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絲絲縷縷地灑落進來,地面鋪滿了一層層閃亮的光芒?
然而,陽光越是明媚燦爛,卻越發地襯托出暴風急聚的室內的陰沉危險?
「……請王恕罪,都是我的錯?」
阿羅森以額抵地,鮮血洶湧而出,染紅了地面昂貴的波斯地毯?
伊爾彌緊緊地攥住手指,因為用力過度,發出清脆的關節聲響,指骨青白?
死亡森林的危險根本是無以贅述的,柔弱,手無縛雞之力的清央在那種危機四伏的地方,他甚至不敢去想像她到底會遇到怎樣的危險?
而六天,也已經夠久的了?
足夠一個人的死亡?
他猛地站了起來,緊攥的手背在了身後,冷峻如雪的面容線條越發的冷冽如冰?
「王……」阿羅森不解?
伊爾彌冷冷地睥睨著匍匐於地的他,「沒用的東西,我自己去?」說罷,他率先大走出了室內?
阿羅森聞言一愣,等他明白過來伊爾彌話語中的意思時,渾身不由一震,他慌忙爬了起來,急急忙忙地追了出去,「王,不可以,您不能去的……」
死亡森裡是多麼危險的地方,王是如此的高貴,怎麼可以涉足那般危險的地方去,若是出了什麼事情,那這偌大的亞述王國怎麼辦?
阿羅森追逐的速度很快,他就猶如一隻狼般撲了過去,跪倒在伊爾彌面前的地面上,他臉上是奔湧的鮮血,他昂起頭,仰視著這個高貴的男子,「王,您絕對不能去死亡森林的,我們已經有好不少的戰士死在裡面了,您會……」
他的話語戛然而止?
因為他感到耳後傳來的溫熱的帶著腥味的濕潤氣息,以及猛獸獨有的喘息聲?
伊爾彌冷冷地睨著他,「——滾?」
「……不,王,」阿羅森看到伊爾彌又要越過他,他忙撲了過去,急切地道:「王,您身份高貴,您不能有任何危險的,而且,納爾森大人已經著人過來請您回去主持大局了,您不能在這時候……啊……」
阿羅森看著眼前驀地張大的野獸的血盆大口,渾身一顫,面容蒼白如雪?
尼洛一隻雄健的爪子搭在了阿羅森寬厚的肩膀上,卻對他張開了它猙獰的大嘴,露出了嘴裡面尖銳鋒利的牙齒,雄獅嘴裡的腥味,以及撲面而來的威壓,在在讓他感到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阿羅森,再囉嗦,我就讓尼洛吃了你?」伊爾彌冷淡的掃了他一眼,冷聲道:「尼洛,走?」
雄獅聽著伊爾彌的命令,甩了甩尾巴,轉過身子,粗壯的尾巴也順勢掃過阿羅森的臉,回過頭來,眼底似是閃過一縷可惜,伸舌舔了舔牙齒,它忙跟上伊爾彌?
阿羅森渾身一軟,跌倒在地,面無人色?
王……
阿羅森微微低下了頭,他的手指都在一直顫抖,額上是泥土,鮮血,還有汗水?
他自然知道王對那個美麗女子的牽掛,以及對未出世小王子的期待,可是……對於他來說,王的命從來都是排在一切前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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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我們先休息休息-?」格納沙停下了腳步,他回頭看向跟在身後的清央,「你也應該累了-,我先去找點水來?」
清央點點頭,她先找了個石頭坐了下來,邊讓駱駝去一邊吃草?
這兩天她實在是走得腳都起了泡,樹林裡並不好騎馬騎駱駝,灌木叢實在是太過茂密了?所以她們也就只能一路走過來了,平坦的地方就盡量騎馬?
她低低地呼了一聲氣,脫掉了鞋子,果然,白皙的腳底有不少血泡,她不由皺緊了眉頭,輕輕地吹了吹?
真疼?zsvh?
這樣的情況下,她接下來可怎麼趕路啊?真是太過嬌慣了,果然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呢?
跟著伊爾彌的那些日子裡,她過的生活很舒心,哪裡有過這般艱苦的時候?
想到此,她不禁苦笑了起來?
她拿過一邊剛才順手解下來的包袱,從裡面挑出了一瓶傷藥?
「水來了,來,先喝點水?」這時,格納沙已經取水回來了?
吃起很子?清央還沒來得及遮擋住傷口,就被格納沙看到了?
「你受傷了?」格納沙皺眉,「怎麼不告訴我?」
清央勉強地笑了笑,「沒事,沒多大礙的?」一來,她覺得現在的格納沙很難捉摸,二來,她也想快點離開這個詭異的死亡森林,所以,一路上就算覺得辛苦她也沒有吭聲?
好在,她肚子裡的孩子也很聽話,並沒有多鬧騰,這讓清央輕鬆了很多?
