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領,南鄉城有動靜了!」
斥候的稟報讓正在山林之中閉目沉思的裴元紹眼眉一挑,兩點寒星從細長的雙目之中迸射而出。連日的急行軍和如冬眠毒蛇一般的蟄伏,在黃巾軍之中唯有冷靜而沉默寡言的裴元紹能勝任。若是換做周倉,恐怕此時早已大聲嚷嚷被機警的黑山軍發現了。
南鄉城邊的蒼山之巔,裴元紹面無表情的望著山下如黑色豆腐塊一般的隊列。即便是他,心中也被黑山軍整齊的隊列不動如山的氣勢所震動。
近三米長的長槍沖天直立,六個六千人的長槍方陣分部在南鄉城門的左右兩翼。整整三萬六千人的隊伍之中鴉雀無聲,沉重的呼吸聲,堅定的目光,無不透露出他們作為一支素有盛名的軍隊所擁有的榮耀。
片刻之後,「隆隆」之聲響起,南鄉城的城門緩緩打開。四千身穿黑甲頭裹黃巾的士兵,手中提著雪亮的長刀默然而出,這是張燕的親衛軍,黑山軍之中最無情的執法隊。他們手中的長刀不但沾滿了敵人的鮮血,而且還負責斬下每一個逃兵的頭顱。
「插刀!」一聲大喝來自身材魁梧的執法隊長,左髭丈八。寒風中袒露的胸膛和如洪鐘般的吼聲,昭示著他作為一個塞北胡人的彪悍與霸氣。
「刷!」幾乎整齊劃一的聲音,四千柄長刀全部插入執法隊身前冰封的土地之中,南鄉城門外,一條由利刃組成的甬道瀰漫森寒的殺氣。
「恭請黑山渠帥為三軍壯行!」左髭丈八的聲音再度響起,整個南鄉城寂靜無聲。
張燕的身影出現在長刀組成的甬道之上,在他身後是黑山軍的重將,騎兵左營統領於毒,右營統領眭固,和黑山軍師楊鳳。滔天殺氣洶湧而出,雨點般的馬蹄聲中,黑山軍的驕傲,張角花費無數心血建立的最鋒利之劍,黑山騎兵披著黑色戰甲,頭裹黃巾隨著他們的統帥昂然出城。
「黑山軍長槍左營一萬八千將士全部集結完畢!」李大目提馬向前朗聲說道。
「黑山軍長槍右營一萬八千將士全部集結完畢!」於氐根毫不示弱。
「黑山騎兵左營五千誓死效命!」於毒的聲音傲然無比。
「黑山騎兵右營五千誓死捍衛黑山軍的榮耀!」眭固一改頹色,腰板在馬背上拔得筆直。
「黑山執法營四千死士效忠渠帥,請渠帥訓示!」左髭丈八聲音如雷。
張燕滿意的點點頭,望著眼前這些隨他出生入死的兄弟。看著一張張堅定不移的面孔,一支支彪悍無比的軍隊。黑山軍是一支榮耀之師,他們沒有黃天營的盛名,沒有白波軍的武器,但是卻是大賢良師張角暗藏在數十萬黃巾軍之中的一柄利劍!終有一日這柄利劍會散發出璀璨奪目的光芒,會讓整個天下為之震驚,讓敵人為之膽寒!
想到了張角,張燕的眼中劃過一絲哀色。那個頂天立地的男人,那個一直讓所有黃巾軍仰望,甚至整個大漢帝國都為之顫抖的男人已經不在了。但是張燕卻絕對不會放棄張角的意志,張角是他張燕,是整個黃巾軍的靈魂!
「大賢良師說過……」張燕的聲音緩緩響起,「我們黑山軍不動則已,動則必要讓敵人膽寒,必要讓天下震驚!我們是黃巾軍的利劍,不但要斬除一切黃巾軍的敵人,也要斬除全天下的奸佞之徒!黃巾萬歲!大賢良師英靈不朽!」
「黃巾萬歲!大賢良師英靈不朽!」五萬勇士的喉嚨之中同時迸發出的嘶吼匯聚成一道震天洪流,整個南鄉城都在震動!
