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袁老頭的講述,看著樹梢上的那張人皮,我的感受很複雜——既感覺恐怖,又覺得有點淒涼。
袁老頭也瞇起眼,有點傷感地說:「和尚的皮,應該是和樹已經長在一起了,每到年節,我都給他上柱香,念幾遍大悲咒,為他超度一下。」
大家都沒說話,默默地往樹梢上看著,那張人皮在風中搖擺著,嘩嘩直響,讓人覺得很怪異。
就在這時,忽然聽袁老頭說:「但讓我困惑的是,你昨夜遇到的那個『乩鬼』、是怎麼回事呢?難道是樹梢上的這個嗎?好像不太可能,因為它一直在樹上掛著,但如果不是這個,還會有別的嗎?我在這裡幾十年了,都沒遇到過『乩鬼』,但你們剛住了幾天,就遇到了,想想也真夠奇怪的。」
「我們在回去的路上,就隱隱約約聽到有狂笑聲,那種狂笑聲夾雜在風裡,若有若無的,非常恐怖」,肯婭也把昨天路上的事情,告訴了袁老頭。
袁老頭聽到這件事後,不由得吃了一驚,喃喃地說:「還有這種事情?真是怪了,這是怎麼回事呢?」
「我一直在想,會不會是那幾個日本人呢?別忘了,這裡除了高瞎子外,還有那幾個日本人呢?」一旁的瘋子六提醒道。
然後,我們把那幾個日本人的事,也簡單地向袁老頭說了一下,讓我們沒想到的是,雖然在這裡住了幾十年,但對那幾個日本人的情況,袁老頭竟然一無所知,更別說遇到過了。這也夠奇怪的,那幾個日本人時常在這一帶出沒,袁老頭怎麼會沒發現呢?
表舅卻一直沒說話,而是眉頭緊鎖、在苦苦思索著什麼,當大家出現短暫沉默的時候,他忽然說了一句話:「對於那幾個日本人,即使袁兄見到,也不會認出來的。」
這句話讓我們很詫異,袁老頭也為之一愣:「不會吧,我平時見到的人,只有陳老弟夫婦,其他的人根本見不到的,更但不上認不認的出來了,聽王兄的口氣,好像我已經見過那幾個日本人似的?」
還沒等表舅說話,瘋子六好像已經知道表舅的意思了,便連忙對袁老頭說:「嗯,那幾個日本人,你老兄也許已經見過了,因為那幾個日本人,可不是平常人,而是忍者,並且他們的忍者秘術,已經達到了爐火純青的程度,我們也都親眼見過那些日本人,他們臉部的五官,幾乎完全消失,這就是他們練習忍者秘術的後果,除此之外,忍者就擅長的就是偽裝——可以偽裝成一塊石頭,也可以偽裝成一顆小樹,反正,常人即使看到,也根本認不出來。」
袁老頭聽瘋子六這麼一解釋,也連連點頭,看來,他也覺得瘋子六說的很有道理。
瘋子六稍微一頓,又接著說:「那幾個日本人,曾經到過陳老先生家,把他家的蓄電池偷走了,我可以確定,你們兩家離這麼近,那些日本人肯定也來過的,昨天閒談,您說自己習慣晚睡早起,經常夜裡在附近散步,並且您會定時去隕石坑,見您的那位宣恆前輩,也都是在深夜裡,而那幾個日本人,也都是在夜間出沒,他們也許就偽裝成一塊石頭,看著您從他們身邊經過呢?」
袁老頭忽然眼睛一亮,好像猛地想起了什麼事似的:「對了,經你這麼一說,我還真想起件事來,就在前幾天的時候,我深夜散步回來,把在樹上摘的幾個野果子,放在不遠處的一塊石頭上,因為那種野果,經陽光曝曬幾天後才好吃,但第二天看的時候,那些野果都散落在地上了,昨夜我看到的那塊石頭,忽然就不見了,我還以為是自己歲數大,記憶力出了問題,覺得肯定是記錯了,那裡原本是沒石頭的。
不過聽完你說的這些後,我忽然意識到,那也許不是我記錯了,而可能那塊石頭根本就是日本人偽裝的。」
我們聽的毛骨悚然。
「按說,你平時都帶著的那只『鳳凰女皇』,如果它真的比『猴鷹』還厲害的話,應該能嗅出來那是人偽裝的,而不是真正的石頭啊」,李姐對這有點不解。
「忍者有去除身體氣味的方法,你忘了嗎,李姐?」紅梅在一旁提醒到,李姐這才想了起來,連忙俏皮的吐了下舌頭,不再說什麼了。
這時,表舅才緩緩地袁老頭說:「是啊,以您的頭腦和狀態,應該不會記錯的,那塊石頭,極有有可能就是忍者偽裝的。」
當我們討論正熱烈的時候,歐陽老頭旁邊的「猴鷹」,忽然尖利的叫了一聲,然後騰空而起,向掛著和尚人皮的那棵大樹飛過去,這突入其來的舉動,讓我們大吃一驚——它這是要做什麼呢?
