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表舅家的一夜,果然睡得踏實。我睡在他們家客廳的沙發上,而表舅他們三個,各自回屋睡。
夜裡,李姐竟然特意起來兩次,給我掖被角,感覺她還坐在旁邊,充滿愛意的注視了我一會,我都假裝睡著。但心裡那種溫暖和甜蜜,讓我眼睛有點濕潤,看來李姐還是愛我的,而這就足夠了。想想自從王小磊出現後,我心底時常竄出的種種妒火,覺得自己心胸應該再開闊些。
其實,王小磊是個不錯的小伙子,他善良正直,並且智勇雙全,堅毅果斷,長得又那麼帥,我吃他的醋,也屬於一般男人的正常心理。不過,我還是挺佩服他的,他確實是我們安全方面的主心骨——當我們三人都安心睡覺的時候,為了預防高瞎子在夜裡的再次偷襲,他整夜不睡,算是為我們守夜站崗,只抓緊白天的時間,睡幾個小時,確實夠辛苦的,我、李姐還有表舅,對他的感激,發自心底。
但老住在表舅家,也不是長久之計,況且王小磊也只有一個月的假期,萬一他不在的話,我們如何應付來自高瞎子的攻擊呢?
王小磊說,攻擊就是最好的防禦,因此我們不能老這麼被動的防禦,而應該主動出擊,最好在他走之前,能把問題徹底解決掉。我和李姐,還有表舅一致表示贊同,我們的生命都受到威脅了,難道還有比這更嚴重的事嗎?不應該再有絲毫猶豫了。
我和李姐商量了一下,決定同時向領導申請年假。這樣我們才有時間,處理眼前這種生死攸關的危機。
其實,關於我和李姐的關係,單位的同事們,幾乎都知道大概是什麼狀況。於是我們在申請年假時,領導還笑著開玩笑說,是不是要結婚啊,弄得我和李姐怪不好意思的。
不過我們已經連著兩年沒有休過年假了,每次都是放棄讓給別人,這次領導答應的很爽快,一個月的年假,這對我和李姐來說,太重要了。我們可以專心致志的和表舅、小磊,一起對付高瞎子了。
為了使我們的意識不被高瞎子窺探到,我們四個,每天都會去那個亭子至少兩次,並且重要的事情,都盡量在亭子裡談。
另外,非常矛盾的是,我們既怕那個高瞎子來,又盼望他來——因為只有他再次出現,我們才能有機會抓到、甚至幹掉他。王小磊已經準備好了麻醉槍,並且二十四小時不離身,只要高瞎子再出現,絕對讓他難以輕鬆逃脫。
但是,過去了一星期時間,沒有任何動靜。事情陷入了僵局,我們雖然想主動出擊,卻無從下手,但小磊每天夜裡的警戒工作,不但沒有放鬆,反而是更加警惕起來。他說一個傑出的特種兵,要能與人的天性作鬥爭——一般人對某種事物的警惕性,都會隨著時間而遞減的。這是人類固有的天性,而這種弱點卻經常會被敵人利用。真是夠專業的!
為了得到那個高瞎子更多的信息,我們想盡了辦法。比如,在表舅的房間裡,我們拿著放大鏡,一寸寸企圖尋找高瞎子留下的任何痕跡。企圖從他殘留的一個衣服碎片,或者一縷頭髮,或者別的微小的東西裡,去尋找蛛絲馬跡的信息,但最終還是一無所獲。
王小磊說,這個高瞎子,絕對算是個思維異常縝密的殺手,他既然能讀出人的意識,那他掌握的知識量和信息量,肯定也是非常驚人的。
正當我們這邊陷入僵局的時候,意想不到的慘劇又發生了——表舅接到電話,他的文化局的一位老同事被殺,並且死的非常慘:臉部被破壞,並且十個手指頭全部被剁去。並且被拋屍野外,經過很長時間厚,才確定死者身份。但這已經錯過了破案的最好時機。
這個老同事,性格溫和,一輩子幾乎沒跟任何人紅過臉,他怎麼會得罪人,是為了搶劫嗎?但奇怪的是,這個老同事家的財物,卻一點也沒動!犯罪動機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只有表舅明白是為什麼——這個老同事,寫了多篇研究我們這一帶出現的、詭異瞎子現象的論文,而正是這些論文,給老同事引來了殺人之禍,殺他的不是別人,極可能就是高瞎子,這某種程度上,也是對表舅的警告。因為在這個領域,只有表舅和他那個老同事,算是權威。
當表舅把這個消息告訴我們時,更加讓我們毛骨悚然。
「為什麼高瞎子用如此殘忍的手法,殺掉哪位老人呢?真是個殺人變態狂?」聽完後,我忿忿的說。李姐可能有點被嚇到,臉色蒼白,她的手悄悄的緊緊握住我的,我能感到她的手有點冰涼。
小磊在旁邊,眉頭鎖的更緊了。過了好大一會,他才神情異常嚴峻的說:「我們曾經有門科目,專門研究現代世界頂級殺手的作案方式,而高瞎子的這些手法,竟然和這些頂級殺手的相吻合,真是太可怕了」。
「那這些頂級殺手,為什麼用如此凶殘的方式殺人呢?這裡面難道還有什麼秘密嗎?」李姐聲音有點顫抖的問道。
