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故壘西邊……」
「殿下,好詩啊!此詩雖然不押韻,但卻意境深遠,一派千古浩瀚之氣……接下來呢?」
「呵呵,是麼?下面沒有了,今天就想到這兩句。」秦陽訕訕一笑,別開頭,不再看向身邊不住讚歎的龐統。剛才若不是龐統忽然出言讚歎,恐怕秦陽一時意氣風發之間,就把後面露餡的幾句給嘟囔出來了小說章節。
想到這,秦陽不禁暗暗的汗了一下。這並不是他第一次乘船橫渡長江,但從柴桑橫渡天塹,卻是第一次。但見大江之上,波濤滾滾。雖然不及大海般浩瀚無邊,但卻盡顯蒼莽剛勁之氣。尚文者見此,必定直抒胸臆。好武者,則定會有一種酣暢淋漓,欲要開懷暢飲之感。
而此刻,渡船船頭之上,管亥正帶著那五名親衛士卒,捧著酒罈指點江山。秦陽素來對下屬寬仁,沒什麼架子。此次喬裝出行,則更是平易近人。那五名隨從親衛,與其說是保護他,倒不如所是打雜跑腿,此時橫渡長江,便是喝一些酒倒也無妨。畢竟,一過長江便是魔軍之地。那裡凶險無比,若是稍有差池,這些人便是想喝,也沒有那個機會了。
「殿下,一起喝一碗吧?」管亥見秦陽轉過頭,不禁哈哈一笑,高舉著手中的酒碗。其餘的五名親衛也是眼中充滿著渴望之色的望著秦陽,在他們心中,若是能和黃巾明王殿下痛飲幾萬烈酒。哪怕便是再也回不到家鄉,此生也是無憾了。
「好!那我便陪你們一起。伴著這滾滾長江痛飲一番!」望著那一雙雙期盼的目光,秦陽胸中豪氣陡升。朗聲大笑。大步走到管亥等人身前。
此次渡江之船,乃是孫尚香對柴桑守備將軍威逼利誘來的軍中戰船。船上除了必備的水手之外,並沒有任何閒雜人等。眾人索性便不再偽裝,直接對秦陽以「殿下」相稱。親衛們見秦陽慨然應允,不由得一個個興奮的臉上漲紅。機靈的趕忙去取來一個大碗,滿滿的斟上了一杯烈酒。
秦陽也不客氣,接過酒碗,隨後一飲而盡,意猶未盡道:「我曾經。與曹操,孫權,臨穎水,煮酒縱論天下英雄。本以為,那便是豪情萬丈,指點江山。但此刻卻感覺,那青梅煮酒,遠不及吾等壯士之酒烈,那拗拗輕談。也不似我等壯士橫渡長江,深入虎穴豪邁!」
「殿下說的好!與那些什麼公卿喝酒,簡直就是受罪!還不及我們這些粗人開懷暢飲痛快!」管亥哈哈大笑,又抱起酒罈給眾人分別滿滿倒了一碗。
秦陽端起酒碗。再度喝乾,正色道:「各位兄弟,此次一過長江。便是魔軍之地。此間凶險,我便不多說了。我只希望。渡江之後,任何人都不再飲酒。尤其是你。管亥!你最是好酒,若是讓我發現你膽敢飲酒誤事,我第一個不饒你!」
「嘿嘿,殿下只管放心,待到渡江之後,我絕對滴酒不沾。等到回了南疆,殿下揮軍滅魔之時,俺在好好喝!」管亥嘿嘿一笑,再度給秦陽倒滿。
提到南疆,五名親衛的眼神頓時變得有些黯然。他們五人,盡皆是隨著秦陽南征北戰十餘年之人。從襄城到漢中,從漢中到帝都,到虎牢,長安,安風津,汝陰,直到南疆。在這些年中,他們從血氣方剛的小伙子,已經變成身經百戰的老兵。有的,甚至已經在南疆娶妻,生子。此刻,馬上便要渡江深入虎穴,九死一生。縱然追隨秦陽是他們的無上榮耀,但一想到家鄉親人,不覺間都是心中一沉。
「殿下,我們都是粗人。但卻都聽說殿下文武雙全,尤其會作詩。不如殿下此刻為我們也做一首吧?」一個親衛藉著酒勁,望著秦陽充滿期盼的說道。他此言一出,其餘的親衛們也不禁同時望向秦陽。
看著這些面上帶著細碎傷疤的士兵,秦陽端著酒碗不禁心中一歎。他與管亥等人,都是身負絕技。縱然遇到危險,自保應該問題不大。但這些親衛,卻往往只能是……
想到這,秦陽猛的仰頭將碗中烈酒一飲而盡,隨後揮手將空碗扔入滾滾長江之中,仰天長嘯,「岐路窮無極,長江九派分。行人隨旅雁,楚樹入湘雲。久在征南役,何殊薊北勳。離心不可問,歲暮雪紛紛!」
一首吟罷,秦陽仰望長空,只覺得胸中一腔憤懣頃刻而空。猶記得,長空之上,天道碑前,諸神談笑,縱論天機。更難忘,空冥萬載,千秋孤獨,回首朝暮,恍若成空。如今重回人間,滅除因果,若是功成,不墮輪迴!