格納沙格擋住她的手,按住了她的腳,低頭看過來,「別動?」
清央的腳很符合東方美,而且因為皮膚不同於美索不達米亞平原上女子,她的腳很小巧白皙,每個腳趾頭都彷彿是玉雕成的,指甲粉紅剔透,格納沙只覺觸手之處,溫軟滑膩,讓人心不由為之一蕩?
「你的腳很漂亮?」格納沙微垂著頭,低低地稱讚,呼吸間不由火熱了幾分?
清央只覺握著自己的腳的手滾燙似熱鐵,她不由一愣,忙要縮回了腳來,卻被人死死的壓住?
清央一驚:「你,你要做什麼,格納沙……」
微風習習而來?
格納沙慢慢地抬起頭來,他面容清俊秀麗,黑色的長髮在他臉頰拂過,他如玉的臉頰似飛快地閃過一抹粉紅,眼眸微微地彎了起來,好似狐狸一般地微微地笑了起來,笑容是清央從來沒見過的燦爛,「我當然是給你看傷啊,不然還能做什麼?」說著,他還頗為疑惑地歪了歪頭?
他那般純真無辜的模樣,就好似一個單純天真的孩子,讓人覺得任何想法都是在侮辱他?
清央的手指緊了緊,她的面色微微有些發白,又隱隱覺得自己自己是錯怪了他,不由有些赧然,「沒,沒有?我只是不習慣……」
「那你以後得好好習慣了?」格納沙低低地笑著說道,聲音低如蚊蚋,然後他低頭看向她光潔的腳,「你的腳受傷了,看來接下來我們得停下來了?」
「沒關係的,只要挑掉這些血泡就可以了?」清央聞言,急急地道?
她並不想再耽擱時間了,這個森林越早離開越好,而且,她也並不想和格納沙再待下去,如今最快到達巴比倫才是正事?
這般想著,她從頭上拔下了幾根尖細的頭髮,「我先挑掉血泡,然後塗點藥,應該很快就能走了?」
格納沙卻制止了她的舉動,清央一愣,格納沙已經從她手上拿過了那幾根細軟的頭髮,「我來就好?」
清央見他堅持,也不好再爭持了?
她只得點點頭,然後指導格納沙戳破了那些血泡,再塗上相應的藥物,又用細軟的裡衣布包裹住?
清央穿好鞋子,低低地道:「謝謝?」
格納沙看著垂眸的她,輕輕地抿唇一笑,在微暗的光線裡,他的笑容似乎都沾染上了清冷淡漠,「呵呵……這也是應該的……」
接下來的日子裡,他們走過的地方,樹木越來越稀少,灌木叢也在慢慢地減少了,兩人不由低低地鬆了口氣,想來,應該也是越來越靠近邊緣地帶了,他們並沒有走錯路?
這夜,兩人再次停下來休息,才甫一生火,格納沙已經打好了獵物,獵物的鮮血流了一地?
而雖然格納沙失憶了,但是他的劍術也並沒有因此而減弱,所以打個獵物對於格納沙並不是什麼難事?
清央看著格納沙手腳麻利地開始烤食物,不由微微地勾了勾唇?現在格納沙這副模樣若是被他的下屬看到了,估計都得嚇壞了?
高貴的王子殿下竟然也有自己處理食物的一天,饒是格納沙當初在亞述王宮當侍衛長時,也沒有做過這些在他們認為低下的活?
本來前陣子處理食物一直都是清央的活計,只是由於懷孕的關係,她總是會因食物而引起胃部的不舒服,所以格納沙乾脆就自己來了?
空氣中漂浮著食物的清香?
「可以吃了,來?」
烤好食物後,格納沙倒是很有風度地先讓清央吃,然後才自己慢慢進食?
這幾日要麼是吃果子,要麼是吃烤肉,對於格納沙來說,肉類是他的主食,倒是過得滋潤有加?
只是苦了清央,只覺滿肚子油膩?
但是身在野外,也不能挑剔,她努力讓自己多吃點東西進去,就算不為自己,也要為孩子想想?
「怎麼總吃這麼點,肚子不舒服嗎?」格納沙皺眉看著吃得文雅的清央,「要不我再去找點其他的食物-?」
「不用?」清央忙搖頭,「太危險了?而且,我只是不大想吃東西,沒有多大問題的?」
其實,這幾天她已經瘦了不少,原本被伊爾彌養得圓潤的下巴現在已經變得很尖了,越發襯得她的眼眸黑亮水潤,臉頰秀美了?
此時,兩人剛用完食物,就聽到身後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
兩人俱是一驚,清央幾乎都要跳起來了?
那一夜留給她的印象實在是太深刻了些,此時她反射姓地認為是野獸來襲?
可是,等真正看清那製造聲源從灌木叢後走出來時,清央卻只覺週身都是一涼,好似瞬間置身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