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躺在醫院的病床上,能是身體好的表現嗎?我也很直接,一五一十的把我在救護車裡發生的事情跟易娉說了一遍,易娉也很緊張,特別是針對艾教授尚未甦醒的事情,口中連連說道:「這該如何是好?這該如何是好」
看到易娉不安的神情,反倒是我有些不好意思了「易娉,沒事艾教授鐵定會康復起來的!這顯然是一宗羅麗婷亡魂復仇的計劃,和艾教授沒有干係,他自當吉人天相!」
「當然,艾教授肯定是沒有問題!我擔心的是你!」易娉恍惚中說道:
「擔心我幹嘛?」我現在的狀況比救護車上的任何一個人都要好的多,難不成我在易娉心目中的地位很高,我稍有些閃失,對於易娉而言就是天大的傷害?
正當我還在為這事想入非非,自鳴得意的時候,易娉臉色一沉的說道:「擔心你幹嘛?還不是擔心你要死!」
「擔心我要死?」我吃驚的「展示」了一下自己的雙手雙腳,似乎在向易娉說明我很好,四肢健全著呢,不要說死亡,即便是生病,似乎也離我很遠!
易娉眉頭一緊,說道:「蔣凱,你應該是拿到羅麗婷的遺書了?」我點了點頭說道:「是呀!確實有!」說完我還準備在我的隨身物品中將羅麗婷給我的遺書展示一下呢!但我一摸,心涼了一截,羅麗婷給我的一個信封呢?遺書還是次要的,那一疊各國外幣可是我的命根子呀!
易娉見我搜索著什麼,明白了我想找什麼!直接對著我說道:「不用找了!你的遺書在姜舯那邊呢!」
「我的遺書怎麼會去他那了?」我吃驚的說道:
「真佩服你,被人順手牽羊都不知道!」易娉說道:
「這我哪能防著你們呀。我那信封被誰拿走了?其他的倒還好說,關鍵是裡面是一包錢呀!」我撓著頭說說道:
易娉見我這個模樣,還惦記著錢錢錢,一臉的不屑說道:「就你自身難保的模樣,還想要著錢?這麼跟你說,羅麗婷給你的那份遺書現在在姜舯那邊,姜舯看護張三度的時候,細細研究了那份遺書,基本上可以判定,你是那五個人中的其中一人!」
這話把我嚇了一跳。我內心是多麼的希望易娉這話實在跟我開玩笑,但現實中的易娉,法醫出生,雖然也有開玩笑的時間,但瞭解她的人都知道:這玩笑可不會在這個時候開!
「姜舯雖然通靈。但一份遺書上怎麼就能看出我會有死亡的威脅呢?更何況,整篇遺書。羅麗婷都沒有隻言片語要收我的性命。這死亡的威脅,我想還是有點牽強了」我嘴上雖然這麼說,但內心中還是沒有十足的底氣。
易娉歎了一口氣,臉色也有點難看,確認一下四周沒有閒雜人等,在我的病床旁坐了下來。隨後對著我說道:「姜舯的原話是這樣的,『對於亡魂而言,恨和愛是一個意思,一邊。羅麗婷的亡魂通過咒怨,想讓她最恨的人一起共赴黃泉,另一邊,她同樣想著,她要一個知己相伴,在另一個世界陪她說說話,嘮嘮嗑!』」
我緊著眉頭,實在不敢相信這樣的話,出於一種求生本能,我竭力辯解道:「這『嘮嘮嗑』的嬉皮話確實是出自姜舯之口,那姜舯有沒有可能想通過你來跟我惡作劇呢?」
「蔣凱,你到現在還認為,這是姜舯策劃的惡作劇?你沒有看到呢?姜舯為了讓張三度不死,不知道在醫院裡,堅持了多久,但最後,那張三度還是死了!張三度死了過後,姜舯似有所悟,拿著你的那信封,在醫院裡琢磨了一個晚上,為此,他頭上的白髮都清晰可見!我得到你的消息,原想帶著他一起過來的,可是他實在是太憔悴了,因此我先把他送回了家後才獨自趕來,在我把姜舯送回家的路上,姜舯跟我交代了這麼多,讓我務必先保護好你,讓你不能有所閃失,他會盡快的想出辦法,竭力的來幫你逃脫這次責難!」易娉無不動情的說道:
「哎」我用手捂面,有氣無力的說道:「自己還一本正經的和艾教授一起忽悠人家,搞了半天,我竟然也是位列五人的名單之列。」說完,內心中一片寂靜,甚至可以說是非常的空明!