包括管亥在內,一眾親衛怔怔的望著秦陽的背影。此刻令他們震撼的不是那詩中的意境,而是秦陽那睥睨天地的豪情。此時此刻,在他們眼中,秦陽便恍若是一尊神佛,站在那裡,便給人一種欲要俯首朝拜之心。
「哈哈,好一句離心不可問,歲暮雪紛紛!在下荊州劉備,不知船上是何方高人?可否賞光一見?」忽然之間,一聲大笑在不遠處響起。循聲望去,一艘數十米長的戰船,從長江上游破浪而下,只是須臾便已經近在咫尺。
「劉備?」正在慨然間,秦陽不禁心中一動,抬眼望去。只見那行來的戰船船頭正站著二人。為首一人,一襲紫袍,腰束一條白玉帶,面目俊朗,眼中隱有滄桑之色,頜下鬍鬚,隨風浮動,卻正是許久不見的劉備。
在劉備身旁,一員虎將,身披虎頭戰甲,外罩青色戰袍。面如重棗,眉似臥蠶,五綹長髯,揮灑間,豪氣陡升。在他身旁,一柄長刀傲然而立,一條青龍盤旋刀上。昂首嘯天,欲吞日月。刀名青龍偃月。人稱蓋世關公!
而此刻,劉備顯然也是望見了船頭的秦陽。驟然在此見到秦陽。劉備眼中一絲驚色一閃而過,旋即朗聲笑道:「我倒是何方高人,原來是黃巾明王殿下,久違了。」
秦陽微微一笑,眼角餘光微微一掃此刻已經聽到聲音在船艙中露出一雙鳳目向外張望的孫尚香。隨後對劉備遙遙拱手道:「原來是劉皇叔,不曾想卻是與皇叔在這長江之上相遇,倉促之際,不曾遠迎,還請皇叔海涵。」
秦陽這麼說。顯然是按照大漢帝國之禮相待。雖然秦陽受封黃巾明王,但按照規矩,皇室宗族,卻是要比異姓王,高上一級。更何況劉備身為皇叔,論其地位,在大漢帝國之中更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原本見到秦陽,劉備身旁的關羽已經全身緊繃。隨時準備出手。但此刻見到秦陽以帝國之禮相見,頓時心中鬆了一口氣。要知道,若不是秦陽的黃巾軍在樊城一戰力戰文聘麾下十萬荊州軍,逼得劉表掘開河道水淹樊城玉石俱焚。劉備根本不可能取得荊州。但後來劉備卻是反過來算計秦陽,與曹操孫權聯手,驅逐秦陽至南荒之地。又佔了漢中。若是論起來,秦陽即便現在暴起發難。也在情理之中。
劉備見狀也是心中一緩,面帶微笑道:「看航向。明王殿下似乎是欲要前往江北麼?」
秦陽點頭笑道:「不瞞皇叔,如今魔主重臨,魔軍於北地塗炭生靈。在下已奉天子詔,在南疆厲兵秣馬。此行,正是去往北地,一探魔軍虛實。」
「探營?!」劉備心中一驚,即便是他,也不禁為秦陽的這份勇氣而暗暗點頭。而關羽則更是目光灼灼的望向秦陽,要知道,此次魔軍之強悍,絕對可以用無敵與恐怖兩次來形容。在殺神白起以及一眾千古名將的指揮之下,一路行來魔軍戰無不勝,早已有了赫赫威名。秦陽竟然在魔軍如日中天之時孤身前去探營,可謂彌天大勇!
