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坨劣質煙的煙灰落在一隻肥碩扭曲的爪子上,飽滿卻乾枯的肌膚在一陣輕微的「吱吱」烤肉聲中發出焦臭,但是這支爪子的主人卻恍若未覺。
「首相大人,這是……獅級戰列艦4號艦和5號艦的建造籌備規劃,德國人的轟炸讓我們的軍工產能損失慘重,遲遲無法騰出足夠的船台開工這兩艘船,因此急需協調其他資源保證開工——具體是停掉其他戰艦的工程把這個提上來,還是挪到加拿大新擴建的哈利法克斯造船廠建造,還需請您批示。」一個戰戰兢兢的海軍部官員站在辦公桌的對面,對著臉色陰晴不定的丘吉爾請示道。
「嘩啦~」一堆文件被掃在地上,丘吉爾猛然一躍以不同尋常的敏捷跳起來,用帕金森綜合症患者一樣痙攣的左手抓起幾張厚紙,僅僅半秒鐘時間這份被攥住的文件就變成了皺巴巴的手紙狀。隨後在劣質煙狠狠捅在紙張上之後,這份文件就立刻發黑、起火、燒出一個大洞。
「戰列艦!大英帝國還要那麼多戰列艦有什麼用?!看看德國佬!他們搞的那個奇怪的魚雷!為什麼我們弄不出來!我們的戰列艦除了當靶子還有什麼用處!獅級4、5號艦全部取消!除了已經下水的1~3號艦以外,帝國已經不再需要真正的戰列艦了——我們需要的是戰鬥機,更多的戰鬥機!魚雷機,更多的魚雷機!短平快的護航航母,更短平快的護航航母!」歇斯底里地咆哮了一陣後,他的心情似乎因為稍稍得到了宣洩而好受一點,又有些不甘地命令道,「獅級4、5號艦的前期船殼工作不要浪費了,盡量降低裝甲防護改裝為護航航母;至於留下來的缺口,把之前被淘汰的『前衛級』計劃翻出來,讓哈利法克斯海軍造船廠開工,至少這級軍艦的炮塔已經是現成的了,船體大小和裝甲防護設計難度也小不少,加拿大人應該搞的定——另外一定要加強戰艦的水下防護!而且米國人那些一戰時候造出來的破爛以後再也不許買了!這種垃圾!雜碎!狗屎!不要讓下賤的米國佬拿這種二十年前就淘汰了的爛貨來敷衍我們!」
說完這一切,丘吉爾寬闊的身體重新倒回沙發裡,把沙發壓出一陣嘎吱作響的異動,緩了十幾秒鐘才勉強穩住沒有坍塌。大英帝國和米國養海軍20年來耗費錢糧無數的艦隊,帶來的卻是落伍和阻力,該死的海軍條約沒有坑死自己的敵人卻坑死了自己,每念及此,丘吉爾的心臟就會劇烈地顫抖起來。
「嗯?你怎麼還沒走?難道我的命令還不夠明確麼!」
「不不不,不是這樣的首相,您的要求很明晰——可是,不是您剛才通知的要求把對於阿蘭圖靈的40局和海軍情報局的人的審查結果送來的麼……我以為您只是暫時休息一下然後處理這個事情。」
一句話讓丘吉爾好不容易平復下來的心情又是一陣氣血翻湧。臉色由白轉紅由紅轉黃由黃轉黑由黑轉綠如是數遭之後才算是勉強停留在紅色。
「把那些豬頭統統解散!阿蘭圖靈這些人遣送到海空軍武器研發設計部門去供職——哪裡缺數學家就往哪裡塞好了。但是要注意保密,他們之前的工作性質不允許他們接觸外人。
我已經對帝國的密碼破譯和無線電情報截獲能力徹底喪心了。二十年前大英帝國一直都可以牽著德國佬的鼻子走,現在呢?現在呢?伊拉克人起事明明是和德國人勾結好的!他們卻一點消息都不知道!而且德國人都好像知道我們什麼都不知道!這個仗怎麼打?這種時對時錯的破譯,這種每到關鍵時刻就撂挑子的渣渣!聽不到無線電情報截獲部門的報告我倒反而省心了!和維勒安.蒙斯克相比我們的情報專家都是豬!」
隨著弗雷澤艦隊的覆滅和奧金萊克上將的殘兵敗將丟盔卸甲爬上卡塔爾沙灘吃椰子,一場對英國海軍進一步應對策略和英國無線電情報截獲部門的大地震不可抑制地襲來了。丘吉爾不是想洩憤,但是他必須做點什麼,沒人知道英倫三島還能撐住多久,更關鍵的是沒人知道大英帝國的殖民地會以何等的速度崩潰。
從那一天以後,丘吉爾再也沒有聽到過一次他的情報破譯部門破獲的德國人的密碼電報,不過這對他來說也不能算是不幸了——至少他不用再擔心被德國人下三濫的欺騙手段給陰到了。而阿蘭圖靈一干數學家,則被分配到了各個空氣動力學和流體動力學實驗室,其中一部分後來還有幸逃亡到加拿大參加了勞民傷財的p-80「流星」噴氣戰鬥機的開發工作,對於英國人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
