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蕪,死寂,殘陽夕照,戰旗蕭索,陰風怒號,遍地血腥。
任何人見到眼前這幅畫面之時,都已經無需再有人贅述這場戰鬥的慘烈。震耳的殺聲雖然隨風而逝,但卻依舊縈繞在人們的心頭。
那些親身經歷過這場戰爭後得以倖存的士兵們,捲縮在睡夢之中瑟瑟發抖。只有勢均力敵的戰爭才會出現焦灼的場面,而這場戰爭毫無疑問不在此列,它來得快去得也快,僅僅一個小時的時間,偌大的廬江城便如同曾經的壽春一樣被化為了一片焦土。
而從此之後,這天下間多了一個讓所有人都聞知喪膽的名字——魔軍!
戰無不勝的黃巾軍神話破滅,任何人都難以想像,號稱黃巾軍絕對主力的精銳黃巾五個整編營僅僅在一個小時之內便被生生踏平。
從秦陽入主漢中整軍以來,黃巾軍五營便一直保持著每營三萬人的編制。這並不是說黃巾軍沒有力量充實這五支部隊,而是秦陽刻意為了保證這十五萬大軍的戰鬥力。優勝劣汰,只收留精兵之中的精兵,這點已經成了五營將軍的共識。黃巾軍戰士都為能夠加入這五營之中為榮,因為他們背負著戰無不勝的無上榮光。
黃巾軍第一營將軍張牛角重傷,副將卞喜戰死,第二營副將軍黃邵,上將程遠志戰死,第三營將軍韓忠戰死,第四營將軍馬相重傷,副將軍孫仲戰死。第五營副將孫夏戰死……。十五萬大軍得以活著回到淮河之北安風津的只有三萬殘兵!
魔軍初次征戰,便以泰山壓頂之勢。瞬間摧垮了黃巾軍主力部隊的防線。以其不受降,不留活口的殘忍,使得整個天下為之震顫。一戰,黃巾軍主力被摧毀一半。一戰,整個廬江城寸草不生!
「大漢帝國獻帝建安三年,徐州侯呂布自立為天下魔主,率領百萬魔軍陷塗中,平廬江。同時擊潰黃巾、江東兩軍,屠戮無數,以血驚世。」——《三國奇志列傳》
安風津,黃巾軍營地白帆飄舞,全軍縞素。
金頂大帳之中,靈幡輕動,無數靈位赫然擺放在大帳中央。密密麻麻令人觀之不禁心悸神搖。
望著那靈位上一個個熟悉的名字,全身素白的秦陽心中猶如刀絞一般。一張張熟悉的臉孔從他的腦海中逐一浮現而過,就在不久之前,這些鮮活的生命還在金頂大帳之中談笑風生。而到了如今,卻變成了一塊塊冰冷的靈牌,甚至連屍骨都在戰場之上化為飛灰。
秦陽依稀的記得。那個在金頂大帳中因為得勝而輕狂無比的將軍名叫卞喜,那個總是陰沉著臉在自己初掌黃巾大權之時還懷有異心的精瘦男子叫黃邵,還有永遠都憨厚笑著的老實人韓忠……
一張張性格各異的臉譜在秦陽的心中逐漸模糊,遠去。無論曾經的種種,無論他們與秦陽之間的遠近親疏。秦陽只知道這些人盡皆都是黃巾軍的肱骨之才,便是這些人一個個組成了如今這個戰無不勝的黃巾軍。回想起任何一人,秦陽都忍不住心痛不已。
「諸位,我秦陽愧對大家,有負當初對各位的誓言。我沒能履行承諾讓你們見到太平盛世,你們的在天之靈切莫遠走,我秦陽一定會為你們報仇!」
「報仇!報仇!報仇!……」
或是悲,或是怒,或是痛的怒吼驟然在金頂大帳之中炸響,無數戰將們齊聲高呼,他們在此立誓要用自己手中的武器將敵人的頭顱斬下,用敵人的鮮血來祭奠自己的戰友,兄弟……
黃巾大旗迎風飄舞,「報仇」的吼聲猶如漫卷的潮水一般從金頂大帳之中向著四面傳開。同在一面大旗之下的戰士們不由得紛紛站起,揮舞著手中武器嘶聲應和。剎那之間,足以震天動地的聲音從數十萬人的喉嚨中怒吼而出——「報仇!」
安風津之東,滔滔穎水由北向南奔流而下。一支大概有十幾萬人的軍隊從穎水之東正在陸續渡河而過。
「先生,前方便是黃巾軍的大營範圍了。」年紀不到二十歲的儒雅少年騎在戰馬上遙遠方如巨獸一般盤亙在那裡的軍營淡淡說道。長途奔波似乎並未在少年面上染出一絲風塵之色。
「呵呵,黃巾軍雖然驟逢大敗,但卻絲毫不見頹廢之相,遠遠觀之反而給人一種眾志成城,不動如山嶽般的氣勢。果然是天下間少有的強兵啊……」被稱作先生之人輕搖羽扇微微一笑,即便是他的心中也忍不住讚歎黃巾軍的軍容。
「諸葛先生說的極是,但天下強兵卻並不止黃巾一軍。我東吳將士卻也絲毫不遜於黃巾吧?」另一側,一身戎裝但面目上帶著幾分儒雅之色的男子,一雙飛揚的眼角之中閃爍著自傲的光芒。