二人的神情秦陽自然看在眼裡,他不禁微微一笑,說道:「不知皇叔此次,意欲何為?」
劉備見秦陽問起,不禁撚鬚一笑,說道:「說來慚愧,明王殿下乃是英雄虎膽,但我劉備卻是遠遠不及。此次劉備乃是到建鄴迎親,讓明王見笑了。」
「哦?迎親?不知哪位女子有如此福氣,能與皇叔喜結連理?」秦陽佯作驚訝道。
關羽見劉備面有慚色,不禁開口替劉備說道:「回稟明王殿下,我兄長此次迎娶的,正是吳主孫權之妹,東吳郡主孫尚香孫小姐。」
「竟然是孫小姐!」秦陽臉上驚訝之色更甚,失聲道:「劉皇叔好福氣啊!素聞孫小姐文武雙全,更是生得國色天香。能娶到孫小姐為妻,劉皇叔真是坐享齊人之福啊!」
此話說罷,秦陽心中汗然,隱隱間他似乎能夠聽到身後響起了極為細微的「胡說!」之聲。但秦陽自認為自己說的都是好話,想必,自己那位徒弟即便是有意見,也只是嫌自己誇的還不夠狠吧?
劉備微微一笑,說道:「明王殿下,你我二人就不必說這些客套話了。想必殿下也是明白,如今天下大勢,魔軍猖獗,我大漢帝國岌岌可危。天下諸侯林立,吳主孫權雖與我荊州結盟,但盟約這東西,不過是帛絹一張罷了。劉備本無心去顧及這兒女情長之事,但若能與東吳結成秦晉之好,在下也只得勉為其難了。」
秦陽哈哈大笑,讚道:「劉皇叔心懷天下,在下佩服!只不過,劉皇叔此次既能與東吳皆為秦晉,又能抱得美人歸。可謂是一舉兩得啊!」
劉備微笑搖頭道:「明王殿下就不要取笑我了,想我與那東吳郡主素未謀面,如何知曉她到底是美若天仙還是醜如無鹽?坊間傳聞不可輕信,更何況,我劉備卻又怎麼會對一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動心呢?」
秦陽暗暗一笑,心中暗道:「你口中那醜如無鹽,乳臭未乾的小丫頭,現在可就在船上呢!若是你知道的話,不知還敢不敢這麼說?」
想罷,秦陽笑道:「劉皇叔切莫這麼說,空穴來風未必便是假的。我想。既然那孫小姐被稱為東吳第一美女,那想必是錯不了。皇叔便拭目以待吧!」
劉備哈哈大笑。說道:「明王殿下切莫再取笑我了。我只視她為取信於東吳之物,東吳想必也是如此。你我也盡皆心照不宣罷了。即便她傾國傾城又便如何?百年之後的紅顏枯骨而已。」
劉備這句話說的可謂是十分到位。即便是秦陽也不禁能感覺到自己背後冷風嗖嗖,若是再讓劉備如此說下去,恐怕身後那位「紅顏枯骨」就要直接蹦出來詐屍了。
想到這,秦陽趕忙截住劉備話頭,說道:「皇叔恕罪,此刻天色不早,我還須盡快渡江。山高水長,待我從北地歸來,皇叔抱得美人歸之後。我們再促膝長談如何?」
劉備其實此時也不想與秦陽多說什麼。畢竟在他看來,秦陽此時也只不過是在南疆隱匿不出而已,此次與魔軍交戰,他根本就沒準備指望秦陽。甚至在劉備的計劃之中,只要魔軍一退,他第一個要動手的,就是剪除秦陽這個後顧之憂。
所以劉備一見秦陽這麼說,當即笑道:「既然如此,劉備便祝明王殿下馬到功成了!」
「多謝劉皇叔!」秦陽微微一笑。隨即將手一揮,坐下戰船當即乘風破浪,向著江北而去。
望著秦陽的坐船漸行漸遠,劉備面上的微笑逐漸變成了冷漠。淡淡說道:「孤身去江北探查魔軍?我看,秦陽即便是到了如今的地步,依舊野心不小啊……」
關羽皺眉問道:「大哥何處此言?」
劉備緩緩道:「魔軍猖獗。天下人聞之膽寒,而秦陽卻孤身進入北地。這不是分明告訴天下人。諸侯皆畏魔軍,而他秦陽卻不怕麼?如此一來。天下人心,豈不是再度又要被秦陽抓在手中?」
