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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混跡女人堆 第九章 溫柔的淚 文 / 暮古

    更新時間:2013-01-03

    古代的房間,尤其是大戶人家的房間大多都是分內間與外間的。主人住在內間,而丫鬟侍女則住在外間,以便主人的隨時召喚。當然有的房間太小,或者條件差了些,就只能以屏風作為隔斷,依舊是下人住在外側。

    也已經深了許多,一路上竟沒有見到一個下人。此時有孫尚香在前面開路,孫翊的行程也就再沒有了那些亂七八糟的顧忌,穿過大喬外室,逕直來到了大喬的閨房。

    孫翊這一世還是第一次來到年輕女子的閨房,心中有些緊張,更多的還是興奮。畢竟這屋子的主人是大喬!

    屋子中,是怎樣一番美輪美奐的典雅佈置。

    靠近竹窗邊,那花梨木的桌子上拜訪著幾張宣紙,硯台上隔著幾隻毛筆,宣紙旁擺放了一個精緻的花囊,零星的插著幾株含苞待放的迎春花;屋子的中間用一個屏風隔開了,可是還是隱約可以看到一張琴和一把琵琶。琴只露出個琴頭,但是還是可以看出來眼色黑暗陳舊,一把古聲古色的老琴,與屋子精美富麗的風格完全不搭。可是卻將整間屋子的格調提升了幾個檔次。

    西牆上當中掛著一幅山色春雨圖,左右掛著一幅對聯,是以草寫,孫翊倒是無從認得。床邊是一座不大的精美梳妝台,毫無俗物修飾,簡簡單單中卻透漏著主人的幾分清高。梳妝台的正上方掛著一幅的絲質錦繡,栩栩如生的大紅牡丹顯得嬌艷動人。梳妝台上放著幾個女人用的小物件,銅鏡、梳子、花瓶、眉筆、手帕……

    孫翊眼前突然一亮,那裡還有一方手帕,而這潔白無瑕的手帕上面,正是原本屬於他的那把「若離折扇」!他那煩躁怒氣縈繞的胸口竟瞬間被歡喜所佔領。這說明了什麼?大喬是很看重自己這個禮物的。

    此時大喬正端坐在床邊,因為天色已深,而且居於臥房,穿著打扮也簡單隨意了很多。她一襲淡粉色素衣裹身,外披白色紗衣,露出線條優美的頸項和清晰可見的鎖骨,裙幅褶褶,氣若幽蘭。髮髻已經解開,絲綢般的長髮流水一般的自然垂下,柔順美麗,千萬青絲用一隻玉簪隨意挽起。皓腕脫袖而出,皮膚光滑白皙,盈盈如玉,著實迷人。

    此時她眼睛晶瑩中帶著幾許淡紅,明顯是剛剛哭泣過的情形。丫鬟杏兒正坐在她的身旁好生安慰著,臉上卻帶有幾分不忿和無奈。

    見到孫翊竟然火急火燎的鑽進了屋子,大喬本來就顯得憔悴得似有些病態的花容更加蒼白,驚訝的那口櫻桃小嘴張成了一個「o」型,眼看就要失聲大叫。

    杏兒趕緊小手趕緊摀住了她的嘴巴,小心的看了孫翊一眼,流露出了一個致歉的眼神,然後向大喬認錯道:「小姐,是奴婢告訴小姐叫三將軍來的。」

    杏兒稱呼大喬為小姐是多年的習慣,稱呼孫尚香為小姐卻是府中的規矩,這話看似拗口,但是大家卻都明白其中的意思。

    「三……三……你怎麼能來?」大喬好像使勁了渾身的力氣一般大聲呼喊,但是她這「咆哮」竟也是如此纏綿溫婉,而明顯是生氣的樣子更是楚楚動人,沒有絲毫殺傷力的感覺,反倒是給人一種憐惜關懷的衝動。

    「又不是什麼龍潭虎穴,怎麼就不能來?」

    「你……」大喬火氣盈胸,已是上氣不接下氣,「合著你們一個個都來欺負我!」

    她撥開了杏兒扶著自己的雙臂,喘著長長的氣息,身子瑟瑟發抖,雖然她已經是在極力的克制,但她極度氣憤的樣子卻是顯而易見。她指了指杏兒,又看了看站在門口打量自己的孫翊,嘴角抖動了半晌,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剛剛才停止住的眼淚又悉數落下,淚珠順著面頰悄然滑落,一滴一滴,滑落到了白色的紗衣上。

    盈盈粉淚,寸寸斷腸!

    她柔弱無骨的身子好像再無一絲力氣一般,軟到在了繡床之上,傳來了淺淺的哭泣之聲。

    別說孫翊這個憐香惜玉,最見不得女人哭的大男人,就連**歲的小蘿莉孫尚香都經受不住大喬哭聲給人帶來的動容,眼淚瞬間就奪眶而出,泣聲道:「三哥不會欺負人的!……三嫂你別哭了,你哭得人家也傷心了……」說著說著哭聲更大。

    大喬的哭泣聲果然小了許多,卻仍舊臥倒在秀床上,香肩抖動,俏臉在被褥之中抽泣著。

    毫無疑問,杏兒也是淚眼婆娑。

    這個場景很怪,三個年輕女子相繼流淚,年紀最大的不過十七八歲,最小的還不到十歲,卻是一個比一個嬌嫩,一個賽一個動人。哭聲很小,容態也比較淑女,但這此起彼伏的聲音聞者莫不傷感歎息。