有一個調研我一直很感興趣,想知道,那就是當人第一時間知道自己快要死的時候,是怎樣的一個心態。這個調研很難做,至少即便是做出來了,也沒有客觀的參照價值,曾經和臨死之前的姜舯聊過,問過姜舯,問他在面對死亡的時候是怎樣的心態?姜舯的回答很給力:就當買了一張去遠方的單程火車票,再也回不來了!對於這樣的回答,我只能認為當時姜舯的心態是一種興奮、好奇和有著些許的傷感。當然,姜舯是通靈者,他不同於常人,他知道自己的死期,他也知道死亡後的世界是怎樣的一個世界,所以,他沒有必要去恐懼、也沒有必要去過多的糾結。死亡,對於他而言,就是一種旅行,一種不再回頭的旅行。我也「大逆不道」的在艾教授臨死之前,問過他這樣的問題,「害怕嗎?恐懼嗎?」艾教授是天眼,他也知道死亡後的世界是怎麼樣的!所以害怕和恐懼對他而言,應該可以忽略不計。艾教授甚至跟我這麼說:「小蔣,如果你不恐懼、不害怕,那我會時常來看你的!」呵呵有意思的回答。
我現在,同樣面臨著死亡。我是一名再也普通不過的普通人,因此,得知我將死亡的時候,感受肯定和艾教授、姜舯他們不一樣,至少我是恐懼的。第一時間的反應是:我不想死。
很多人不想死,是因為在這個世界上有太多的留戀。父母、妻兒、親朋這些都足以讓你時刻牽掛著,而死亡,就代表著你要跟這些東西訣別,正因為這樣的訣別,才會有對死亡的恐懼!羅莉婷可以帶著怨念去死,那是因為她對這個世界只有恨,沒有愛。我不知道這個世界對我的「誘惑」有多大,反正易娉告訴我等待「死刑」的那一刻,我是巨怕的。第一時間想去掙脫,但發現自己又無能為力。所以我才有雙手捂面,內心一片空明的狀態。易娉見我有些不捨、恐懼和無奈,只能在旁勸道:「我相信姜舯可以力挽狂瀾的!」
易娉應該善於跟死人打交道,而絕對不善於跟將死之人打交道,對於「力挽狂瀾」的勸喻。總讓人有種「生,只是理論上的一種可能」的感覺。我聽完後。連歎氣的勇氣都沒有。只是雙眼緊閉,體驗著漆黑,在提前感受著死亡的氣息。
易娉見我全身的頹廢樣,就開始不爽的說道:「你這人真沒趣,怎麼就這麼一點的打擊,就能讓你立竿見影成這幅模樣呢?更何況你現在還不確定死呢?」
這算是什麼話?我真搞不明白。這一向冷眼有氣質的女孩子,勸解人家,都是這樣的勸解法的嗎?「易娉,與其這樣說我。那你還不如不說呢?」我說道:
「就你那點出息,看著就讓人心煩!你就在這裡躺著,我去看看艾教授怎麼樣了?」易娉說完,就站了起來。我見狀,連聲喊道:「不不不易娉,你可不能在這個時候離開我,姜舯不是已經跟你交代了嗎?在他沒有想出救我的辦法之前,你得負責我的安危!」
易娉冷笑了兩聲後說道:「蔣凱,看過《死神來了》嗎?」
「看過了呀!」我點著頭說道:
「死神要你死,十個易娉也救不了你!」易娉說道:
易娉一說完,立馬轉身就走。我見狀,連忙喊道:「易娉,你給我站住!」
這話在這裡,由於是文字表現出來,體現不出我當時的那種「霸氣側漏」,易娉也是一愣,她萬萬沒有想到我能夠說出如此「霸氣」之話來。(編者按:我打心眼裡佩服我自己,自打認識易娉到現在,從來沒有敢用這麼重的口吻來跟易娉說話,今天,或許是我覺得在世的時間不長了,才敢用這樣的語氣跟易娉對話。)「怎麼了?」易娉有點意外的問我道:
見易娉站定了原地,我用一種特有的語重心長的口吻說道:「易娉,不管怎樣,我現在是一名將死之人了,如果尊重我的話,希望你能聽我說一些話,哪怕,你就把我的這些話當遺言聽」說到這裡,看到易娉臉色有點複雜,我連忙帶著一點詼諧的口吻補充道:「當然,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像那羅莉婷一樣,死後索命,是以遺書為目標的!」
我這一正一諧的表述,讓易娉多多少少有些覺得「新鮮感」!沒看出來,平日裡只會說官話、做和事老的人,今天竟然會說出這麼有「深度」的話來。平日裡不苟言笑的易娉這時反倒是微笑的對我說道:「那行!就聽聽你的『遺言』?」
我見易娉沒有挪步的意思,連忙不悅的說道:「咋了?你的意思是要站著聽我的『遺言』呀?我一將死之人,也總不能老仰著頭跟你說話?」
易娉見我要求她坐下來,也沒反對,重新坐回到了我的旁邊,然後用一種不算是熱情,但也絕對不是冷漠的口吻對著我說道:「蔣科那你交代你的『遺言』!」
「易娉跟你,就想說三件事情,不管你愛聽不愛聽,我都說了,但前提是如果」還沒等我說完,易娉就兩眼一瞪的說道:「這事就沒如果!你愛說不說,我不愛聽,大不了就走人,誰稀罕你的『遺言』?」
得話還沒說出口呢,就被易娉一個「彈皮弓」給彈了回來。「易娉,有你這樣的態度聽人家交代『遺言』的嗎?」我一臉無奈的說道:
「你交代你的『遺言』好了,說我幹嘛?」易娉斷然否決道:
「那還那還不是因為你跟我才會先說你的嘛!不說你,怎麼引申出有關我的『遺言』?」說出這話,也真夠為難我的。這話雖然沒有說完整,但明眼人都知道我要表達的是什麼意思。我想善於推理的易娉應該能聽明白的。
易娉聽我這麼說了,也不知道不懂裝懂,還是懂了裝不懂,用了一句非常有「哲理」的話來回答我道:「你說你的,我聽我的。你說!」
這算是哪門子事情呀,不要我說了半天,你一句也沒聽,那我這「遺言」算是跟誰去交代呢?但易娉的性格放哪呢,你要是繼續去強求。人家可真不買你的賬。我暗暗的歎了一口氣,心想,好,也算是逮著這麼一個不算機會的機會啦,那就說唄。難不成我對易娉的心裡話,真要等易娉給我解剖屍體的時候。才能讓她知道我的「真心」嗎?