關羽聞言驚道:「大哥,那我們怎麼辦?」
劉備冷冷一笑,說道:「無妨,他想去便讓他去,但他想活著回來,恐怕就沒那麼容易了!如今我們已經與東吳結盟,再加上我此次迎娶東吳郡主。想必我要求東吳不得放任何人渡過長江,他們不會不答應。到時候我再派人去北地散佈謠言,說秦陽前去刺殺白起……哼哼……」
「大哥的意思是,借東吳和魔軍的手,殺了秦陽?」關羽驚道。
劉備點點頭,說道:「不錯,若是能除去秦陽,我荊州後方便沒了後顧之憂,到時候我們再入主西川,東聯孫權北擊曹操,大漢帝國的復興,指日可待!」
關羽見劉備眼中精芒閃爍,不禁默然。大哥變了,從當初那個為民請命,宅心仁厚的大哥,變成了一個執著於大漢帝國復興的狂人。到底是人改變了這個世界,還是這個世界改變了人……
與劉備分別,秦陽也是獨自站在船頭。雖然他沒有聽到劉備的話,但他心中也是明白,以劉備的頭腦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此次去北地探查魔軍的用意。這些年來,秦陽與黃巾軍辛苦創下名望與民心,早已在當初與魔主一戰之後毀於一旦。曹操、孫權、劉備三人有意造勢,使得天下人都以秦陽為魔,以黃巾軍為禍亂根源。而此次,魔軍再度入侵,正是自己奪回民心,重鑄聲勢的大好時機!即便是危險重重,秦陽也絕對不會放棄。
「不知道,劉備會怎麼做呢?」秦陽瞇起眼睛遙望天邊。在他心中,劉備有兩種選擇,第一種,趁機造勢,說秦陽進入北地,欲要勾結魔主一起塗炭天下。但這麼做的話,一旦秦陽歸來舉起滅魔大旗,說明自己的用意,並且與魔軍一戰,那劉備必將身敗名裂。
至於第二種麼,秦陽瞇起了眼睛。若是劉備散佈謠言,將自己到達北地的消息告訴魔軍,再勾結東吳阻斷自己的歸路……。想到這秦陽微微一笑,眼角餘光掃了一眼正氣鼓鼓的從船艙中走出的孫尚香。莫說自己不會選擇從長江回去,就算是被魔軍逼到了江邊,有這個寶貝徒弟在,想必東吳也不敢為難自己。
「喂!師父你笑什麼呢?」就在秦陽思索之中,孫尚香已經第一個走到了秦陽的身前。那語氣,就好似自己是秦陽的師父一般。
「呵呵,沒什麼。我只是在想,若是那劉備得知東吳郡主就在船上,不知道臉色會不會很難看呢?」秦陽呵呵笑道。
一提起這個,孫尚香頓時更氣,鳳目微瞇,鼓著嘴道:「你故意那麼說的是不是?你故意引著劉備讓他那麼說我的是不是?!」
秦陽趕忙搖手道:「你可別誤會,我說的話你可全都聽到了。那些可全都是劉備自己說的,和我一毛錢關係都沒有。」
聽秦陽這麼說,孫尚香更是氣急,跺腳道:「劉備那個臭男人!壞蛋!下次別讓我看見他!否則……哼哼!」
「對對對,下次我們師徒一起收拾他!」秦陽在一旁幫腔道。
孫尚香瞄了一眼秦陽,哼了一聲道:「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別以為我聽不出來,若不是你那麼誇我。劉備也不會說出那些話!不過算啦,誰讓你說的都是事實呢?本郡主大人不計小人過,暫且放你一馬!」
秦陽一聽,鼻子差點兒氣歪了,沒好氣的說道:「誒?我說,我到底是不是你師父?有你這樣的徒弟嗎?難道你跟師父就這種態度?來來來,快點讓你師娘們出來評評理……」
ps:文中秦陽所吟的詩,乃是唐代,皇甫冉所作《送柳八員外赴江西》(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