「如今黃巾軍中,秦陽狗賊篡位奪權,聖女親下諭旨誅除奸佞,我們應該怎麼做?」
「誅殺秦陽,慰藉大賢良師在天之靈,復我黃巾盛世!聖女萬歲!黃巾萬歲!黑山軍萬歲!」刀槍如林,馬刀揮舞,濃重的殺氣直衝雲霄。
「好!就在前方不遠處,秦陽狗賊正在圍攻新城,后土營的廢物們正在漢水對岸嚴陣以待。我們就用我們手中的刀槍,讓他們知道,什麼才是黃巾軍的忠義,什麼才是黃巾軍真正的利劍!兄弟們!屠滅后土營,馳援新城,斬殺秦陽!黃巾萬歲!」
「屠滅后土營,馳援新城,斬殺秦陽!黃巾萬歲!」震耳的嘶吼在群山之中迴盪,五萬黑山虎狼之師轟然而動!騎兵的馬刀如雪,槍兵的長槍如林,督戰隊冷漠無情,森然的殺氣直指漢水之畔!
后土營大帳之中,伏案大睡口水直流的郭嘉猛然抬頭。一陣刺骨的寒意頓時將郭嘉的睡意頃刻間驅散乾淨。
「來人!傳命嚴政陶升二位將軍立即帶領本部人馬按計劃行動!其餘兵馬全部兵臨漢水之畔,準備迎敵!」
「該來的,還是來了……」郭嘉眼中閃過一道寒芒,站起身來整理一下身上的衣物大步行出中軍大帳。
「報渠帥,敵軍后土營沿漢水對岸佈防,已經列開陣勢!」
「后土營?真是笑話。」不待張燕說話,一旁的眭固張狂大笑說道:「大哥,給我一刻鐘時間,我帶手下五千鐵騎把這幫垃圾掃了。」
張燕沒有理會眭固的請戰,而是望向身旁一直沉默不語的楊鳳,說道:「軍師,你覺得后土營此舉有何不妥麼?」
楊鳳沉吟片刻,說道:「后土營本是弱旅,雖然在襄城之下曾經救過秦陽。但其實際戰力實屬一般。秦陽把后土營安置在他的背後只有兩個可能,第一,秦陽只是象徵性的將後背防禦,后土營只是起到一個震懾和通訊的作用……」
「軍師,既然這樣那更應該立即把這幫垃圾滅了,否則秦陽發現我軍動向之後逃了就壞了。大哥還是讓我……」
「老三,閉嘴!」張燕瞪了眭固一眼,又看向楊鳳,「軍師,你繼續說。」
楊鳳一笑,說道:「第二,就是后土營有恃無恐,他們早已算計到了我們這一步棋。如果我們貿然進攻,恐怕會中了他們的奸計。」
「奸計?如今漢水冰封,早已失去了天險的作用,一馬平川對我騎兵突擊尤其有利。軍師在擔心什麼?」張燕疑惑道。
楊鳳搖了搖頭,說道:「我不知道……只是覺得這事情遠遠沒有想像的那麼簡單……」
「有什麼奸計讓我上去一試便知!大哥,我手下的兄弟們早就等不及了。都渴望著在漢水上溜溜馬呢!」眭固聽聞楊鳳也說不清楚,不由得再次請戰。
「嗯,也好!老三,你就去看看吧。」張燕沉思片刻,說道。
「得令!騎兵右營的兄弟們,拿出你們的馬刀,跟我去掃了后土營的垃圾!」得到張燕的同意,眭固興奮無比,一聲呼哨過後五千黑山騎兵,同時揚起手中馬刀歡聲雷動。
「眭將軍,秦陽狡猾無比,若是見到有什麼異常還請立即回軍!」楊鳳心中依然有著隱隱的擔憂。
「軍師放心吧!秦陽還在新城腳下,能有什麼危險?兄弟們跟我上!」眭固意氣風發手中大刀一揮,五千鐵騎驟然加速,煙塵暴起雪花飛濺,黑山騎兵如一柄黑色的利劍,帶著漫天殺氣,帶著騎兵的光榮與夢想衝向漢水之畔!
「郭軍師,黑山騎兵在冬季作戰之時馬蹄之下皆有防滑鐵釘,在冰面之上衝鋒如履平地,乃是我黃巾軍之中最精銳的騎兵……」
「精銳麼?真是可惜了……」郭嘉騎在馬上,一邊聽著后土營統領陶升的介紹,一邊若有所思的盯著對岸滾滾而來的黑色風暴。
就在漢水對岸依稀可見黑山軍的旗幟之時,郭嘉猛然抽出佩劍,聲音森寒無比:「陶統領,傳命全軍將士準備迎敵,全軍之中自我之下所有將士不得退後一步!絕不能讓一個黑山軍踏上河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