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生牛犢不畏虎,不是因為膽子大,無所畏懼,而是因為其無知,不知恐懼為何物。冰火!中文買櫝還珠,也並非因為癡傻,而是因為其不知珍珠之貴,所以才庸碌差錯,徒惹人笑。
很多時候,一個人的能力大小,處事水平與這個人的學識,眼界有著直接關係。力大意小,是大材小用,力小意大,則未免眼高手低。而眼界,學識,人生觀,價值觀等等諸多力與意的要素,又與一個人的經歷有關。
葉雨對金錢的需求,並不是十分強烈。這與他的人生經歷就有著直接關係。蒙難前,男爵府雖然落魄,但再怎麼說也是貴族之家,無論外表排場,還是實際的生活質量,都十分優越。
在男爵府內,他是家中獨子,深得父母寵溺。在男爵府外,他是領主之子,將來爵位的唯一法定繼承人,也深得領民們的愛戴。
優越的物質生活條件,使得他根本無需為生存而發愁。再加上他當時年歲還太小,正是少年不知愁滋味的年紀,自然也無法理解生活之艱辛。可以說,在這個時期,他對於金錢還沒有形成一個完整而清晰的概念。
就小孩子而言,通過物品交換媒介的交易過程太過複雜,倒不如直接的物物交換,來得實惠。一塊巧克力,換一隻抱抱熊,怎麼算怎麼都感覺佔了便宜!
小孩子並不具備獨立使用金錢的權利與能力。首先律法上並沒有賦予他們這個權利,其次,他們自己也沒有這個能力。在世人公認的,還是小孩子的年齡階段,他們只需在監護人的監護之下,過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即可。而在這樣的生活環境之下,這號稱世間罪惡之源。物物交換媒介的金錢,似乎也沒有多少意義了!至少對還沒有形成價值觀的小朋友來說,並沒有多少吸引力。
蒙難之後,葉雨孤身飄零。輾轉不定。在那突如其來的災禍面前,他既有泣血之恨,又有強者之心,原本一個養在溫室裡的富家小少爺。此刻只能掙扎在命運的激流中,顛沛流離,任人欺辱。
此時的葉雨雖然年幼,弱小。但那透入骨子裡,血脈中的高傲性格卻已然形成。那是一種近乎不可理喻的頑固,即便餓死。也不會忍受屈辱。乞求別人施捨一餐一飯。
在那一段一個人的旅程中,他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孤獨感。家破人亡,流落江湖,孤身飄蕩,這世界之大,似乎沒有自己的一片棲身之所。那是一種舉世皆敵,唯我獨存的孤寂。也是他血仇家恨,飽嘗艱辛的抑鬱之所在。而葉雨後來略有些偏激,變態性格的形成,就與這一時期留下的陰影,有著一定的關係。
人就是這麼奇怪,,一輩子這麼長,隨著時間的推移,許多成年之後經歷過的大事情,隨著腦域的衰老,都會逐漸淡忘了,卻惟獨一些小時候發生的事情,至死都記憶猶新。也難怪有位哲人曾這樣說過,每個人都有兩次生命,一次從生到死,一次從死到生。
如果說人身體的衰老過程是從生到死,那腦域的衰老就是從死到生。最後還老還童,歸於虛無。一切又是一個開始。
有時候,當一個人陷入困境之時,也許只需要一張暖床,一餐熱飯,就可以化解他心中的戾氣,至少讓他明白,這個世界還有愛,並非所有人都拋棄他了!但沒有,自始至終都沒有,所以他只能一個人忍受孤寂,並從此一直孤寂下去!
人情的冷暖,世間的險惡,不斷刺激著他那幼小的心靈,拉伸它的承受極限,使得那顆原本鮮活的心,逐漸冰封了起來,最後變得越來越堅硬。
在這一階段,他考慮的不是金錢,而是生存。
這是很短的一個時期,大約也就是幾個月到數年之間吧!跟著他就進入了暗影殺手組,經歷了生死場,最後變成了一名地地道道的殺手。
他很喜歡聽匕首劃破肌膚,刺破人頸脖大動脈時發出的聲音。他覺得那就像是死亡的號角,每當看到那絢爛得如同煙花一般的噴湧血柱時,他就興奮的不能自已。那是一種嗜血的衝動,在給他興奮的同時,也使得他內心深處有一種強烈的罪惡感。
有時候,罪惡感並不一定能讓一個人懸崖勒馬和痛改前非。相反那種突破禁忌時的罪惡感,會像毒品一樣,讓某些人迷醉其間,越陷越深。
葉雨知道,那是他原本的價值觀在作祟,人命其實並不值錢。他用了整整兩年的時間,才克服了心底裡的這種罪惡感,雖然他仍認為自己是罪惡的,自己的手上沾滿鮮血,心是黑的。但那又怎麼樣,他從不認為自己是一個好人,也從未用好人的尺度做標桿,來標榜自己。他只是為了生存,為了變強,為了復仇。至於其他的,他不想管,也管不了。
從他進入暗影組,被離紅葉注意到的那一刻起,他的生命就似乎得到了一種保障。雖然這種保障是被動的,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到,並心甘情願接受。但卻實實在在存在。就連他的生活軌跡,包括住房,侍女,任務等等諸多的一切,都是那個女人事先安排好的,並按照她想要的軌跡運行下去,一直沒有太大的偏離。
在這樣的情況之下,葉雨自然也沒有為金錢而發愁的道理。事實上,不談離紅葉的照顧,單是暗影組一名普通的殺手,其正常收入也是頗為豐厚的。這也是殺手這一行當危險,卻仍有不少人趨之若鶩的原因之一。坦白說,就是為了錢。
葉雨平日的生活,也不能算節儉。對於自己想要的東西,他是絕對不會吝惜金錢的。縱然用其他手段,也在所不惜。這也是貴族子弟具有的一種通病,對於自己喜愛的東西,總有一股強烈的佔有慾。不得到,便誓不罷休。從心理學上來說,這一現象也叫做「心高氣傲綜合症」。
當然,落魄至此,葉雨此時已沒有能力與心思維持一名貴族,應該有的門面了!但他的高貴之心,卻從未放下過。他明白,身為一名貴族,高貴的血脈比什麼東西都重要。至於其他,一切皆可拋棄。
當然,這只是他落魄之時,自我安慰的言語罷了。若有朝一日能夠恢復葉氏一族的榮光,他一定會用最奢華的材料,來裝飾葉氏一族的門楣的。在大衍紀,貴族便是奢華的代名詞。
有亦可,無亦可。葉雨揮金如土,向來不把金錢看得太過重要。可能正是因為他從未缺過錢吧!但此時此刻,他卻實實在在為金錢發起愁了,因為他缺錢了!
其實他的積蓄還有不少,只是對於應付他眼前將要做的事情,那點積蓄顯然是杯水車薪,遠遠不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