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昌,兗州的首府重鎮。這個曾一度被天下人稱為「許都」的城市,雖然現在已經沒有了大漢天子在此,曹氏的文武百官也幾乎大部分都遷往北地冀州城。但卻因地處中原要地,鮮少受到戰亂襲擾,所以繁華依舊,各地商賈雲集,百姓也算是安居樂業。
秦陽一行人是在黃昏時分進入許昌城的,此次秦陽並沒有帶太多的親衛。曹操不比張繡,在情報與對地方的掌控力方面,更是滴水不漏。許昌乃是曹操經營已久的老巢,所以秦陽一行人更是分外的小心。
許昌城東,同福客棧。一架馬車與十匹快馬風塵僕僕的停在了客棧門口。客棧的小二一眼便看出這一行人器宇不凡,定是達官顯貴之人,所以立即上前分外的慇勤。
「客官,請問是要住店呢,還是要休息?」小二點頭哈腰的問道。
「同福客棧?名字倒是取的不錯,我家公子乃是北地并州的世家大族,能來到你這客棧下榻也算是你們三生有幸了。好生招呼著,要是我家公子高興了,說不定能讓你們老闆去漢中做點小生意。」坐在馬上開口說話的消瘦男子正是魏延,在說出這句聽起來有些前後不搭的話之後,魏延一雙眼睛如狼一般緊緊盯著店小二的反應。
店小二面色微微一變,眼中光芒閃爍之後,雖然依舊是一副笑臉,但是言語間卻是多了幾分的恭敬之意,「原來是并州的貴客。小的有眼不識泰山。我們掌櫃的早就在翹首以盼各位了,幾位稍候,我這就去通稟掌櫃的前來迎接。」
說話之間,店小二微不可查的對眾人行了一禮之後,便匆匆的進入客棧之內。
秦陽坐在馬上,靜靜的望著魏延與店小二的一問一答,不由得輕輕一笑說道:「我說大掌櫃的,這便是你在這許昌城中開的分號?」
魏延急忙恭聲低語道:「公子英明,許昌城中耳目眾多,原本屬下在這裡倒是還有幾處生意。但是自從天子被劫許昌變亂之後。便只剩下這一家了。還請公子不要嫌棄。」
秦陽呵呵一笑,不置可否。看來當初他選擇讓魏延這傢伙來做諜報工作,還真是選對了。這傢伙好似天生便有這個天賦一般,短短時間之內竟然能夠在天下各個重鎮都開了買賣,而且做得還算有聲有色。
劉備董承兵變之後,許昌城中戒備森嚴,其間許多諸侯的哨探都被直接清剿而出。而魏延卻是能夠在這種情況下還保證了一個諜報所的穩定發展,足以證明此人的確是有些本事。
就在秦陽思索之間,客棧之內的掌櫃已經在店小二的引領下笑呵呵的小跑了出來。這個掌櫃是個微微有些發福了的中年人。從他走出來的腳步之上,秦陽立即就判斷出。此人莫說是斗者,恐怕他即便是對上自己麾下尋常的親衛軍都不是對手。但也正是這樣,才能更加逼真。若是這些間諜一個個都身手不凡,那恐怕早就被抓走砍了。
「呵呵,原來是大掌櫃的親自到了,下人有眼無珠,不認識大掌櫃,還請大掌櫃的恕罪。快快,裡邊請……」客棧掌櫃的滿臉堆笑。來到魏延的馬前點頭哈腰。
魏延淡淡一笑,當先跳下馬來走到秦陽的馬前,說道:「公子,還請下馬到客棧之中休息吧。這同福客棧雖然小了點,但還算是乾淨舒適。」
「如此,便有勞大掌櫃了。」秦陽微微一笑,回身示意身後的眾人下馬。自己也跳下馬來。在魏延的陪同下向客棧之內行去。
掌櫃的見自己的頂頭上司竟然對這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如此恭敬,不由得暗暗一縮脖子。對於他們這些黃巾軍中的小頭領來說,魏延便已經是可以揮手間左右他們性命的天大人物了。既然如此,這個年輕人究竟是什麼身份?!