我們都愣愣地站在那裡,仰頭看著那只「猴鷹」的一舉一動,難道「猴鷹」要把那個和尚的皮抓下來嗎?它為什麼會突然這麼做呢?」猴鷹「好像在那張人皮上,好像發現了什麼似的,我們本來以為,以」猴鷹「的兇猛,肯定一下子就能把那張人皮扯下來,但接下來發生的事,卻出乎我們的意料——我們這才發現,那張人皮,好像是有生命似的,不但會躲閃」猴鷹「的攻擊,還好像會還擊!
不光是我們幾個,連袁老頭看到這種情況,都震驚的嘴巴大張。
在那張人皮的還擊下,「猴鷹」一直盤旋著,竟然無法得手。
當」猴鷹「的攻勢變得更加兇猛時,那張人皮忽然從樹梢上脫落了,並且,隨著大風往東面飄落下下去,而」猴鷹「在後面緊追不捨。
我們也連忙跑著跟了過去,想看看那張人皮、究竟落在哪裡,並且,我們也都想近距離看看,那張人皮上究竟有什麼、會招致「猴鷹」攻擊它。
等我們穿過一個山包,發現」猴鷹「低著頭,正往下看著什麼,大家馬上氣喘噓噓的衝了過去,這才發現,在那裡的地面上,有一個小洞,洞口也就兩個拳頭大小,比老鼠洞大不了多少,而那張人皮,卻不見了蹤影,難道人皮鑽進了這個洞裡嗎?
而「猴鷹」肯定了我們這個猜測。
這一切都來得太突然了——本來我們都在好好地談話,」猴鷹「為何突然就飛向那張人皮呢?
歐陽老頭問了一下原因,」猴鷹「也呀呀地說了一陣,雖然它嗓子的那塊贅肉已經除去,但它畢竟不是人,語言表達能力非常有限,並且在講述這種比較複雜的問題時,連歐陽老頭也很難理解它的意思,看來,這其中的原因,只能靠我們推測了。
袁老頭擦了擦滿頭大汗,喘著粗氣,坐在旁邊的一塊石頭上,情不自禁地說著:「太不可思議了,我怎麼好像是在做夢一樣。」
我們可以理解他的心情——那張人皮,至少在樹梢上掛了幾十年,袁老頭肯定覺得,那張人皮已經完全風乾,不會再有任何詭異現象出現,而今天的發生的這一切,恐怕完全顛覆了他的這種認識。
當我們正在說話的時候,表舅卻仔細觀察著洞口周圍,突然,他好像在洞口邊上、發現了什麼東西似的,連忙彎腰撿了起來。
大家湊過去細看,原來,他撿到的是一個金屬薄片,和手指長度差不多,兩寸多寬,上面刻的並不是文字,而是一些奇怪的符號。
「看這顏色,應該是純金的,這是從那張人皮上掉下來的嗎?」瘋子六問道。
表舅點點頭說:「對,應該是那個屍體上的,上面刻的是梵文,恰好在大學時,因為要研究古典佛經,所以我選修過梵文,上面梵文的大概意思是『入不生不滅之地,化萬物之形,而魂靈不變』。」
「『不生不滅之地』,怎麼聽著這麼耳熟呢?對了,還記得投射在石頭上的那幾個字嗎?好像是『無生無死之地』,和這個銘牌上文字的意思差不多。」
瘋子六的思維依然那麼敏捷,而表舅很贊同的點了點頭:「對,肯定是有聯繫的,本來,和尚就是從隕石坑裡出來,他也正是利用隕石坑特殊的能量,變成了這種『乩鬼』,其實,我懷疑它肯定不是一直掛在樹上,而和尚變成這種『乩鬼』的真正目的,我們也許並沒搞清楚。」
我們的思維徹底亂了,眼前發生的這些怪異現象,一件接一件,讓我們眼花繚亂,應接不暇,但不知為什麼,我隱約感到,這些事件雖然看似和高瞎子無關,但實質上卻有很重要的聯繫,至於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我也說不清楚,可能是所謂的第六感吧。
不光是我,大家也都覺得,這些看似孤立的、詭異事件的背後,可能藏著一個更大的秘密。
高瞎子,日本人,還有這個「乩鬼」,甚至隕石坑裡的宣恆他們,他們之間很可能有著某種微妙、神秘的聯繫,而對這種聯繫,我們還一無所知。
表舅反覆把玩著那個純金的銘牌,忽然猛地抬起頭來,莫名其妙地一句,好像自言自語似的說:「這太瘋狂了,難道這是真的嗎?」
我們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表舅這話是什麼意思呢?
在大家的追問下,表舅才略一沉吟,好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似的,然後才緩緩地說:「在古印度的時候,曾流行一種邪教,假托佛祖之名,想在深山大川裡,建造一個微型的、能逃脫生死輪迴的地方,在這種地方,人可以永生不死,並且經過幾百年後,還能褪掉自己的軀殼,而靈魂則可以隨意附著在各種鳥獸魚蟲的身上,這就是他們所謂的、不生不死的境界了,並且,用這種方式,還是可以永遠享受感官之樂。」
聽表舅說的這些,對於他真正要表達的意思,我們還是不太明白,讓我們更沒想到的是,經過表舅的一番詳細解釋後,我們才隱約知道,在高瞎子的背後,竟然藏著一個不可思議的巨大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