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
眾所周知,蘇聯人為了防禦莫斯科,在莫斯科部署了三道防線,第一道就是10月下旬被德國人攻破、圍殲的維亞濟馬防禦圈;第二道是以莫扎伊斯克為代表性據點的莫扎伊斯克防線,第三道則是莫斯科郊區防線。三道環形防線距離莫斯科市中心的距離分別是200~250公里、100公里、40公里。
當初蘇聯人之所以這樣設置防線並不是隨心所欲興之所至——如果以地形易守難攻、守軍守望相助為標準的話,維亞濟馬防線本不該被佈置重兵,因為在蘇聯人機動坦克兵力不足的情況下,這一圈防線距離莫斯科還是太遠了,遠到維亞濟馬和身後的莫扎伊斯克之間的空檔過大,蘇軍當時的現有兵力不足以徹底填充這一區域的漏洞——如果讓朱可夫只考慮防禦的成功xing,那麼也許朱可夫當初會選擇把維亞濟馬防線再往背後縮小50~80公里,以緊固兵力的部署——後來德國人突破維亞濟馬後立刻從維亞濟馬身後往兩翼擴大撕裂帶的事實也證明了這一點。
然而,防禦戰並不僅僅是打戰場上那些因素而已,在明知維亞濟馬並不是最好的防線設置地帶的情況下,蘇聯人仍然選擇了守衛這裡不是沒有道理的——那就是因為,維亞濟馬是莫斯科外圍最外圈的環線鐵路、一級公路圈上的一個重要節點。
蘇聯人的交通基礎設施建設之差是歐洲出了名的,蘇聯鐵路有一個特點——除了寬軌之外另一個同樣為世人所知的特點——只有徑向,沒有環線更是歐洲罕有。什麼叫只有徑向,沒有環線呢?那就是說,蘇聯境內的鐵路,基本上都是以莫斯科為核心向外輻射,從莫斯科連往某地,而很少存在某兩地之間不經過莫斯科直接拉一條鐵路線的情況(例如,想從明斯克到聖彼得堡,或者從明斯克到基輔,兩地之間就沒有直達的鐵路,需要先從明斯克到莫斯科繞一個圈子,然後再去聖彼得堡或者基輔。當然,本來就在同一條徑向鐵路線上的城市之間自然是不算的)這也是當初德軍總參謀部一再力陳希特勒率先攻下莫斯科的莫大好處之一——只要拿下了莫斯科城市圈,聖彼得堡和基輔之間就無法陸路聯繫,明斯克和車裡雅賓斯克、喀山、高加索地帶主要城市之間也是一樣;只要拿下了莫斯科城市圈,剩下的蘇軍就算仍然拚死抵抗,也會陷入首尾不能相顧,無法互通有無守望相助。
既然說了環線的鐵路是「很少存在」,那就說明它們還是存在的,只是這種情況往往要很靠近莫斯科才會出現——維亞濟馬就是這樣的一環,在這裡有一條半環形的鐵路線,可以北起勒熱夫,中間經過維亞濟馬、卡盧加、圖拉之後通往莫斯科。在他們的內部,莫扎伊斯克防線同樣是部署在一條距離莫斯科市中心半徑100公里的環線鐵路帶上。這些鐵路是蘇聯規劃部門為了防止所有南來北往的火車都要進入莫斯科市區,造成莫斯科的火車站超負荷運行而規劃的。
正是這些環形鐵路線的存在,讓朱可夫和華西列夫斯基不得不把維亞濟馬和莫扎伊斯克列為兩道防線的所在地,因為如果輕易放棄這些地方的話,德國人只要掌握了這些環線鐵路上的某一個節點,以德軍的突擊力量,如果再得到了快速集中機動運輸兵力的能力,這種一個點的突破很快就會潰爛到整個環線鐵路沿線,導致蘇聯人自己的南北互通被切斷,而德軍已經比較誇張的兵力機動能力就會更加神出鬼沒。
現在,維亞濟馬落入了德國人的手中,也就意味著這條殘破的環形鐵路也有一半落入了德國人的手中,德軍後援部隊的快速跟進、補給物資的快速運輸撥發不再是奢望,從西方源源不斷運來的物資在經過了維亞濟馬這個樞紐節點後,以病毒蔓延一樣的速度迅速充實了整個環形包圍圈上的德軍駐地,維亞濟馬火車站更是繁忙到24小時晝夜不歇(理論上,從基輔方向而來的鐵路也可以運輸物資到圖拉,但是因為那樣的話首先還需要把物資從德國經過南線鐵路運到基輔再轉運,這種低效率無疑會影響南方集團軍群的物資補給,所以事實上終戰為止都沒有被使用過。而且具體到目前這個時間節點,德軍對哈爾科夫的作戰還處在圍而不攻的狀態,沒有拿下哈爾科夫的話,自南而來的鐵路是不通的。整個莫斯科戰役中,德軍補給可以利用的鐵路就是明斯克-斯摩稜斯克-維亞濟馬鐵路)