諸葛亮淡淡一笑,點頭道:「大都督說的不錯,江東兒郎個個忠勇無比。而大都督則更是年少有為,待到驅除魔患之後,定會縱橫天下。」
周瑜見諸葛亮雲淡風輕的順便給自己戴了一個高帽,一時間倒是不知道該如何接下去,這時那個率先開口的年輕人卻是笑道:「既然諸葛先生如此看好我江東兒郎,那何不投效到我江東?若是先生肯來,我江東必將如虎添翼,能夠一舉掃平天下也說不定哦。」
諸葛亮聞言一笑,對年輕人一拱手道:「吳侯言重了,在下乃是山野村夫而已,胸無大志,只求在這亂世之中安身立命罷了。此次奉師命下山除魔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吳侯若想取天下,文有周瑜都督,武有令兄先吳侯孫策將軍,還有誰人能擋呢。」
年輕人正是剛剛接受其兄禪位,取得吳侯之位的孫權。此時見諸葛亮再次拒絕了自己的邀請,面上也不動聲色,只是笑道:「既然先生如此說,那孫權便不多言。此次魔亂天下,便要靠著先生力挽狂瀾了哦。如今我江東軍已然大部分渡過了穎水,不知先生下一步打算如何做?」
諸葛亮輕搖羽扇道:「素聞黃巾明王秦陽乃是好客之人,此次雖然驟逢大敗但想必實力尚存。依在下的建議,我等自然是要與之兵合一處共拒魔軍。另外,亮還有一些私事想要與明王一敘,便在此先行一步去往黃巾軍中。吳侯自可引大軍稍作休整之後再徐徐過來。不知吳侯意下如何?」
孫權點頭道:「即是先生的私事,那孫權自不會阻攔,先生自去便是。」
待到諸葛亮飄然離去之後,周瑜看了看諸葛亮的背影,策馬來到孫權的身邊輕聲道:「主公,在下以為,諸葛孔明此人智多近妖,而且是遁甲天書最強天卷的修習者。若是他投效到曹操或者秦陽一方……」
孫權呵呵一笑,雙眼之中閃爍著不該是他這個年齡擁有的成熟,淡淡說道:「公瑾所言極是,在眾多諸侯之中,我江東本就不算強大。我可不像兄長那般一腔英雄豪氣,既然此人不願為我用,那便絕對不能留之在這世上……」
說到這,孫權的眼中閃出一抹殺機,「周瑜聽令,待到此次魔亂平定之後,若諸葛亮仍不願投效我江東,那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活著離開!」
「屬下遵命!」周瑜望著諸葛亮離去的目光之中同樣閃爍著濃濃的殺意。「天書殘卷,天卷為尊。若是除掉了你諸葛亮,那麼王氣之下便再也沒有能與我周瑜匹敵的存在了!」
黃巾軍軍營,金頂大帳。
全軍祭奠之後,廬江一戰戰死的眾將靈位便擺放在大帳之內。按照秦陽的命令,何時剿平魔軍,何時再讓眾將士的靈位入土為安。在此之前,黃巾軍將與眾將士的在天之靈並肩作戰。
大帳之中,黃巾眾將齊聚分列兩廂。大帳中央唯一站著的一人輕搖羽扇,丰神俊朗,正是獨自來到黃巾軍中的臥龍先生諸葛亮。
待到諸葛亮神情肅穆的對著眾多靈位拜祭之後,秦陽才長長吐出一口氣,和聲問道:「閣下便是諸葛孔明先生麼?」
「正是在下。」諸葛亮對秦陽微微拱手,淡淡說道。
「來人!將此人給我拿下,推出去砍了!」秦陽猛然面色一變厲聲喝道。
「呃……?」秦陽變臉極快,命令一下,包括郭嘉在內的黃巾軍眾將頓時相顧愕然。此前世人都是傳言,天下間只有諸葛亮能夠擊敗魔軍,是以無論是孫權還是曹操都要推薦他擔任三軍總督軍一職。但是誰也沒想到,剛剛見面秦陽便要斬了諸葛亮?
但大帳之中最鎮定卻是即將要被斬的諸葛亮,他聽到秦陽的大喝之後非但不驚反而淡淡一笑,就如同與老友閒談一般從容道:「只是不知明王殿下因何要斬在下呢?」
秦陽冷笑一聲說道:「好,既然你問起,那我便讓你死個明白!第一,當日我親赴臥龍崗拜會,你這廝以大陣困住我等,不見本殿下也就罷了。卻是為何要誆我陷入劉備的包圍?以至於我黃巾軍對戰荊州劉表,損兵折將不說還沒有尺寸之功。第二,你這妖人既然早已知道魔亂將至,但卻故意隱瞞不說,以至於壽春城二百萬生靈塗炭,廬江一役更是折損了我黃巾十幾萬勇士!你自己說,你到底該殺不該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