排下水之後各自的分工。
徐盛放下了手中長刀,像那其他五百人一樣,一手拿錘,一手握錐。冰冷的鐵秉有著鑽心刺骨的寒意,但是徐盛絲毫不以為意,找了一處機會,低聲喝道:「全軍聽令,下水行動!」
這段時間除了個別不會水的士兵,近四千人每天都要下水泡上一段時間以適應水戰的環境。而這五百人,則是從中挑選出來水性最好的一支別部,由徐盛率領,完成一項重要的任務。
還當真是如魚得水。這五百人下到水中,從江面上根本就看不出有任何的異動,但是孫翊卻知道,他們的身影已經向那些戰船游去。
「咚咚咚……」
「什麼聲音?」劉勳的士兵此時已經感到驚懼了,有些風吹草動,渾身的雞皮疙瘩都會起一層。
劉勳剛剛到船艙中檢查過,發現船底漏水原來是被鐵錐這樣的尖物穿破船底,瞬間也就想明白了原來船隊之所以不能前行,是被對方的鐵索攔路的原因。於是趕緊下令,挑選精兵上岸,找到鐵索的扎接地點,然後砍斷。
因為孫軍都駐紮在長江南岸,北岸也就會相安無事,比較安全,再加上船底雖破,但是緊緊是一個小口,稍微封堵一下便可。而且樓船巨大,稍有些滲水根本沒有什麼太大的關係,便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登岸執行命令的士兵身上。
此時有人說聽到了「咚咚」的怪聲,劉勳卻是完全沒有聽到,也有些不以為意。但是哪裡想到,漸漸的這「咚咚」聲竟然越來越大,甚至都有一種船體震動的感覺。
劉勳心頭一震,一種極其不妙的感覺迎上心頭,慌慌張張急切的吼道:「怎麼回事?趕緊去查探一下!」
哪裡想到這話音剛落,忽然又聽到了從艙底傳來了陣陣撕心裂肺的聲音:「將軍,不好了,不好了!船底漏水了,敵人在鑿船!敵人……在鑿船!」
「什麼?」
頓時,劉勳像大白天見了亡靈一樣,睜圓了眼睛,倒抽了一口冷氣。身子不自覺的倒退了幾步,若不是有士兵趕忙攙扶住,那頹然的樣子,恐怕就會愕然摔倒在地。
「大哥,趕緊處理一下啊!」已經負傷的劉偕本來已經到艙中養傷,但是此時面臨如此困境,也不顧那陣陣刺骨的疼痛,在親兵的攙扶下一瘸一拐的來到劉勳面前,急不可耐的道。
「哦,對!」劉勳煞白的臉色漸漸的又恢復了幾分血色,就好像是個死人又復活了一樣。見弟弟負傷還這樣擔憂,心中有些愧疚,又興起了一陣大丈夫的豪情。
「這裡大哥來照料便好,吾弟還是多多休息才是。」劉勳的精神又重新振作起來,先令士兵把劉偕攙扶下去休息,然後親自到艙底視察。
來到艙底,場面簡直讓劉勳驚訝的面如死灰,只見船底已經被鑿開了十幾個洞口,最大的竟如碗底一般,最小的也有銅幣那樣,江水如泉湧,即便是有幾十人趕緊現場圍堵,然而卻根本無濟於事,船艙中的水也是越來越多。
此時這樓船的「咚咚」聲已經沒有,想必那些鑿船的敵軍認為這船已經報廢,開始尋找下一個目標。劉勳氣的渾身發抖,再加上攻海昏一無所獲而久久憋悶在胸口的怒氣,頓時「噗」的一口,噴出一口血來。
「將軍!你怎麼樣,沒事吧?」
見自己的首領吐血,士卒們一下子慌了,紛紛上前扶住就要仰倒的劉勳,一臉關切的問著。
劉勳是個武將,還是第一次感到了身子骨竟然如此虛弱,甚至連一點力氣都用不上,雙腳想要支撐站立起來,卻是酸軟無力,只能靠著士兵的肩膀勉強站著,氣色虛弱的道:「馬上下令,讓章銳帶領水兵三千,不,五千!馬上下水,把這些狗雜種全部殺光!」
劉勳的聲音很虛弱,但是說到最後,也變得聲嘶力竭起來,聽起來竟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這章銳是劉勳手下統領水軍的將領,也算是劉勳的心腹。把這個任務交給他,劉勳還是很有信心。與他弟弟劉偕一樣,此刻劉勳也只能臥床休息,腦子中像是漿糊一樣,長吁短歎不已。
劉勳雖然在孫翊手中吃了些虧,但是久經殺場的他,斷然不會因為這樣的一時挫折就氣的吐血。而他之所以有如此詭異的表現,是因為他知道,戰船被破,回援廬江的時間就會大大延緩。
而以孫策之能,破城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
想到自己辛辛苦苦開創出來的一塊陣地就這樣消失,劉勳這才怒火攻心,有了吐血的舉動。他雙眼失神,連嘴唇都煞白如紙,往日那凌厲的神色已經不在,完全是一種英雄落幕蕭索容顏。
當劉勳的軍令傳達之後,章銳第一時間就點齊五千精通水性的士兵,一通簡潔明快的鼓舞人心的話語之後,便下令下水進攻。
但是這劉勳大軍軍紀根本和孫翊部下無法相比,此時寒冬臘月,江水奔湧,一向好吃懶做的劉勳軍哪個願意去下水拚死搏鬥?就算是不被敵軍殺死,也要被活活凍死。
章銳連連下令,但是手下士兵卻是你看我、我看你,別說下水作戰,便是身上的衣服都不脫!
聽著那不間斷的「咚咚」破船聲,感受著腳底下陣陣的晃動,章銳簡直是心急如焚,三兩下就脫去了自己的衣服,高聲喊道:「都隨本將下水殺敵,誰敢落後一步,他們便是下場!」
說罷拔出腰間佩劍,也不管是誰,一陣亂砍亂刺,瞬間他身前的七八個士兵就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無論是精兵還是雜兵,殺人無疑是最好的震懾手段!此時這五千人嚇傻了,看到章銳那紅通通的眼睛,簡直就像匹餓狼一樣,再也不敢怠慢,哭爹喊娘的祈禱了一通,才漸漸的脫去了自己的衣衫……
「都他娘的快點!一會這幾千艘戰船全部沉入江底,全讓你們餵魚蝦!」章銳不依不饒,見士兵磨磨蹭蹭的動作一點都不利索,心中一陣氣急,揮起長劍,口中大罵著又是砍到了兩個士兵,這回連屍體都扔入江中。
這一下士兵們知道了章銳的狠辣手段,再也不敢拖拉,爭先恐後的脫去衣服,有的甚至連兵器都忘記攜帶,就一個猛子跳入江中。
看到那五千人都已經下入水中,章銳得意的一笑,用身邊一個屍體上的衣服擦了一下佩劍上面的鮮血,冷哼一聲,自言自語道:「這群貪生怕死的膽小鬼,當真是難以率領。若不是本將急中生智,恐怕我大軍就要盡數命喪於此!」
漸漸的,看到江水中有陣陣的紅色的血水冒出,章銳知道,他們終於交戰了。他神清氣爽的伸了個懶腰,嘴裡哼著小曲,像舒淇一樣,把剛剛脫去的衣服又一件件的穿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