經過短暫的休整,德軍鼓起餘力繼續往前突進,他們的目標是維亞濟馬身後的蘇軍第二道防線莫扎伊斯克。在這個防禦圈上仍然有為數不少的蘇軍,但是相對於維亞濟馬戰役時的對手來說,只能是用烏合之眾來形容了——兵員訓練時間更短,幾乎沒有多少開戰前就在蘇軍中服役的老兵,武器裝備也更加簡陋和因地制宜。
…………
充血的瞽目重新睜開,白色的眼球雖然已經不可能再感知到光明,但是逐漸清晰地響動和意識提醒斯大林,自己確實是醒了。娜塔莎也不知幾日如一ri,一直在斯大林的床頭用不同的語調輕訴著普希金的詩詞,時而間雜播放一些舒緩的音樂,以便最高領袖醒來的那一刻可以立刻感知到自己不是身處幻覺之中——對於一個盲人來說,昏迷許久後要確認自己已經醒來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那些意志不堅者,因為沒有光明的幫助,很容易把現實和夢囈混同。
略微定了定神。
「今天是幾號了?」
處於恍惚中的娜塔莎再三確認後,終於知道是斯大林總樞機醒過來了,趕忙把手頭的杯子放下,又撥開了留聲機的探針,回道:「已經是11月4ri了——前天晚上終於下了今年冬天第一場大雪,德國人一定會被擋住的。「什麼,11月4ri了,那我應該是……應該是……啊,算了」斯大林努力想回憶起自己嘔血昏迷的日子是幾號,但是突然間恢復全速運轉的大腦一陣暈眩,中斷了他的嘗試。「總樞機您別激動,您確實是睡了一個星期,但是朱可夫、華西列夫斯基和貝利亞都非常謹慎地團結在您身邊,沒有給德國人可乘之機。」
「好了,不要安慰我了,究竟是怎麼回事我自己清楚——實說吧,德國人推進到哪裡了,我受得住。」
娜塔莎低頭俯視著斯大林堅定地泛白的瞳仁,內心長歎一聲,最終還是決定如實相告,「德國人拿下了莫扎伊斯克防線上幾處重要節點,也就是說,在維亞濟馬-勒熱夫戰役之後,德國人最快的部分在一周多的時間裡又向前推進了100公里,目前德軍先鋒距離莫斯科市區最近的點只有85公里路程了。莫扎伊斯克防線的戰鬥中,德軍再次殲滅我軍2個集團軍25萬人馬,擊毀俘獲我軍坦克、火炮總計2000輛/門,目前為止,雙方的前沿陣地仍然處在犬牙交錯的爭奪中,在已經被德國人分割包圍的敵後地帶,也還有大約數萬人規模的我方軍隊潰散後化整為零堅持抵抗。前天晚上開始下了一場大雪,相信再有一周,冬季就會全面降臨了。德國人不會有機會的,拿破侖就是他們的例子。」
「莫扎伊斯克防線不是我們預設的第二道重要防線麼?維亞濟馬阻擋了德國人20多天,而且維亞濟馬距離莫斯科足足250公里,莫扎伊斯克距離莫斯科只有100公里,按理說越往後我們的防禦難度就應該越低,德軍的機動性優勢就該越不明顯,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為什麼!我要馬上見朱可夫,馬上見華西列夫斯基!把他們統統給我叫來!」
娜塔莎無奈地接通了內線電話通知了那幾位斯大林想要見的人,隨後只好在心中暗自祈禱,但願總樞機能夠盡快進入狀態。總樞機昏迷後的日子裡,蘇軍的士氣動搖實在是太嚴重了,而且幾名剛剛被定為全民榜樣的「蘇聯英雄」突然搖身變成了變節者,讓人實在是很難接受,前沿蘇軍面對德國人的凌厲攻勢時部隊的動搖情況擴散嚴重,貝利亞的內務部隊當機立斷秉承了亂世用重典的法則,看到有不正常的苗頭就立刻不加甄別處決動搖者,雖然最後拯救了整體的局勢,卻也因為濫殺無辜的擴大化讓部隊戰鬥意志損失不小。
………………
盧金在10月中旬的那次硬碰硬的死扛和反擊,消耗掉了蘇聯人在莫斯科戰區最後裝甲力量的大部分,尤其是因為td等機動性不良的裝備相對來說只適合打陣地防禦戰,不適合打裝甲突擊戰,在戰役風雲轉向攻守易勢的時候成批成批被德國人的包圍部隊以較小的代價摧毀。