    這裡唯一的一個大男人孫翊強自振作,把心中那莫大的觸動情緒強行壓制,他懂得來這裡的目的是解決問題,而不是去抒發情感。他臉色似綠似黑,若紅若墨,陰晴不定。面對哭泣的女子,此時縱有百十種情感,千萬條言語縈繞在心頭,竟然也是百口難開。

    與女子的接觸,尤其是漂亮心儀的女子,往往是次數多了時間久了,才會越來越放得開,自身的優點長處才會一一展現。初期那過分的在意執著,反而會限制發揮表達。這也就難怪孫翊他有著堪比大清國的紀曉嵐紀大學士的的伶牙俐齒,此時竟然也是無能為力,一籌莫展。

    杏兒抹了一把眼淚,鼓起勇氣大聲道:「小姐!奴婢受了委屈不怕,但奴婢看不慣小姐總是被人欺負,又常常默不做聲。奴婢是為小姐不平!」

    大喬強自撐起了身子,精密的眼簾還掛著幾滴晶瑩的淚珠,眼角的依舊噙著淚花,淚珠彈粉使得她的容顏有些楚楚淒淡,曬然道:「那你就把他叫來?又有什麼用呢!」

    杏兒感覺自己身體中充滿了從來沒有過的力量和勇氣,也許是因為大喬多年對她的關愛照顧,讓杏兒對她受到的委屈在胸口積聚成多,而有今天爆發一般的傾瀉。她隨意幾把抹乾淨了臉上的滾落的淚珠,讓自己充分的鎮定。

    她鄭重道:「奴婢年紀是小,不懂什麼大道理。但是奴婢自從十歲那年死了爹娘,進了喬府跟了小姐以來,受到小姐的大恩大德讓奴婢來世就算做牛做馬也難以回報,自此奴婢心中就只有小姐一人。小姐高興,奴婢也開心,小姐不高興了,奴婢也煩悶。奴婢知道小姐為人謹慎,恪守婦道,最是在乎名聲,怕的就是那些流言蜚語。但是三將軍不是外人啊!」

    大喬淒然一笑,「他是老爺的弟弟,雖不是外人,卻更不該來此!」

    杏兒倔強道:「為什麼不?自從那日得到了三將軍的那把扇子以來,這是奴婢跟著小姐進孫府以來見到您最開心的日子。您不是常常教奴婢要恪守本心,所念所想……」

    「你閉嘴!」大喬一生中從未經歷過如此狼狽慌張的模樣,就算是當年孫策把她「娶」到孫府,就算是受盡了委屈的時候她也是雍容有度,神態自若。而此時青絲都微微蓬鬆散亂,顯然是亂了方寸。

    「扇子……扇子!」她四下尋去,正見那把折扇正擺放在她的那方在梳妝台上的貼身絹帕之上,她心中暗暗苦澀心酸,但這苦澀卻斷斷阻止不了她長久以來所受壓抑所要帶來的爆發。每個人都會有爆發,哪怕是乖巧若杏兒,哪怕是柔弱至大喬這般。她一把抄起了那把折扇,淚水瞬間又掛滿了臉龐,伴著幾點飛濺的淚滴,用盡了全身力氣向前扔去!

    「什麼扇子!我不要了!」

    大喬力氣不大,跟本就沒有丟出去多遠,折扇正好打在了梳妝台上的花瓶之上,花瓶伴隨著折扇一同離開了梳妝台。

    「噹啷」一聲,花瓶掉落在了地上,發出了一聲巨大的聲響。整個屋子瞬間變得安靜。花瓶是瓷製的,被摔的四分五裂。而那把折扇的扇面是用絲綢而制,碎瓷片被四下濺開,有不少劃過了因摔在地上而半開著的折扇上。結果可想而知,絲綢的扇面也割開了數條口子,最長的竟有四五寸那麼長。

    杏兒嚇的跪倒在了地上,她從來沒有見過大喬發過一次火,即便是以前自己犯下過再大的錯誤,她都沒有對自己有過一次的訓責。而這一次,她不僅生氣發火了,還且竟然如此失態!杏兒被這個場面嚇壞了,她知道自己犯下了大錯,嬌小的身子病病怏怏一般跪在了地上。

    此時孫翊哪還有心情去搭理已經驚呆到忘記了哭泣的孫尚香,看著那把自己曾經耗費了無數心血而現在已經不成樣子的折扇,心裡不泛起什麼想法那是假話。但是好在他前世還是見過些領導,見識過些大場面的,他還是個能分清事件主次,不會因場面失控而也跟風失去理智的人。

    孫翊眼神從眾人身上一一拂過,最後還是把目標鎖定在了杏兒身上。他問道:「杏兒,你來說,到底怎麼回事?誰……敢欺負她?」

    她自然指的是大喬。

    他這話語氣陽剛肅重,鏗鏘有力,不容置疑,彷彿有著不可抗拒的力量一般。

    杏兒想回答,但是她剛才的貿然說話,已經引起了大喬的深深不滿,失態異常。此時沒有大喬的吩咐,她哪裡還敢再多嘴半句,她是很想找個人幫忙,不讓大喬再受委屈,但是她斷然不會因為這個動機而讓大喬更加傷心,受到更大的傷害。

    大喬站著身子,睜大著雙眼,一臉木然的樣子。顯然不相信自己剛才的所作所為。她頹然坐下,眼神沒有離開那把壞掉了的扇子,憔悴的身影盡顯疲憊。然而口著的話語卻依舊是那般輕柔,聽著那般令人舒心。

    「想說……就說吧……」

    整間屋子又極度安靜起來。

    只有一個少女的聲音漸高漸低,訴說著他們進孫府這半年多來的歷歷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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