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2-27
徐黛和陸筱非常不高興,非常非常不高興。
他們從軍本想是跟在孫翊身邊,只是孫翊沒跟到,只好跑到了孫策的軍營中。這還不算,只要能夠趕快趕赴前線與孫翊匯合,她倆倒也甘之如飴。
但是哪裡想到,孫策大軍竟然忽然改變了行軍方向,忽然向廬江行軍,簡直就是跟孫翊一行南轅北轍,背道而馳。一下子斷了兩人想和愛郎見面的念想。
不過好在呂范還是拗不過徐黛,答應了她們二人日常可以當作他親兵的要求,並且夜裡還為她倆單獨安排了一處住所,才能讓她們二人不至於四處躲藏,落魄到連睡覺的地方都沒有。
軍營中不可能穿女裝,所以兩人即便是處在屬於自己的獨所時,也是一副男子裝束。
孫策大軍這已經是連續攻城的第二日,整個大白天裡,這方圓十里之內都可以聽到那震震不斷的喊殺聲和擂鼓喧天的震動。
呂范身為征虜中郎將,當然要領兵攻城,而且他一旦手中拿起兵器,頓時就變成了一個不懼生死的瘋子,常常是身先士卒,當先衝鋒。所以每當鳴金收兵後,他都有一種身子骨散架的感覺。
徐黛和陸筱兩人雖是軍人打扮,但絕不可能像個真正的軍人那樣去爬梯攻城,尤其是陸筱如今已經對那種戰場上殺伐很辣的血腥反感不已。
為了不讓別人發現,沒有辦法,大白天裡兩人只能偷偷的躲在營帳中,只有到了傍晚夜間,才有可能出去感受一下新鮮空氣,四處走走觀望,解除一天的乏悶。
此間傍晚,響徹一整天的鼓聲吶喊聲終於停了下來,孫家軍都陸陸續續的返回軍營,開始起造做飯。
一路行來,徐黛和陸筱看到了很多衣衫被鮮血染紅,或是身體被簡單包紮的士兵,尤其是每一個士兵的臉色都寫滿了疲憊之色,身軀的酸軟無力都顯而易見,更可見這場攻城戰的艱辛。
也不知道是後遺症還是怎麼,陸筱一見到那鮮血滿身的場面,就豁然臉色煞白,膽怯的抓住徐黛的手,像個小孩子一樣小心的跟在她的後面。反觀徐黛,竟對於這種血淋淋的場面渾不在意,見怪不怪。
說來也有意思,陸筱擅武好鬥,卻怕鮮血;徐黛文弱嬌小,卻坦然而視。
她們二人當然不會跟那些普通士兵同飲同食,她們在呂范的幫助下可是藏匿了不少的精美點心,美食小吃。而且兩人飯量極小,每日的餐量還不如那普通士兵一頓食用的多,足夠她們享用。
兩人在軍營中除了那個呂范,其他人沒一個認識,就連孫翊的兩個兄長孫策、孫權二人都是不識。所以閒來無事,兩人幾乎每天都要到呂范的營帳中去調侃他一下。
經過這幾天的相處,她們發現,這呂范並不是那種一層不變的剛毅性格,也不是那種只懂殺戮,油鹽不進的死腦筋。而且像他這種漢子,胸懷都大的沒話說,也就讓她們二人有些肆無忌憚起來。
來到呂范的營帳中,頓時讓她們二人臉色一變,神色大驚。
「呀!你怎麼受傷了!」陸筱第一個先跑到了呂范的身前,緊張的問道。
在吳縣的時候,陸筱就喜歡常常跟在陸遜的身邊,交朋好友,以至於吳縣的大家公子都認識陸筱這個陸家大小姐。而徐黛則恰恰相反,雖然徐府的大小事宜都是經她手處理,但是凡是涉及到與外人交流的事,常常都是徐盛出面解決。
這幾日的相處,使得陸筱已經把呂范當成了朋友看待。絲毫沒有因為那一日因為打呂范而哭的事惱怒在心。
此時呂范右臂袒露,露出來了那粗壯若常人大腿般的胳膊,而上面正纏繞著層層已經被血染紅的白布,正在酣然飲酒。
因為相交甚熟,而且陸筱那性子根本就不喜歡那些繁文縟節,所以並沒有通報,直接就掀簾而入。呂范正在悶頭喝酒,以麻醉右臂上陣陣撕裂般的痛楚感。忽然聽到陸筱這麼一聲嬌喝,也是猛的一驚。
「哼!跟你倆說過多少次了,我呂范怎麼說也是征虜中郎將,跟你們那個孫翊也算是平級,你們要尊重我一些!這樣冒然闖入我的營帳,不知道禮儀有失嗎?」呂范板著臉,沉聲道。
陸筱根本就不理會呂范,翻了個白眼,也是把俏臉板起,色厲內荏道:「本姑娘現在問你,這是怎麼回事?」
呂范瞪著大眼睛半響,見根本就嚇唬不住陸筱,尤其見到徐黛走過來,她那似笑非笑的神情簡直比陸筱那板著臉的僵硬神情更加唬人。
「先是孫翊竊我精兵,此番又來了兩個夫人在我這裡耀武揚威。也不知道我呂范哪裡惹到你了!」
呂范歎了口氣低下頭,面對這兩個女魔頭,他還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動手不可能,開口又說不過,就算是想耍點心思嚇唬一下她們,也完全能夠被她們識破那些伎倆。
「上戰場殺敵,本將都不怕,就怕了你倆……」
呂范已經認命了,看了一眼那觸目驚心右臂傷口,淡淡道:「不妨事,今日攻城時一不小心,被暗中冷箭射中。皮外傷,小事一樁!」
