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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館前面種了幾棵柿子樹，從來沒有經過修剪，長得非常茂盛。
圓潤的葉子綠的發黑，粗糙的樹皮詭異的扭曲著，似乎是在向對面的梧桐炫耀它人生的滄桑和曲折。
有青澀的小果實掩映在葉子中間，一個個像是小燈籠。
這種果子不能吃，吃到嘴裡非常生澀，熙成小的時候嘗試過，現在想起來，還能感受到嘴裡有苦澀的味道。
熙成拿掉眼鏡和帽子放進背包裡，推開大門走了進去，道館裡一如既往的呼喝不斷。
院子裡正在練習基本動作的新學員，都有驚奇的目光看著他，看著這個最近小有名氣的藝人。
「師兄。」
熙成對一個正在糾正新學員新動作的男子鞠躬打招呼，這人是姜竹星的入室弟子，曾經代表道館獲得很多榮譽，現在做了道館的常駐教習，是個職業的跆拳道五段高手。
「呵呵，小師弟，你來了啊，師傅在裡面，」他溫和的笑了笑，補充道：「見到師傅的時候，要小心點。」
師傅難道在生氣？
自從前年比賽的時候受了傷，姜竹星已經很少下場親自動手。
想要教訓自己的話，隨便派個師兄不就可以，自己什麼時候得罪了他，值得他親自動手。
熙成追問了兩句，但這師兄卻半點也不願開口了。
姜竹星跪在大廳正中央，眼睛微微閉著一動不動。
「師傅，我來了，您老人家可好？」熙成跪坐在姜竹星身側，硬著頭皮打了個招呼。
「你還知道過來啊，」姜竹星的眼睛睜開一條縫，看了下自己的小徒弟。搭在膝上的一雙大手無故的繃起了青筋。
「最近要準備高考，」熙成不敢說通告太多。
和爺爺一樣，姜竹星也特別討厭門下弟子去混娛樂圈。
為了這小子出道的事情，這幾個月姜竹星一直沒有給熙成好臉色。
崔始源還好，只算道館的一個普通學員。去了他也無所謂。可熙成是他的關門弟子，足足教導了十年.
「嗯，去換衣服，然後再出來見我。」館長大人似乎不想多談，說了幾句便命令熙成去換練功服。
熙成換了衣服，再次來到他的面前。
這時候，姜竹星終於站起來，他雙手互插著攏在時袖子裡。邁著沉穩的步伐往後堂走去。
年輕的時候，他曾經去中國求師，下盤練得極穩。
熙成垂著手跟在他身後，心中愈加忐忑。
「師傅……」
「找我有什麼事？」
「師傅怎麼知道我找您有事呢？」
「你臉上不全都寫著？」姜竹星不屑的說道：「《三國誌》裡說，喜怒不形於色，好交結豪俠，年少爭附之。想要有所成就的人要管好自己的表情。」
「是，師傅教訓的是，」熙成凜然受教。恭恭敬敬的接受訓誡。
「說吧，究竟是什麼事，你很少有事求我。」
「師傅有錢嗎，借給我七十億，」熙成知道他不喜歡拐彎抹角耍小聰明。所以直接道明瞭來意。
「嘿嘿，果然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姜竹星嘲弄的扯扯嘴角。
「師傅，現在只有你能幫我。」熙成裝出一副可憐的樣子，「你要是不幫我。我就走投無路了。」
「幫你，我怎麼會不幫你呢，」姜竹星冷笑這說道：「在此之前，咱們師徒還是先切磋一下吧，讓我看看你最近有什麼長進。」
青雲道館佈局非常氣派，前面是大院子，中間是大廳，後面還有四個演武室，佔地面積極大，可見他這位館主這些年確實是賺了不少。
七十億雖然不少，但卻難不住他。
進了左邊的天字號演武室，姜竹星反手關上了門。
這個演武室是姜竹星專用的，一般用來教導弟子，或者和上門挑戰的同行進行切磋，不是關門弟子根本不讓進來旁觀。
熙成的功夫大多數是師兄們在教，但姜竹星每隔一段時間都會親自考察他的進度。
所以，這次的切磋他也就沒當一回事。
事情就壞在這裡，他沒當一回事，可不代表姜竹星還會手下留情。
熙成只覺得胳膊一陣猛烈的酸痛，整個人就飛出去了。
他單手護頭落在地上，翻滾了好幾圈才停下來，那只被踢到的胳膊，已經麻木的快要抬不起來。如果換做是個普通人被踢中，這一腳足以踢成骨折。
「師……師傅，」熙成強忍著痛，不斷的活動著胳膊，試圖盡快讓它恢復知覺。
熙成不明白師傅為什麼下手如此狠辣，現在回想一下，似乎從一開始就有了徵兆。