連同後方各大坦克廠10月份剛剛成產下線並補充到莫斯科防區內的坦克、裝甲戰鬥車輛在內,莫扎伊斯克的戰鬥爆發之前,蘇軍總共只剩下1300輛帶裝甲的戰鬥車輛——其中坦克、裝甲車400餘輛,自走炮、驅逐戰車、半履帶車和其他一切無炮塔裝甲車輛總數900多。他們面對的德國人比之維亞濟馬戰役之前的裝甲部隊損耗則連十分之一都不到,如此明顯的此消彼長之下,蘇軍已經完全不能指望依靠裝甲部隊來機動防禦了。
幸好,維亞濟馬失守後,蘇聯人的防禦圈半徑也已經變得比較小,部隊機動性不足也變得不是那麼致命——反正幾百萬軍隊和平民就擁擠在最後三萬多平方公里面積的莫斯科核心包圍圈內,想要有什麼漏洞給德國人繼續突破、滲透、圍殲也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情了。
為了頂住德國人,蘇聯人在莫扎伊斯克防線上部署了大量依靠人命去填的短平快反坦克武器,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從德國人那裡仿製來的「鐵拳」擲彈筒和rpg無後座火箭筒,此外就是各種安裝在固定堡壘中的122mm和152mm榴彈炮——這些榴彈炮原本是作為野戰炮使用的,此刻在巨量的土工作業和工事構築配合下,進行了直瞄射擊的改裝以便用於近距離的反坦克平she,各種口徑的碎甲彈也被充實到炮兵部隊中以便擔任這一任務。
在和德國人交戰之前,蘇聯人倒是真的沒有在意過諸如rpg這種武器。雖然在中東大地上,德國人曾經用到過這種武器作為擊潰英軍裝甲力量的重要補充,不過在對自己裝甲力量深有自信的蘇聯人看來,他們武斷地把這種情況歸納為英國人的裝甲車輛質量問題,在己方坦克就可以解決對方坦克的時候,這些武器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也就情有可原了。
蘇聯人對「鐵拳」和rpg火箭筒的仿製,是發生在蘇德戰爭爆發,蘇聯人切切實實在戰場上繳獲了第一批「鐵拳」和rpg「坦克殺手」的實物之後——畢竟這是一種單兵裝備的武器,德軍縱然精銳,要從德國人那裡繳獲這些東西也比繳獲坦克戰機容易得多。首批繳獲出現在6月底鮑裡索夫坦克戰的時候,蘇聯人的山寨工程師在拿著這幾個鐵皮管子一樣的發射具和定制彈藥鼓搗了個把月就依樣畫葫蘆弄出了類似於德國人「鐵拳」的東東,碎甲彈裝藥配方和定制的微縮固體火箭發動機相對麻煩一點,到了8月底9月初也全部弄了出來。因此事實上蘇聯人在維亞濟馬戰役結束的時候,已經量產「鐵拳」和rpg兩三個月了——蘇聯人把從德國人那裡仿造來的「鐵拳」重新命名為「圓錘」(布拉瓦),而rpg則仍然直接叫rpg,只是省略了「坦克殺手」的稱號。
為了救急,所有的前段各種裝甲穿透xing測試實驗和後段的批量生產質檢驗收統統免除,2萬具「圓錘」擲彈筒和5000具rpg在10月底的時候被分發到了部隊手上,拿到這種基本上是一錘子買賣反坦克武器的大多是相對忠誠的蘇軍近衛部隊士兵,而且許多士兵都被告誡一定要珍惜這種武器,反坦克武器操作小組的士兵如果在發射時全部陣亡了,後續士兵和友鄰單位的人員一定要前仆後繼衝上去撿起武器彈藥繼續射擊德國人的坦克。
蘇聯人的「圓錘」和rpg說是依樣畫葫蘆的山寨,其實也有其獨到之處,最大的特色就是繼承了蘇聯裝備傻大粗笨的特色。考慮到德國人的新式坦克裝甲強大敦實,德國人選取的60mm擲彈筒口徑和88mm的rpg口徑用來打黑豹-2這種堅實的坦克自然是力不從心的。蘇聯人必須放棄裝備的輕便快捷來換取彈藥的威力增加。當然增大口徑和重量的代價也很明顯——那就是在德軍中可以單兵操作的武器到了蘇聯人這裡需要2~3人協同作業,而且反應速度更慢、「圓錘」也不如「鐵拳」那樣可以在隱蔽地形內抵住支撐物發射以抵消後坐力。這一切的改變讓蘇軍的反坦克武器操作小組被發現和擊斃的概率十幾倍於德軍,而且後來的戰鬥證明,至少三分之二的蘇軍反坦克武器操作小組是在發射準備階段就被敵人的反制射擊提前擊斃的。
