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績敬帶著林亦和李承乾來到將作監的一個小院裡。
呈現在林亦面前的是一個銀色的大饅頭,好圓啊!大饅頭下面還有四個輪子,好大的輪子啊!他們是當成馬車的輪子來打造的嗎?
於績敬陪著林亦和李承乾站著,面色上沒有一絲做出新東西的得意,林亦也面無表情地要回自己當初畫的圖紙,打開來仔細的看著。自己明明標了尺寸啊,而且……自己畫的跟眼前的是同一個東西嗎?怎麼找不到一點相像的地方?
「王爺,因為技術上的問題,可能做的沒有畫得好看,但功能是一樣的……」於績敬解釋著,其實在做的時候就有許多人在反對,認為他這是在浪費材料,如今鋼的產量那麼低,而且用量還那麼大的情況下,做這樣一個在他們眼裡毫無用處的東西,實在罪大惡極。於是,他就被逼著去跟皇上匯報,他說得很婉轉,只是說有些地方看起來不合理,而且用料太多,有些沒必要。當時皇上可能正在煩惱什麼事情,只是交待了一句:你們看著辦。
最後就變成這樣了。但除了沒圖紙上的漂亮之外,功能還是一樣的吧,畢竟都有輪子,應該都可以跑的。
功能一樣?能一樣嗎?那麼大的輪子,跑起來會飛出去吧?當暗器用?林亦努力地控制著自己的情緒。
李承乾圍著這個大饅頭轉了兩圈,還是一頭霧水。
「小亦,這東西真能跑起來嗎?好像很重的樣子啊,要幾匹馬才能拉得動啊?」真弄不明白,木製的不好嗎?幹嘛非得用鋼製的?又重。
林亦伸手指向他們做出來的怪東西。
「這是我圖紙上東西嗎?你們不知道差之毫釐繆以千里的道理嗎?你們這些老工匠難道做東西的時候還需要我看著?」林亦的怒氣越來越大。
於績敬讓他說的滿面通紅。想要分辨卻不知該從何處開始。
林亦到來的消息傳開,參與製作陸行器的工匠都慢慢的聚集過來,他們都很想知道,這個大傢伙要怎麼才可以跑起來。
但他們到來的時候卻發現林亦在對著於正監發火。
工匠們不幹了。他們雖然聽說過林亦的本事,不過這次『見識』了之後,完全把他當成一個沽名釣譽之徒了,那些東西是不是他做的還不一定呢。
「你這本來就是胡鬧,這麼重的東西馬拉起來只會更慢……」一個黑面的大漢首先出來分辯道。
「就是啊,鋼產量這麼少的情況下,做這個東西只是浪費材料……」有人在附和了。
「是呀,胡鬧嘛。」
「就是,小孩子不懂事。」
林亦只覺得一股怒氣衝上頭頂,讓他無法自持,他最無法忍受的就是別人擅自改變他的設計,做為一個研究人員,特別是一個聖師級的人物,這是對他極大的不尊重,甚至可以說這是一種侮辱。更何況他們不但改了,還振振有詞的質疑他!
他整個人控制不住地散發出有若實質的威嚴之氣。使他的形象瞬間膨脹高大起來,溫和的氣質消失不見,取而代之是一種恍若神祇被螻蟻挑釁一般的厭煩與蔑視。
林亦緊皺的眉頭和緊繃的臉色使場面頓時凝結住。站在旁邊的工匠們只覺得一股冷風吹過,然後一種壓力傳來,讓他們不自覺的低頭,禁言。不敢再看林亦,一種渺小的感覺從心中湧出,無法抵制。
就連李承乾都沒見過林亦的這一面,就算小舞和林瑩被綁的時候,他更多的也是一種擔心和自責,像現在這樣怒氣爆發尚屬首次。
於績敬的心裡綴綴不安,他好擔心林亦一氣之下會去找皇上告狀,按照現在林亦受寵的程度,他們被罰是一定的。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林亦會這麼生氣?但這次確實是自己做錯了,雖然在他的心裡是很不以為然的,但卻真實的觸到了中山王的底線。現在只能想辦法補救了。
他很想上前說句話緩和氣氛,但卻發現自己的身體有些不受控制,甚至腿還在打顫。
李承乾也是一樣,他想動卻很費力,但比起其他人,還算是好的。他努力的伸手扯動林亦的衣角。
陷入自己情緒中的林亦被他驚醒,收斂起自身的氣勢,跟這些人生氣也是白費,他們只是工匠,還夠不上一個合格的研究人員,根本無法理解他的想法。
氣勢一散,許多人的腿都開始發軟,他們扶著牆壁或樹幹,努力的支撐著自己的身體不讓自己倒下去。
唯一共同的一點是,所有人都不敢再看林亦,不知是認識到自己的錯誤,還是被林亦嚇怕了。
林亦估計可能後者佔多吧!如果是前世他會把這些人掃地出門,可現在不行,這些人並不歸他管。他再生氣也只是氣壞了自己而已。
「其實……王爺,這件事是……」於績敬緩過勁來,上前想跟林亦解釋一下。
「把你們做的垃圾丟掉,給我幾個助手,必須聽我的指揮做事,其餘的,我不想聽。」林亦的臉色稍稍緩和了一些,但還是很嚴肅。
李承乾在旁邊給於績敬使著眼色,這時候的林亦最好不要去惹,他說什麼就做什麼好了。
「是,王爺。」於績敬很識實務的應了下來。
他帶著幾個優秀的工匠,跟著林亦來到了作坊。
林亦一句廢話都沒說,只是仔細的對工匠解釋著要他們做什麼樣的模具,那些工匠雖有些不情願,但現在也乖乖的聽話了,畢竟林亦要做的陸行器是皇上關注的,既然他非要按照自己的圖紙來做,那就做吧,這樣如果最後出了問題,也找不到他們身上了。
主要的是,像剛才那樣的感覺,他們可不想再來一次了。
將該交待的都交待完,林亦把手中的圖紙甩給了於績敬。
「一定要按圖紙來,一點都不能差。」林亦其實更氣於績敬多一些,因為這些工匠,他是首次合作,不瞭解、不信任他也屬正常,但於績敬不是,他們已經打過好幾次交道了,竟然還這麼無視他的話,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是,王爺,我一定會監督好的。」於績敬哪裡會不知道他已經得罪了這個炙手可熱的小財神爺。真是冤死了,他也是被逼的沒辦法才依了眾工匠的意的,結果最倒霉的就是他。
還是以後好好配合著補救吧,只能期待林亦不是個記仇的人。於績敬苦笑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