兩河三角洲的英國守軍最多的時候也沒有超出過八萬人。除了一開始駐守在波斯灣地區的人馬以外,奧金萊克上將為了延緩巴士拉的失守,也在此後的一周時間內通過強行向沙特阿拉伯借道和用武力徵調汽車運上去了幾個師的人馬——主要都是死了也不可惜的阿三兵。
數萬人的傷亡,也只是為屠夫奧金萊克爭取了一周多的時間而已。二十年前和奧斯曼人在美索不達尼亞戰區大戰並撈足戰功的奧金萊克這次在同一塊戰場上陷入了歷史的輪迴,缺乏足夠的重炮和炮彈,缺乏坦克,缺乏機動性,缺乏預備隊,一切的匱乏讓人們形成一個錯覺,似乎巴士拉城裡的英國人才是未開化的野人部隊,而用德國武器武裝起來的阿拉伯人攻城部隊才是文明國度的武裝。
10月16日,莫德爾中將的德軍就推進到了巴士拉北郊,擊潰了那裡的兩萬多人馬,剩下的英軍縮進市區死守,在耶路撒冷利用僕從軍已經輕車熟路了的莫德爾讓德軍圍定城池派出伊拉克部隊,端著燃燒彈裝藥的「鐵拳」擲彈筒和從英國死人手上扒下來的巷戰廉價利器斯登衝鋒鎗投入了曠日血腥的城市巷戰。
10月20日,巴士拉城內的殘部在五天的抵抗後才投降——投降前英國人指令那些印度士兵炸毀了巴士拉的全部交通設施,包括這座中東鐵路末端的轉運樞紐車站以遲滯德國人對波斯灣交通設施的利用。10月22日,巴士拉的外港阿巴丹也以一片廢墟的姿態被德伊聯軍收復,共計4個印度師的人馬在巴士拉-阿巴丹港戰區血腥、乏味而毫無看點的殺戮中被殲滅。
他們的犧牲唯一價值就是拖延了一周的時間,為英國人重新籌集印度地區的後備援軍爭取了時間——英國人動員了一切在印度地區曾經服役過的、或者受過軍事訓練的第二梯次預備役人員統統徵調入伍,還一股腦兒以真金白銀的高額價錢搜刮了幾乎所有尼泊爾適齡兵役人口及一部分緬甸人充實作僱傭兵。
30個師的雜牌軍被拼湊著運到巴林、卡塔爾和其他英屬阿拉伯地區——也就是今天的阿聯酋和阿曼——學乖了的英國人知道德國空軍已經有能力覆蓋波斯灣北半部,也知道了德國潛艇在霍爾木茲海峽地區附近的逡巡,因此再也不敢深入必然會暴露行蹤引來殺身之禍的波斯灣地區,所以別說其陸軍不能直達巴林和卡塔爾上岸,就連阿布扎比和迪拜都去不了了。
英國人選擇把缺乏艦隊護航的運兵船泊靠在馬斯喀特卸載,後來隨著英屬阿拉伯地區的印度軍隊和重武器運輸規模日漸擴大,德國人的情報機關也逐漸掌握了馬斯喀特地區的敵軍動向,很快德國海軍留在伊朗殘餘的那幾艘尚能出擊的u23a遠洋潛艇就投入了高效獵殺之中,在讓英國人付出了數萬印度兵源的代價後,英國人的航線又開始逐漸南移,最後一直發展到在亞丁港登陸,為了把這30個師40多萬人馬裝備、補給運到英屬阿拉伯防區,在海上付出的死傷就達到了七八萬人,船舶噸位損失超過了50萬噸,其中之心酸非鐵石心腸的丘吉爾不忍言之。
在這段時間裡,沙特阿拉伯發表了4四嚴正聲明表明本國的中立立場,並驅逐了所有原本在沙特國內保護英荷殼牌石油公司資產的英國駐軍,為了防止德國人找到借口借道沙特,這一次丘吉爾選擇了捏著鼻子約束手下接受這一事實,以免給來勢洶洶的德國人以口實——只要德國人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悍然進攻無辜的沙特阿拉伯,那麼英國人就無需擔心德軍通過陸上道路直接進攻巴林和卡塔爾。而波斯灣內德國人只有打擊英國海軍存在的實力,卻缺乏自己發動兩棲登陸作戰所需的海上運能和護航力量,所以如果德軍堅持繼續進攻的話,就只能乖乖選擇空降了——以空降作戰的規模,縱然德軍之精銳以一當十,也是不可能在後繼無援的情況下面對數十萬英國守軍的。
維勒安當然沒有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沙特是一個1920年代就獨立了的國家,雖然親美英但是其中立態度毫無瑕疵,如果強行要求軍隊從沙特過境的話,對方外交上願意屈服還沒什麼問題,如果真的到了動武的程度的話,米國會不會打破「光榮孤立」渾水摸魚尚未可知——以米國人的貪婪本性,就算不宣戰也會藉著這個機會讓德國在其他勢力範圍劃分或者殖民利益交換領域做出更大的出血讓步,說不定還就會挑德國在拉美的盟友下手——單說蘇聯,斯大林就一定不會容忍希特勒在波斯灣越走越遠的。
當然在外交上吃暗虧不是維勒安的作風,對於英國人一邊加緊設防英屬阿拉伯一邊對沙特威逼利誘賭咒許願,維勒安很快就在科威特和伊朗找回了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