蘇軍在測試了碎甲彈裝藥的碎甲效果後,根據口徑分析法的數據,把「圓錘」的口徑提高到了82mm——這樣就直接可以與蘇軍仿自日軍和德軍的82mm六聯裝牽引式火箭炮通用,又能夠確保擊穿除了黑豹-2和突擊虎以外目前市面上德國人主流的坦克;rpg的身管口徑更是直接提高到了120mm,按照蘇聯人的計算,這種口徑的發射管可以發射160mm的超口徑戰鬥部,幹掉均質鋼裝甲的黑豹-2可謂是綽綽有餘了。
可惜的是,這個時空的反裝甲戰鬥部(就是heat彈藥)發展歷史要比平行時空曲折的多——那個曾經向米國人推銷空心裝藥戰鬥部和金屬she流效應的瑞士科學家因為一場變故莫名其妙地消失了,被德國人控股的厄利孔軍火公司註冊了一大堆類似的專利卻從不推廣測試,而是盡可能低調行事。因此當前世界上被廣泛運用的反裝甲彈藥無非還是兩大類——穿甲彈和碎甲彈——鑒於穿甲彈必須是高初速的武器使用而碎甲彈反之,德國人和蘇聯人的擲彈筒和火箭筒,在反裝甲的時候無一例外使用的都是碎甲彈。這種武器在德國步兵手中,曾經作為一種重要的反裝甲火力胖揍過蘇聯人的t-34,蘇聯人對它們即將發生的作戰效率也是深信不疑的。
這就是斯大林昏迷期間,莫扎伊斯克戰役爆發前的全部背景。
…………
「我們的士兵都非常勇敢,仿自德國人『鐵拳』的『圓錘』擲彈筒因為後坐力極大而且無法借力,在戰場上的使用造成了我軍操作人員非常大的傷亡——德國士兵使用『鐵拳』至少可以在150米的距離上命中我軍的坦克,那些經驗豐富的老兵甚至可以做得更好,我們的『圓錘』在使用時,因為巨大的後坐力對彈丸精度的影響,如果不在50米內發射的話,很容易就會打飛上天。那些富餘的射程都白白浪費了。」
「我不想聽這些——我要知道戰果,我們這些新投入的武器有沒有如同德國人使用的時候那樣,擋住敵人的裝甲部隊?」斯大林咆哮著打斷了華西列夫斯基的文過飾非,要求對方直接回答關鍵問題。
「沒有——這正是我要說的第二點。在戰場上,我們的士兵有過嘗試把超口徑戰鬥部的碎甲彈丸近距離打在德國人的黑豹-2坦克裝甲正面,但是毫無反應,德國人的坦克仍然可以隆隆前進,然後依靠電動遙控機槍塔靈活地屠殺一整條塹壕內的士兵。只有在rpg級別的重型戰鬥部擊中4號坦克的時候,才能夠勉強炸毀德國人的坦克,至於『圓錘』——經過實戰的測試,這種武器只能打打德國人的裝甲車和輕型突擊炮。」
「為什麼會發生這種情況——根據實驗室的報告,使用碎甲彈戰鬥部的反坦克武器,不是至少可以摧毀裝甲厚度達到碎甲彈口徑80%的裝甲目標麼?我們的新武器,應該是留有足夠余量的,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
「很遺憾——我們也因為這件臨時發生的事情感到非常困惑和緊張,因此緊急組織了調查,最後發現了一個問題——碎甲彈這種彈丸的碎甲效應只在對付均勻質地材料時特別明顯——比如說我們的t-34坦克為了節約成本而使用的均質鋼裝甲——而追求工藝精良的德國人似乎使用了多種質地材料精密軋制鍛壓的複合裝甲,這種質地對於洩壓碎甲彈爆破產生的應力波有非常明顯的幫助,因此我們仿自德軍的碎甲彈武器對付德國人的時候效率要低得多的多,哪怕軍中最廣泛裝備的122mm榴彈炮在使用碎甲彈裝藥擊中黑豹-2的時候,都無法保證有效摧毀對方。」
斯大林感覺到一陣暈眩,但是剛剛醒來的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昏迷了,也幸虧是之前那次吐血讓他現在的血壓比較低,好歹是強撐著忍了過去。好歹他總算是知道莫扎伊斯克防線為什麼會這麼快丟掉了,難道真的已經沒有很高效的辦法可以阻擋住德國人的鋼鐵洪流了,還是說,必須放進城市來打巷戰?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