「當然,他們這麼做,使警方破案更加艱難。曾經有個職業殺手現身說法,總結了最駭人聽聞、最令人髮指的「暗殺技術」。比如他說殺掉人後,簡單的把屍體掩埋或拋到水裡的做法,在他看來很不專業。因為屍體在腐爛的過程中,腹腔內器官會產生氣體,屍體的肚子就會像氣球一樣鼓起來。這樣一來,屍體便會慢慢的浮出水面,而很可能被人發現;即使埋在土裡,土層也會因為屍體的膨脹而被頂起來。
所以為了減少屍體被發現的幾率,他會在拋屍前,再在屍體的肺部和腹部狠捅幾刀,這樣屍體腐爛時產生的氣體,就能及時被放掉,而不會產生以上的結果了。學過刑偵學的人都知道,如果一具屍體有完整、清晰的臉部,會極大的降低破案難度,因為這樣可以很快確定受害人身份,從而迅速確定偵查範圍,提高破案的成功率。除了遇害屍體的臉比較重要外,還有另外一個部位比較重要,那就是屍體的指甲——指甲縫裡可能留下兇手的dna。高瞎子連這些都能掌握,真是太可怕了,他的知識遠超過我們想像。」
小磊說完這些,屋裡一片沉默,我的腦中,只麻木的反覆出現幾個字:太可怕了!可怕了!
表舅臉上也異常的凝重。他默默的坐在沙發上,兩眼微微發愣,不知再想什麼。過了好大一會,他用忽然變的很蒼老的聲音,平靜的說:「看來是在劫難逃了,希望我能用一死,換來你們的平安,我覺得高瞎子主要是針對我來的,我不想連累你們」。
李姐兩眼有些泛紅,她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說:「舅舅,看你說的,我們要同舟共濟,一定會戰勝那個惡魔的,不許你說這些喪氣話。」
「表舅,這個高瞎子和我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也很難說今天弄到這種地步,我就沒有責任,您老放心,我們就是死也要死在一塊」,我這時心理反倒平靜下來了,心一橫,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
表舅努力地微微笑了笑:「哎,大家不要洩氣,沒到最後一刻,我們絕不能認輸,士氣最重要,對吧,小磊」。
小磊也勉強的笑了笑說:「表舅說的對,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上次我不是和高瞎子交過手了嗎,他也沒占啥便宜啊,所以,我們不要把他想的不可戰勝,辦法總比困難多,大家要鼓起勇氣,我們一定能戰勝他的」。
說完,他又低頭沉思起來。
表舅那個同事的死,對我們心理上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也許這正是高瞎子所要的效果,使我們先亂了陣腳,減弱我們對抗的意志,這樣對他下一步的行動,就會極為有利。這也算是一種心理戰。
屋裡又恢復了寂靜,大家又都默默無語的,各自在心中思考著對策。
王小磊忽然抬起了頭,他兩眼有些發亮的看著我們,我和李姐幾乎不約而同的問他:「怎麼,你想到辦法了嗎?」
王小磊點了點頭:「是的,我想到一個引蛇出洞的辦法」。
「是什麼辦法,你趕快說說啊?」我異常興奮的追問。王小磊恢復了他平常那種平靜而鎮定的表情,然後條理清楚的說出了他的對策。
我們聽完後,覺得他的這個方法非常絕妙,只是覺得這是步險棋。但除此之外,確實沒有更好的方法了,生死成敗,也許在此一舉了。我們已經沒太多的時間和高瞎子耗了,萬一王小磊假期一到,我們就成了高瞎子的口中食、板上肉,只有坐以待斃的份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沒別的選擇了,干吧。
王小磊的這種方法,從原理上說,其實也並不新鮮。我太爺爺的師傅——也就是那個道士——進山殺高瞎子的時候就用過。為了不提前讓高瞎子洞悉他心中的念頭,道士苦練「統攝心魂」的能力,就是自己把自己催眠,使自己心中,不出現「進山去殺高瞎子」的念頭,而是把自己想像成一個採藥的藥農,不過這種控制自己腦中意識的能力,非常難。
王小磊說,道士所用的這種方法,和他在訓練如何騙過測謊儀時所用的技巧,非常類似。在訓練如何騙過測謊儀時,也要控制自己心中的念頭,也要自己催眠自己,使自己相信一些並不存在的事情。
不過王小磊的方法更為高超,他的具體計劃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