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他的對手也完成了自己的法陣,那繁複多樣的法陣內融合了數以萬計的小法陣,精緻得猶如一件不可多得的藝術品,短時間內根本無從判斷這種復合法陣到底有哪些功用。
他們站在原地互相研究著對方的法陣,出於避諱,只能眼看而不能上前動手檢查。這時,周桐留意到對手表現出了蔑視的態度,而看輕他的原因想必是他的法陣過於簡陋,與之相較,根本就是難登大雅之堂。
「鬥法!——」鐵面長老鏗鏘有力地吩咐道。
就知道會是這樣!周桐印證了心中的猜想,有些七上八下的心臟稍稍安定了不少。
「請!」周桐客氣有禮地提醒道。
「請!」即便對方的臉上沒有多少誠意,但是他仍然保持了應有的禮節。
半空中的黃符自動飛降下來,週而復始地環繞在周桐的身際,周桐手中的銅錢劍猶如蜻蜓點水一樣輕戳在每一張黃符表面。
同一時間,他的對手羅戎淵一方的代表弟子容銳正不斷地利用手裡的一根巨大獸腿骨用力敲打著面前的一隻獸頭,時而清脆,時而沉悶的奇異聲響交替傳出……
周桐咬破指尖滴下鮮血替銅錢劍開光,從香爐內抓出一把香灰扔向法壇上的兩隻燭火,只聽噗噗兩聲炸響,頓時噴出一團濃濃的灰煙,將整個法壇裹入其中。
容銳口中急急誦咒,放下頗具重量的獸腿骨,以食指挑開盛放金粉的木盒蓋子,從裡邊取出少量的金粉放入雙掌之間碾搓,然後移至嘴邊用氣一吹,金粉竟然迎風飄舞,明明只是少量的金粉,眨眼間,已然形成一片翻騰洶湧的沙浪,同樣嚴密阻擋住了在場所有旁觀者的視線。
哪怕是從高空俯瞰而下,也無法透過這兩種屏障探視出裡面的真實情況。
清風掌門從袖兜內慢條斯理地找出一盞雕刻手法古樸,外形近似蓮花的燭台,掐起指訣點燃起上頭的三味真火,輕輕揮起衣袖將其送到武場一旁的旗柱頂上放置。
奇跡出現了,兩道人影分別顯現在金粉與灰煙的區域內部,他們的一舉一動在眾人的視線中一覽無遺。周桐拿起法壇上的稻草人,而與此同時,容銳也抓起事先準備好的布扎傀儡。下一秒,他們手裡的人形法器同時漸變漸大,包圍住他們的金沙與灰煙則是越來越稀薄,原來竟是被他們手中的法器給迅速吸收掉了。
『請神』,借助無上道法,放置祭品與設下法陣,祭品的豐厚程度並不是『請神』的成敗關鍵因素,而是自身的誠意能不能全部上達天庭,受邀之神則是考慮要不要選擇看重這份誠意,才願意下界來依附在特定的替身人偶上進行協助。當然,也不排除請來的天神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那一位,不過,能夠將神成功請下凡已經足以偷笑了,哪敢嫌棄是否貨不對板?
周桐與對方較量的必然是法陣方面的精深程度,不會滿足於請神下凡即可,更重要的是要求貨物對板,不然接下來如何鬥法?
等到兩種不同色彩的芒光消失之後,周桐的稻草人與容銳的布扎傀儡同時產生巨大的變化,頎長的身形漸變漸大,最後,各自傲然挺立在周桐與容銳的身際。
兩尊天神一顯露真容,瞬間引起所有人的好奇與訝異。周桐沒想到自己請來的居然不是雷神,而是讓人避之不及的衰神,不禁腹誹自己的運氣實在是太差,剛剛『請神』的過程中,不知怎麼就鬼使神差的,從腦海中冒出衰神的名字,搞不好就是念頭一打岔才會搞出這種烏龍。所幸沒人知道他原本要請的是什麼神,於是,就算心裡早已懊惱不止,面上卻維持著完美的偽裝。
雙方的天神一打照面,其中一個的神情馬上呈現出萎靡的跡象,滿面菜色中夾帶著壓抑。衰神倒是神采奕奕地打量著對方,似笑非笑的模樣叫人心底直冒涼氣。
容銳的臉色當下也不好看,他以為周桐自知力有不敵,故而抱著損己八百傷敵一千的打算請來衰神。
在座的諸位沒有人親眼目睹過衰神的真容,無非是畏懼於衰神那如雷貫耳般的威名。據書中記載,衰神的形容處於舞象之年,法力不詳,一身衰運所向披靡,眾神忌憚不已。
第一時間,在場眾人的臉色就像調色盤一樣五花八門,不少人臉上的肌肉經不住控制地出現抽搐,更多人的動作停留在下意識想要扭身逃跑的姿態上頭,要不是尚存一絲理智,搞不好大家都來個鳥獸散,順便撇下一地的鞋子。
周桐頓覺汗顏,有那麼可怕麼?請神而已,又不是本尊下凡,犯得著聞虎色變嗎?
殊不知除了周桐自個兒,人人都明顯察覺到空氣裡流淌著濃郁的衰氣,不適之感頓時流竄於四肢百骸。
容銳強忍著難受,雙手勉力維持著掐訣的手勢。一雙虎目圓瞪,口中急聲默誦著艱澀的咒語,由他請來的不動大仙有些同情地斜瞄了他一眼,似乎不太看好他的形勢。
至於衰神,則是整件事情裡面的明白人,周桐在施法中途裡突然念頭打岔是他在作怪,目的只是單純的想要貼身保護,順便到凡界開開眼界。
不動大仙在詫異之後,不禁懷疑起衰神下凡是否真正通過了請神法陣的邀約。如果能夠發掘蛛絲馬跡順勢捏住衰神的把柄,以後便不必這般畏首畏尾了。
周桐當機立斷,將錯就錯掐起指訣交疊在胸前,千變萬化的手勢結合了唱音的跌宕起伏,恢弘的氣勢乍然釋放而出……
容銳不甘示弱,右臂舉起獸腿骨拚命去敲擊獸頭,他咬住鋒利的刀片毫不遲疑將自己的左腕割傷,放任鮮血淋灑在獸頭之上,不一會兒,整顆獸頭便浸泡在一攤濃稠的血水當中。
不動大仙與衰神相互行禮,緊接著週身神光四射,氣勢蘊而不發,卻依然使得圍坐在四周的各派眾人維持著坐姿滑退出約有半米之遠,當下無人不臉色盡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