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1-21
朱然並不擅長言辭,但是很懂道理,明瞭大事。強行把孫翊拉上了馬車,好說歹說才終於把孫翊勸服,讓他那亢奮的情緒漸漸的平息下來。
話說誰都會有衝動上頭的時候,尤其是很喜歡被各種豪客遊俠結交的性情中人。而且陷入溫柔鄉中的男人智商注定會降低一半。所以說孫翊的這番看似魯莽的行為在朱然的眼中不僅沒有引起多少的鄙夷,反而更是多了一層親切和欽佩。
坐在平穩行進的馬車裡,陣陣幽然沁人的熏香不時傳來,心情平息下來的孫翊已經發覺了剛才那一番言路舉止的不妥,沉默不語的坐在那裡。也不管朱然怎樣的想法設法聊上幾句,他都是一言不發。只是偶爾會像個孩子一般的傻笑起來,惹得朱然迷惑不解。
卜竟終究還是上了余家兄妹的馬車,只不過他的樣子已經被孫翊搞的狼狽不堪,哪裡還有顏面登堂入室,到馬車內部去休息。無論余成怎麼樣的盛情邀請,他都一一拒絕。只是坐在了車伕的旁邊,像個木頭人一樣的麻木的端坐在那裡,眼睛發愣,毫無神色。
車廂裡面佈置的溫馨如家,想必是大美人的細心佈置,頗有女孩子閨房的意味。好在余白是她同父同母的親生哥哥,坐在她旁邊倒也不覺得多少尷尬。不過兩人少有言語,都各懷心事的倚靠在一邊。
想到了孫翊剛才的那些話語動作,雖然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但是那種搞笑幽默的語言還是讓余黛記憶猶新。而且他雖然是失態時所展現出來的行為,但是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那種隱隱的霸氣和那種當仁不讓,天下我為先的氣質無疑不讓她刻骨銘心。
她如今剛剛十五歲零兩個月,年紀雖然不大,但是因為才貌並加,享譽整個吳縣。雖然她加重銀輜並不豐厚,但仍是有著江東各地的世家公子紛紛前來求親。每日裡前來說親的媒人可謂是絡繹不絕。
然而那些人雖然都是些有名有勢的大家公子,但是根本就不能引起她一丁點的興趣。因為她對那些溫室裡花兒一般的男子毫無半分好感。整日裡舞文弄墨,賣弄風雅,說好聽了這是在研討學問,說不好聽的,就真跟孫翊所說的那樣,他們都是在辱沒斯文!
正所謂:「英雄每多屠狗輩,百無一用是書生。」在她的心中,男人就應該有一個男人的樣子,要有一股子陽剛的氣質。不求你霸氣外露,威震天下,但是起碼要遇強則強,毫不退縮。
而那些給她求親的那些男子,莫不是油頭粉面的小生,就連他的哥哥余成那種豪情壯志都比不得一分,更如何能博得過她的好感?
因為她的母親久病在身,父親又早早的過世,所以家中的大小事務可以說都落在了她和兄長身上。而他的兄長有些豪放不羈,少有心機,所以基本上家中大大小小的事如今都是由她這個十五歲的小姑娘所決定。
所以在於婚事上,只要她不同意,家裡人也都不好反對。也就造成了如此一個國色天香的大美人都十五歲了,卻仍然是待字閨中的結果。
昨天晚上深更半夜和孫翊發生的那一幕,雖然很不合和男女之間應守的禮儀,讓她有些忿恨。但是毫無疑問的,那給了她的芳心留下了深深的印象。
她的身子除了很小的時候,他的父親沒去世的時候碰過意外,就連她的哥哥都沒有觸碰過一絲一毫。而那個蠻橫無禮的登徒子竟然不僅僅碰了,而且還碰的那樣結實!兩具火熱的身體之間就好像沒有任何的阻隔一般緊緊的靠在了一起。
第一次如今近距離的跟一個男子貼在一起,無疑給了她心中不小的觸動。尤其是那種厚重的男人氣味和嘴裡噴出的火熱氣息無疑不是給了她對男人的一個全新認識:怪不得聖人常說,男女授受不親。原來男女接觸之時,竟然會有著這樣奇妙的感覺!