「易娉我想我先聊聊李偉」我鼓足勇氣說道:
易娉見我這麼說。頓時一臉警惕的說道:「聊他幹嘛?」
「今天我都到這個份了,那不說也得說了,現在不說,還有什麼時候能說?我明確的跟你說:李偉是有官司在身的人,你跟他在一起,真不合適?這要是傳將出去。對你的仕途也是非常不好的,遠的不說,你就看看你身邊的警察同事們,他們有哪個願意跟有前科的人處對象的?」我說道:
易娉就坐在那。目無表情的看著我,我估摸著她正在執行她的「你說你的,我聽我的」「宏偉目標」呢。既然易娉沒什麼反應,那我只能硬著頭皮硬說,誰讓我開了這個「河」呢?「對我不否認,那李偉對你有救命之恩,那現如今都什麼年代了?還講究這個江湖義氣呢?我跟你也一起去見過李偉,那小伙子一看樣子,就是地痞流氓的習性」
「等等」還沒等我接著說下去,易娉率先打斷道:「你說歸說,但不要有人身攻擊的字眼!什麼叫地痞流氓的習性呀?這話我可不愛聽!」
得你易娉既然指出來了,那我就按你的意思說唄!好在,你這麼來打斷我,說明你並沒有「不聽」,還是在認認真真的聽的,從這一點上來說,我的內心還是比較欣慰的。
帶著些許的欣慰感我接著說道:「易娉,你還記得『龍虎山』上的那次經歷嗎?現在想想,都有些後怕,屍一清能成為第一個走出『龍虎山』的屍族成員,這裡面不得不說有我們的功勞。但是,我今天不說其他的,就說當時我們彼此留下的那份遺言,易娉,我問你,你是不是有過只要我們一起安全下得『龍虎山』,你就會跟我在一起的念頭?」
我原以為我這個話一說出口,易娉會有兩種極端的反應,要麼情緒激動,拚命抵賴。要麼默不作聲,權當沒有聽到。可現實很有趣,易娉聽我講完,竟然很明確的說道:「當時有過這樣的念頭呀!你也不想想,在龍虎山上,大家一起生死與共,對於這份交情,昇華為愛情不要太正常呀!你有過嗎?」
對於易娉這樣不可思議的,令我出乎意料的回答,差點讓我從床上蹦躂起來,「易娉,你能這麼說,我就太開心了!那這事」
「沒這事」易娉依舊一如既往的打斷道:「我跟你是患難與共過,但絕對不會跟一個將死之人纏綿溫柔,不好意思,如果我得到你的垂愛,我感謝你!如果曾經的你有得到我的垂青,那我的盡早的遺忘嗯龍虎山?是什麼地方?」
對於這易娉不知道是開玩笑還是認真的回答,我差點沒岔過氣去,「易娉,可不帶這樣讓我冰火兩重天的!」
「冰火兩重天?呵呵這種詞眼你也敢跟警察說?你小子平日去過的風化場所不少嘛!」易娉瞪大著眼睛問我道:
冰火兩重天?我覺得這個詞眼很正常,怎麼在某些人的眼裡,就變成了某種意義上的貶義詞了呢?當然,眼下的我也不會對這詞眼的褒貶與否而去斤斤計較的,神情有些緊張的我接著說道:「我對你的心意也是很明確的,想必也不用我再去說什麼了?但」
「蔣凱,你先等等」易娉再次把我打斷道:「你這話是不是有點越扯越遠的嫌疑了?你對我的心意?什麼心意?是愛慕之心嗎?」。)
ps:最愚蠢的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