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4ri,晴——確切的說,是東烏克蘭地區,晴;至於柏林是何種天氣,那就無關緊要了。這是一個適合轟炸與空中屠殺的好天氣,在入秋後的烏克蘭大地上顯得著實難得。
「維勒安部長,南方集團軍群機要處上報的最新情況,請您批示。」
一份航拍偵察的照片與相應的分析報告丟在了維勒安的案頭,拿起來瞥了一眼後,發現居然是已經經過了軍事情報局的萊茵哈特局長審核後仍然不能決斷,逐層上報上來的,不由得大為好奇。
這小子,只要遇到的不是天大的事情,很少會要自己親自來拿主意的,莫非是自己在中東戰區呆久了,好不容易把軍務丟給隆美爾自己回國後,萊因哈特需要揣摩一下上意給自己尋找點領導的存在感?
這種帝王心術的事情,維勒安前世今生也算是見得多了,明明以自己的實力可以搞得定,為了讓功給領導,烘托領導英明遠見的能力,把十成把握的事情推給領導拍板,就像猴子請求信長增派援軍攻打毛利氏一樣。
「是哈爾科夫坦克廠和扎波羅熱煉鋼廠的轟炸效果航拍啊,真是賞心悅目的東西。」維勒安細細品味著報告上印刷的照片,嘴角泛起一絲得意的微笑,然而很快,一些超脫於殺戮與破壞快感之外的理性思考就把他從腦補中拉了回來。
快速地翻到一張對照頁上仔細對比,前一張是8月10號轟炸前後和次日清晨再度轟炸之前的,後兩張是8月12號的同類照片。從前一份對比照片可以很清晰地看到第聶伯羅彼得羅夫斯克和扎波羅熱、哈爾科夫之間的鐵路線在前一天的轟炸中被摧毀到破碎不堪,而次日清晨卻基本恢復到了基本可通行狀態——從這一點差異可以看出,蘇聯人是下了死力氣玩命搶修了被炸毀的鐵路。可是後面隨著轟炸力度的加大,到了8月12ri的轟炸和次日清晨的偵察,前一天被炸毀的鐵路幾乎沒有任何修復的痕跡。難道是蘇聯人已經放棄撤走扎波羅熱的煉鋼廠設備了?還是,之前的連續搶運已經把東西都運完了?
後一種可能實在是不太可能,畢竟那可是佔到全蘇聯鋼鐵產量一兩成的巨大煉鋼廠,要全部運走所需運輸的設備何止以萬噸計?
維勒安拿起了案頭的內線電話,撥出了一個號碼:「蘇聯人在東烏克蘭工業區撤走設備的進度有具體情報麼?」
「報告部長,我們還沒有掌握。」電話的另一頭傳來了萊因哈特警干的聲音,「不過從轟炸效果來看,我們可以確認至少四成的設備不是運走了就是已經被炸毀了,因為克虜伯的工程師已經會同我們的航拍照片分析專家評估過了,以目前航拍的轟炸效果照片來看,扎波羅熱鋼鐵聯合體和第聶伯水電站、哈爾科夫坦克廠殘餘的廠房建築最多只能夠容納滿額編製時六七成的生產設備。」
「好的,我明白了,南方集團軍群有沒有傳來新的迫切要求加強前線戰略轟炸力度的請求?或者我換一種說法,最近有沒有提出什麼對空軍方面新的,不尋常的作戰配合需求?」
「沒有任何需求,他們對於目前對蘇軍後方的轟炸已經非常滿意,如果可能的話,他們還巴不得空軍能夠把轟炸機的炸彈省下來對蘇軍集結區進行密集轟炸遲滯消耗蘇軍突圍的嘗試呢。」
「非常好,剩下的交給我吧。」維勒安掛掉了電話,抬頭對侍立在側的阿爾托莉雅說到,「安排一下,我要覲見元首,另外準備一份目前海軍陸戰隊各部隊近況的材料給我,我另外有用。蘇聯人居然敢在我面前玩花活兒,看來我們的保密工作做的很好啊,他們到現在都沒有全面認識到當年我們在荷蘭幹下的事情?」
…………
「巴拉米昂中校,你會上軍事法庭的!」一個被五花大綁捆起來的kgb內務部隊軍官掙扎著嘶吼,絲毫不敢相信面前這個大膽的軍官居然膽敢如此對付自己,他身後那些衛兵居然也敢對自己要求他們拿下巴拉米昂中校的要求抗命不從,反而聽從那個邪惡的中校把自己捆起來。
「你沒有機會把我送上軍事法庭的,當然,也許到了那一天你會有機會直接不經審判就槍決我——但是必須等到德國人打到這裡的時候,如果你到時候仍然堅持這麼干而不願意把你的子彈和怒火用在抵抗德國人上面,我只能對你這種懦夫行徑表示遺憾了。」第聶伯水電站樞機巴拉米昂中校沒有在乎那個內務軍官的威脅,轉頭對下面的士兵說道,「這裡的事情都是我自作主張的,等到西南方面軍主力撤到這裡的時候,你們就跟他們一起撤走吧,許多部隊都被打散了,被德國人成建制地消滅,沒有人會知道你們在這裡做過的事情的,一切的問題,都有我來扛。」