「哼，這一腳本打算踢你腦袋，看在師徒一場的份上才讓你半招，小子，出手！」姜竹星大喝一聲，慢慢的向小徒弟欺進。
見此情況，熙成不得不抖擻精神，使出渾身解數進行周旋。
等到姜竹星收手，他已經被打得不成樣子：不僅僅是身上傷痕纍纍，就連臉上都有好幾塊被打得當場就出現了青紫。
這種程度的虐待，熙成已經有好久沒有承受過了。
他趴在地上，一動也不想動，唯恐爬起來就再次被踹飛。
姜竹星一隻腳踩在熙成的背上，斥道：「小子，給我起來，」
「不起來，死都不起來，」熙成耍賴，嘴裡還嘟囔道：「總要給我個理由，讓我知道今天為什麼挨打。」
「哼，你還問我理由，當初聽了你的意見，讓你光大師兄在道館打雜……」說道此處，姜竹星額上青筋畢現，怒吼道：「他竟然……竟然讓順英懷孕了。」
熙成縮了縮腦袋，這真是捅了馬蜂窩，不知道李光大警官現在是不是還活著。
「哼，我思來想去。都怪你當初給我的提議，枉我那麼信任你，」姜竹星氣的直喘粗氣，其實他更氣自己，這不是活生生的引狼入室嘛。
「我錯了。師傅。」熙成哪敢分辨，老老實實的低頭認錯。
果然，見他態度誠懇，而且又被打成這樣。姜竹星總算消了點怒火，他走到祭台前的蒲團上盤膝坐下來，沉聲問道：「和我說說，你借錢打算做什麼？」
「有筆大買賣，可以翻倍的賺。保證百分百的把握，師傅啊，我可是誰都沒找，心裡只想著您老人家了，」熙成趴在地上，很狗腿的拍著馬屁。
可見，在比較熟悉的人面前，他偶爾也能油嘴滑舌一番。
「哼，你剛才還說只有我能幫你了。現在又說誰都沒找，」這種水平的奉承豈能瞞過姜竹星的眼睛，不過好話誰都愛聽，他倒不至於為了這個再去揍熙成一頓。
「我爺爺不讓人借錢給我，」熙成抓抓頭髮。一副很無辜的樣子，「我覺得除了師傅就沒人敢借錢給我了，師傅，你敢不敢借。賺到的錢可以分你一成。」
姜竹星只一個勁冷笑，看著他不說話。
他倒懷疑熙成所謂的百分百是否真實。而是憤怒這小子還真敢想，拿一成就想糊弄過去？
「要不兩成，師傅，再多就不行了，我現在真的好窮……」
「三成，我總要給即將出生的外孫準備點奶粉錢，」館長大人咬牙切齒的說道，尤其是說外孫的時候，表情尤為複雜，看向熙成的眼神幾乎稱得上是惡狠狠了。
「好吧，好吧，三成就三成，算是我這做舅舅的盡一點心意了，」熙成一咕嚕從地上坐起來，很爽快的同意了。
實際上，只要不超過五成，他都會咬著牙借下來這筆錢。
看到這小子這副樣子，姜竹星也知道自己要少了，但是他雖然貪財，卻更愛面子，再也做不出出爾反爾之事。
師徒兩個既不寫合約，也不簽字據，熙成給他個賬號，算是完成了借錢的所有步驟。
處理完正事，師徒兩人便靜坐著聊天。
熙成最近處處遭到來自爺爺的壓力，難免話語上頗多怨言，尤其是今天被逼著去成立什麼工作室，心裡尤為不爽。
「男子漢大丈夫，要有骨氣一些，」姜竹星斬釘截鐵的說道：「只有做出成績來，才能得到尊重，你如今擁有的一切，有太多的東西源自家庭背景，自然很容易被別人左右，如果想要真的自在，就必須用自己的手打出一條血路。」
「我總是他的孫子嘛，」熙成不服氣的辯駁。
原本慈祥的爺爺突然對自己動手，與其說打擊了他的事業，還不如說傷害了他可憐的感情。
「換做是我，估計也會這麼做，你瞧瞧自己說話的語氣，」姜竹星恨鐵不成鋼的說道：「你都十六歲了，還是這麼喜歡撒嬌，這叫什麼自立。」
「又不是經常……」只是偶爾好不好。
「閉嘴，男子漢就要有男子漢的氣度，經濟上的自立並不代表著什麼，頂多說明你會賺錢，最主要的是精神上的自立，是為人處事上的自立，你以為每個人都會吃你那一套嗎？」
裝無辜，賣萌，傲嬌，耍賴，懶惰……
姜竹星很懷疑自己是不是上輩子做了什麼孽，這輩子才收到這麼一個徒弟，看看他那些師兄，哪一個不是鐵骨錚錚的漢子。
「我錯了，」熙成被他說得頭都抬不起來了。
自己有這麼差嗎，真有這麼差的話，怎麼會有那麼多的人喜歡呢，莫不是師傅也嫉妒自己？
「阿……西，」可惜身邊沒有茶杯，要不姜竹星一定兜頭砸過去，「昂首挺胸，給我大聲點，像個硬氣的男子漢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