再加上剛才他和卜靜發生之間的故事。本來她只是覺得能在外地見到一個同鄉,尤其是一個在當地大名鼎鼎的同鄉是一件很快活的事情。正所謂他鄉遇故知是人生一大快事。所以就顯得比較親切了幾分。然而對他那種可以說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她是一丁點的其他感覺都沒有。
哪裡想到那個登徒子竟然莫名其妙的跟他吵鬧了起來。想到此處,余黛就更覺好笑,嘴角微微勾起,情難自禁的露出了一個勝若桃花綻開的美麗笑容來。
看到自己妹妹的臉上時而憤恨,時而羞澀,時而莞爾,時而矜持,五味雜陳一應具有。余成心有不解,但是卻並沒有開口詢問。因為對這個妹妹,他是打心眼裡的佩服。只可歎不是個男兒身,否則定然可以把這已經沒落的徐家重新帶向輝煌。
想到這,他忽然欠身小聲問道:「小妹,我們明明姓徐,為何你說是姓余啊?」
余黛腦海中還在構建著自己的畫卷,忽然被哥哥這莫名其妙的的一句問話打斷,不禁驚了一下。她白了他一眼,嬌嗔道:「哥哥,咱們出門在外,凡事最好都留個後路。這真實姓名,能不說,那就最好不說。」
余成皺起眉頭,不滿道:「這豈是我等大丈夫所為?寧可性命不要,也萬不可失去了『信義』二字!」
她知道自己兄長的性子,知道在這個問題上他有著自己的原則,根本不可能說服他。於是無可奈何道:「那好把,你這就去告訴他們,說是你叫徐盛,我叫徐黛……」
看著妹妹一臉失落的樣子,余成知道了她又發起了女孩子脾氣,這也是他最怕的一點。想了一想,歎氣道:「罷了罷了,等到了吳縣再給他們賠罪吧……」
見到計謀再次得逞,余黛,哦不,徐黛嫣然一笑百花遲。
原來她的名字既不是余黑,也不是余白,更不是余黛,而是徐黛!吳縣徐黛!孫翊此行的最終目的,就是為了見一見那個定親的妻子——徐黛!命運竟然如此的捉弄有緣人,不僅讓兩人相見這兩天發生了許許多多哭笑不得的故事,而且還讓他們竟然不知道彼此的真實身份!
余成,徐盛。都是每一個字取其一部分,也就有了余成這個名字,跟當初那個余黑的名字來源一模一樣。
別人也許不知道,但是孫翊如果在此,他定然會因此而大吃一驚。因為徐盛的大名不僅跟朱然旗鼓相當,甚至更有超越之勢!沒有想到,如此鼎鼎大名的人物,竟然是他未來妻子的親哥哥,自己的大舅子!
徐盛,徐黛,竟然跟孫翊有一個如此離譜的相識……
……
……
孫翊故意讓馬車減慢了速度,故意跟在徐盛的馬車後面尾隨,以便能夠跟他們一塊作息飲食,下車休息。
此刻來到了一個小丘一般綿延起伏的山腳下,碧綠的青草茫茫一片,延伸至天際方止。兩山之間有一條清涼澄澈的小溪淙淙流過。
看到他們的馬車停在了路邊,只有馬伕一人在旁邊看守著,孫翊和朱然便也「順其自然」的感到了些許疲乏,就要下車休息。
果然在溪水邊正見兩人各自坐在一塊石頭上,藉著清涼的流水好生擦洗著臉上脖頸間的汗滯。正是徐盛和卜靜二人。
看到這一幕,孫翊暗覺好笑,女子終究是女子,相比與男子肯定要面嫩一些。且不說這一處就在路口,在這兒洗簌一番,不雅是肯定的;單說她一個未出閣的大美女,就完全不可能在這兩個大男人面前玩耍些清涼的溪水。
孫翊心滿意足的對著朱然笑道:「好了,你過去跟他倆一塊清爽一下吧。我到別處去。」
朱然眼神漂了孫翊一下,饒有意味道:「哦,行,你去上游找黛兒姑娘吧。」
「啊?」孫翊一驚,有些不可思議的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朱然嘿嘿一笑,自得道:「人家一個姑娘肯定不會去下游享用我們這些大老爺們用過的水啊……」
孫翊肅然起敬道:「你不是常常說對女人的處理重來都是一籌莫展嗎?怎麼突然間什麼都明白了?」
朱然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不再說話,丟下一個人就朝著徐盛那邊走去。
孫翊避開幾人的目光,順著溪流的方向逆流而上。他很喜歡這種充滿野性的自然風光,那種愜意的感覺,讓他覺得一花一草,一樹一木都是那麼的親切。繞過前面遮擋住行程的幾株大樹,在這溪流的轉角位置忽然聽到了一陣悅耳的歌聲,側耳聽去,卻是漢樂府孔雀東南飛中的一段:
「十三能織素,十四學裁衣,十五彈箜篌,十六誦詩書。十七為君婦,心中常苦悲。君既為府吏,守節情不移,賤妾留空房,相見常日稀。雞鳴入機織,夜夜不得息。三日斷五匹,大人故嫌遲。非為織作遲,君家婦難為!妾不堪驅使,徒留無所施,便可白公姥,及時相遣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