「混蛋,你……你是想殺人滅口麼!你這個禽獸,你不僅阻止你下屬的工兵部隊修復被德國人炸毀的鐵路,撤走機器設備,還想殺死忠於職守的內務軍官!你簡直就是蘇維挨的恥辱!」
「我才不會殺人滅口!但是你也不會提前走脫,等到德國人打到這裡的時候,我會放了你,給你一支槍和一次男人一樣的戰鬥機會,至於該怎麼幹,就看你自己選擇了——鐵路不能修,設備不能撤,但是我也不會把這些東西留下來資敵便宜德國人。所有撤不走的東西我都會炸毀。」
「那你為什麼還要這麼幹!你不知道這些設備對於國家很重要嗎。」
「我知道!但是我知道西南方面軍更重要!我們必須確保讓德國人覺得他們對基礎設施的轟炸已經起到了摧毀我們撤走這幾座工業城市設施運能的效果,我必須讓德國人看到一絲希望——哪怕只有幾天時間,隨後德國人就認識到這些希望是不真實的,破滅的,那也已經夠了——至少在這幾天裡,德國佬的第10集團軍不可能渡過第聶伯河水庫,在西南方面軍的右腰重重地錘一拳!」
「我可以為你說明情況向上匯報的……」
「你覺得我還會相信你們這種沒有擔當唯唯諾諾唯長官意志為準的口號麼?」
那個內務軍官在巴拉米昂中校雙目迸濺出來的凶光面前垂下了目光,不再與對方對視。
「長官,我們也不走,到時候我們會和您一起留下來對付德國人的。」身後一群士兵被巴拉米昂中校不顧個人安危的凜然大義所震懾,不由得群情激昂起來。
「伊萬,你這幾天負責好好檢查爆破裝置,一定不能出錯,還有,如果有汽車隊調度到了運能,要及時把排到起運的裝備拆除掉爆破裝置——雖然鐵路沒有了,我們運不出去多少東西,但是有些東西,能挽救一點都是好的。
托什,你這幾天仍然注意組織偵察隊執行水庫上游的敵情,注意搜集西南方面軍突圍情況和對岸德軍的渡河企圖。」
被叫做伊萬和托什的尉官沒有任何質疑就頂著德國人的猛烈轟炸帶隊出去了,全盤執行了巴拉米昂中校的命令,讓那幾個內務部隊的人不得不感慨對方確實治軍有方。
…………
第聶伯羅彼得羅夫斯克西北160公里,東烏克蘭波爾塔瓦州主要城市之一的米爾哥羅德。蘇軍西南方面軍第40集團軍司令部就被佈置在這裡。殘破的蘇軍第40集以半編的3個軍和2個騎兵師,僅剩9萬餘人的可戰兵力,即使加上被第38、39集拋棄的那些還勉強可以拿得動槍的輕傷員,總人數也不超過14萬,可是自從前天夜裡經過一夜四十公里的徒步強行軍搶在德國人之前趕到這裡佈防後,寬度30餘公里的狹長正面居然頂住了德國人兩天的進攻沒有被突破。
在他們的對面,是動用了「黑豹2」坦克的、赫爾曼.霍特麾下德軍第三裝甲集團軍中的精銳,以及數個使用4號坦克的德軍主力裝甲師,雖然經過連場激戰,霍特的黑豹師可以確保戰勤的黑豹只有80多輛了,可是對於連坦克都已經非常缺乏,重型裝備幾乎在德軍反覆空隙下損失殆盡的蘇軍逃亡部隊來說,這已經足夠致命了。
「司令,第77軍很快就要頂不住了,軍長拉斯洛夫准將來電說他已經有2個師被德國人全殲了,如果沒有援軍的話,他只能把軍指揮部的衛隊都拉上去了,反坦克炮陣地在德軍持續進攻下已經全部損失。」
炮彈轟鳴中,弗拉索夫中將一臉的剛毅果敢,面對下屬部隊的哀嚎求援不為所動,「告訴他,無論德國人上了多少坦克,一定要給我頂住,就算被徹底包圍的單位,也要在敵人突破到背後時返身繼續開火,確保吸引敵軍主力。等到第38集合地39集順利到達波爾塔瓦,他們就可以崩潰了。」
一周前,他還是一個少將,在接到了這個自殺性的任務後,總參謀部給了他一個廉價的中將軍銜,但是很顯然,這樣的軍銜將是他此生收到的最後榮譽了。至於死後,那就不得而知了。方面軍司令巴格拉米揚的要求非常簡單——撐住4~5天,並且防止赫爾曼霍特往東繞路迂迴,一定要把對方死死堵在米爾哥羅德,直到主力部隊突破波爾塔瓦一線。
為了達成這一目的,弗拉索夫已經竭盡了心力。所有的預備隊都以毫無預備隊的姿態投入到了戰鬥中去,沒有誰是二線人員。坦克不夠用,就讓部隊畫虎類犬上各種防空戰車和防空炮改裝的反坦克武器;在不夠,就上反坦克手雷和反坦克犬,雖然在黑豹2面前這種武器還是比較脆弱無力的,對付對付4號倒還是湊合——只要蘇軍扛得住在被德軍坦克和步兵推進逼近到這些簡陋武器的射程之內。
「算算時間,巴格拉米揚也該到了吧。如果再出什麼意外,我也無能為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