陸筱知道這呂范雖然老喜歡嚇唬人,但是心地善良,是個好人,是實打實的把他當成朋友。此時見呂范這大咧咧的樣子,頓時有些惱怒,恨恨道:「什麼沒事,你知不知道,要是感染了,會出人命的!」
徐黛有些好奇心驚,不解道:「姐姐,什麼是感染?」
陸筱沒好氣的道:「三郎說的。就是說如果受傷了不好好用藥處理,傷口一旦化膿惡化,會人命關天,有性命之憂……」
「哼哼……」呂范翻了個白眼,不屑道:「你家三郎難不成還懂醫術?」
見呂范敢懷疑自己的男人,不需陸筱開口,徐黛就率先不樂意起來。她繃緊俏臉,冷冷道:「呂將軍,你收留我們在軍營,我徐黛感激你。但是若是你再敢說一句對我夫君不敬的話,小心我答應你的那個條件便永遠不可能實現!」
這句話可一下子就說到了呂范的神經最緊繃處,徐黛可是曾經答應過要幫著他尋覓個媳婦。這可是如今呂范最關心的問題,聽到徐黛有如此說法,趕緊連連致歉,神色謙卑。
其實呂范堂堂征虜中郎將,可以說除了中護軍周瑜,算是江東官職最高的武將,比黃蓋、韓當這樣的老將官職還要高上一等。按理說憑借他如今的地位,討上一方媳婦根本就不成問題。
然而呂范雖然看起來張牙舞爪的嚇人,但是心腸極好,不僅行軍途中善待百姓,更是從來不行逼迫百姓的事。可是如果不施展手中的特權,又有那家姑娘會看上這麼一個臉上刀疤三四寸長,模樣驚悚的男人?
若是人家姑娘膽小,別說嫁給她,就算是見上一面,恐怕就會當場嚇暈倒。這也就導致呂范如今已經三十多歲還孑然一身。
被人手中握有把柄,呂范的表現也就殷切起來,趕緊起身讓座,待徐黛和陸筱坐好之後,又沒話找話的笑道:「白日裡擂鼓喊殺,聒噪的聲音想必是打擾二位姑娘的休息了吧?」
陸筱托著香腮,思緒好像又飛到了孫翊的記憶中,頹然的神色幽然道:「還好吧,也不算是打擾。不過呂將軍啊,你們這仗什麼時候能打完呀?這一連兩天了,連個城門都沒有攻下來。」
「到底是個女人,任你在我面前再是厲害,還不是對這攻城一道一竅不通?」呂范得意的一笑,剛要開口,卻聽陸筱又幽幽的道:「要是我家三郎來打,肯定一天就把這皖城給攻打下來了……」
呂范氣得臉都綠了:「尼瑪你以為你家三郎是霸王再世?一座數萬人把手的城池談手可破?」
徐黛見呂范那深深的不以為然的樣子,扭過頭去,好像是自言自語,實則是很有深意的徐徐道:「是啊,要是夫君來攻打縣城,根本就不可能受傷,輕輕鬆鬆就破城而入。」
呂范不能忍了,揚著頭不服氣的道:「這戰傷乃是為將者的殊榮。這可是光榮的很!」
「哦?」徐黛狡黠的一笑,抿嘴道:「那我有個問題想請教呂將軍。如果是兩隻大小差不多的猴子在拚命打架,肯定會互有受傷。可是如果是老虎和猴子打架,那麼老虎會受傷嗎?」
呂范想也不想的脫口道:「那還用說?老虎是山林中的猛獸,森林之王,如何會受傷?」
「哦……原來是這樣。」徐黛受教般的點了點頭。
「噗嗤!」陸筱嫣然一笑。
「嗯?」過了好半響,呂范才回過味來,頓時發覺自己竟然又被徐黛戲耍了一番,氣得吹鬍子瞪眼,不停的喘著大氣。
徐黛怕他情緒太過激動導致傷口崩裂,趕緊收斂了一下戲謔的神情,一本正經的道:「是這樣,呂將軍。我軍連續攻城兩日,想必是將士們疲乏的很吧?」
呂范冷哼一聲:「那還用說?」
徐黛「哦」了一聲,點了點頭,又問道:「那對方守城將士是不是輕鬆的很,全然沒有絲毫壓力呢?」
「呸!」呂范也顧不得有兩位女子在場,恨恨的就吐了一口,好像把剛才受到徐黛和陸筱的怨氣全部發洩在了那些守城的敵軍身上,憤然怒道:「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蝦兵蟹將,累的一個個都跟條狗似的,憔悴的樣子比我軍將士更甚幾分!」
「那既然對方身體困乏,體力難支,為何不連夜攻城,而卻要給對方一夜的時間休息調整呢?」徐黛的大眼睛炯炯有神,放出著異樣的光芒看著呂范。
「可是我軍將士……」
陸筱急不可耐的打斷了呂范的話,焦急道:「真是個笨蛋。連我一個女子都明白了姐姐的意思。咱們將士累,對方的將士不是更累?此時夜間,正該『一鼓作氣勢如虎,拿下皖城待天明!』」
陸筱畢竟是大家閨秀,雖然不喜文學,但是跟在陸遜身邊耳濡目染之下也能有所見略。
「恩……」
呂范陷入了沉思。
在徐黛和陸筱兩雙明眸的注視下,半響之後……
「真他娘的妙計!」
呂范猛的雙腿一蹬,衣服都來不及穿,像個兔子似得跑出營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