「夫人。您慢點……」就在此時,隨著秦陽等人一起前來的馬車也是將門打開,一個婢女打扮的小丫頭率先走下車,伸出手來去攙扶一個面上被遮得嚴嚴實實的女子。
雖然這個女子的面上被遮掩得十分嚴實,但是掌櫃的依然能夠從這女子的身形和露在外面銀白色的髮絲判斷出,這應該是一個耄耋之年的老嫗。
掌櫃的突然之間福至心靈,眼睛一亮,趕忙屁顛屁顛的跑了過去滿臉堆笑的說道:「老夫人一路辛苦了,讓小的帶您到上房品茶休息吧……」
若是在平時,掌櫃的這個表現,絕對可以算得上是可圈可點。只要是稍微有點常識的人自然都知道,這拍馬屁的藝術並不是見人矮三分,高帽頂頂送。而是通過側面的表現來博得主人的賞識。
但是他這個似乎十分英明的決定,在此時此刻似乎起到了截然相反的作用……
正被婢女攙扶著走下馬車的「老夫人」在聽到此話之後,不由得身子微微一顫,隨後發出一聲微不可查的歎息之聲。
而這聲音卻「恰恰」清晰無比的鑽進了剛剛轉身回頭看過來的秦陽耳中。霎時間,無論是剛剛走入客棧的秦陽和魏延,還是在客棧門口剛剛下馬的眾人,立即全都噤聲不語,猶如看怪物一般的看著滿臉堆笑的客棧掌櫃。
「呵呵……?」客棧掌櫃怎麼說也算是有些閱歷之人,僅僅片刻之間他便已經感覺到了氣氛不對,笑容不由得頓時凝固在臉上,冷汗瞬間便冒了出來。
「她是我妻子,用不著你多嘴。」深沉而冰冷的聲音響起,秦陽幾步便來到了馬車旁邊,揮開婢女之後,親自用手扶住「老夫人」的手腕,然後小心的扶著後者一步步的走進客棧之中。
「妻……妻子……」被秦陽冰冷的目光掃過,客棧掌櫃如墜冰窟一般。在狠狠的打了一個冷顫之後,如洩了氣的皮球一般竟然提不起半分的力氣。在遇到秦陽之前,他從來都不相信能用目光殺人的傳說,但是現在,他卻是有了一種弱小的兔子面對萬獸之王的那種心膽欲碎的感覺。他完全相信,只要秦陽再稍微多注視他片刻,他恐怕就會直接被這種令人窒息的威壓壓迫得直接命喪當場。
「哼!多嘴!按照店中規矩第十三條,你自己看著辦吧!」魏延見秦陽離開之後,才狠狠的瞪了客棧掌櫃一眼,冷冷說道。
「第十三條……」掌櫃眼中湧出一絲絕望之色。身子一軟坐到了地上。其餘跟隨秦陽的幾人好似沒有看見他一般,逕直走進客棧。客棧之外只留下渾身顫抖不斷謝恩的客棧掌櫃和已經被嚇傻了的店小二。
自從今天以後,許昌城中同福客棧那個能說會道的掌櫃,突然一夜之間變成了一個啞巴。據傳說,這個客棧掌櫃因為醉酒之後去調戲一隻惡犬,從而永遠失去了他的舌頭。但瞭解這個掌櫃的人卻都知道,其實同福客棧的掌櫃是從來不喝酒的……
同福客棧其實並非是魏延口中的「小店」,事實上這個客棧在許昌城中絕對能夠排進前五名的行列。整個客棧分為南北兩院,客棧的南院是兩層樓的建築一層兼營酒肆。二層大部分是普通房間,房價不高適合來往的行商休息落腳。並且還有一個大大的馬棚供車馬休整之用。而北院則是由五個分別獨立的院落組成,每個院落之中都有一個方圓近千平米的庭院和私屬的馬棚。顯然是給來往於許昌城,準備晉見天子和曹丞相求官的達官貴人準備的。
但是如今天子已經不在許昌,而曹丞相也是到了冀州去做「監國大人」了。所以北院這邊相對冷清了許多。原本掌櫃還打算將北院重新規劃一下建成普通客房,但此次因為秦陽的到來,所以這個計劃便暫時擱淺了。
秦陽一行一共十二個人。秦陽與管亥、趙雲,連同兩個侍衛在一個庭院。「老夫人」與婢女連同四個侍衛在一座庭院。剩下的一個庭院自然是魏延帶領著他麾下「黃巾軍諜報營」的兩個手下居住,並且負責打探外界的消息。三個庭院之間僅一牆之隔,隨時可以互相傳遞消息。應變緊急情況。
就在秦陽剛剛入住同福客棧的當天掌燈時分,同福客棧門口再度熱鬧起來。
由於客棧掌櫃因為「受傷」不能見人,客棧的夥計只有連滾帶爬的跑到了北院「大掌櫃」的庭院之外求見。
「什麼事慌慌張張的?」剛剛從秦陽處回來的魏延顯然心情不是太好,冷冷的盯著跪在自己面前的店小二。
店小二在魏延目光的注視下不自覺的哆嗦了一下,然後才帶著哭腔說道:「回稟大掌櫃,店裡來了幾個客人,他們吵著非要住我們北院的上房不可……」
「這種小事還要問我?趕走就是了。」魏延呵斥道。
店小二哭喪著臉說道:「大掌櫃恕罪。屬下無能,對那幾個客人我們已經好話說盡了。但是他們卻不依不饒,非說我們明明有房間卻不給他們住,分明是瞧不起他們。而且還大打出手。已經傷了我們一個兄弟了。掌櫃的現在剛剛自己用完刑,小的也是沒辦法才讓大掌櫃的來定奪。如果他們再這樣鬧下去要是引來地方官府上的人就麻煩了……」
「有這等事?……頭前帶路,我親自去看看!」魏延原本想派一個手下出去看看,但此刻正巧心中不痛快,所以略微一尋思,便立即起身自己向外面走去。
「什麼他娘的破地方,難道瞧不起老子?以為老子付不起錢麼?今天這北院的宅子老子是住定了!」
當魏延快要走到客棧門口之時,正巧聽到一個粗聲粗氣的聲音正在高聲喝罵,氣焰十分囂張。魏延心中一怒,正欲高聲呵斥,但突然之間眼中精光一閃,毫不猶豫的「刷」一聲將身形隱在門後。心中驚疑不定的暗道:「怎麼會是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