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已經被解剖,萊恩已經部署到獵人中間。」貝利亞看著面前那份電報,那是從東京弄回來的最新情報,當時東京的諜報人員為了這個事情還親自跑了一趟蒙古,交給了蒙古軍區的克格勃負責人——誰知到留希科夫叛逃後遠東的釘子有沒有拔乾淨呢,所以佐爾格沒敢通過符拉迪沃斯托克的接收站中轉發送。
熊已經被解剖——說明留希科夫所知道的一切都已經被日本人挖出來了,蘇軍的全部密碼本都必須要立刻更換,這是當初克格勃和格魯烏都約定好的出現最高層情報洩露後的應對措施之一。
而萊恩被部署到獵人中間,說明在留希科夫所不知道的原佐爾格直屬的格魯烏間諜中,還有一個人成功瞞過了留希科夫,混入了留希科夫的刺殺隊之中——至於刺殺隊的任務,毋庸置疑當然是來行刺偉大的斯大林同志的了。
要不要通知斯大林同志取消今年的索契度假呢?不行,那樣會讓斯大林同志覺得自己太過無能,辦事不力,偉大的蘇聯總樞機,居然因為有可能有敵人派出刺客就要改變自己的行程?那些安全工作的人都是吃翔的麼!幹嘛不把刺客揪出來幹掉!難道你們和刺客是……
貝利亞一個寒噤,不敢繼續想下去,他揉了揉腦袋,把那個懦弱的想法從腦海中驅散。
「來人,命令內務部隊派遣兩個旅的人馬,加強對土耳其與格魯吉亞等高加索山南三國邊境的巡視,尤其是格魯吉亞邊境。並且讓我們的人在格魯吉亞邊防軍中安排聯絡官。」
…………
諾娃懶洋洋地躺在甲板上曬著日光浴,說實話,這艘「亞洲丸」郵輪實在是遜斃了,開得又慢,不過又有什麼辦法呢,現在她扮演的是一個苦大仇深叛逃蘇聯的白俄貴族小姐,克格勃裡的二五仔,如果對於去送死表現得太過積極,無疑是沒什麼好處的。
「啊~卡芙娜.安迪莉雅小姐,又在甲板上曬日光浴了啊,這真是太可惜了,您那麼白皙的肌膚……」
「留希科夫,注意你的言行,要自然一點,那樣才不會引人注意。」
「是啊,該自然一點——不過船上都是我們自己的人,何況,我們都是快要死的人了,難道不該及時行樂一番麼。在最後一次行動中,有這樣美麗的小姐陪伴真是讓人欣慰啊。不過你還那麼年輕美貌,為什麼要陪著我們這群將死的大老粗一起送命呢。」
「如果我告訴你,當初克格勃把我安排到獨國安全部長維勒安.蒙斯克殿下身邊當燕子的時候,我被維勒安部長征服了的話,你會相信麼?可惜我不能告訴他我是真的願意給他過了,只能直往下輩子了。能夠幫助他除掉一個對手而死,我也算是死而無憾了——所以,你就別想碰我了。你還不配這個實力。」
諾娃用一種陰冷的眼神和嫵媚的表情,半真半假地訴說著,表情竟似讓人看不出真假。
「啊,原來是……呵……呵呵……」留希科夫誇張地揮舞著雙臂,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安迪莉雅小姐您說笑了——我都是40好幾的人了,不是那種精蟲上腦的無賴……」
從大連出發,穿過整個遠東海和印度洋,過蘇伊士運河,最終達到亞德裡亞海邊,「亞洲丸」足足開了一個多月,7月下旬才到達杜布羅夫尼克港。竹中廣一少佐的人已經在杜布羅夫尼克等著了,在那裡他們拿到了所需的偽造護照和一些微型的槍械、切割作業的新式液壓鉗還有些別的刺殺工具,隨後換上了一艘「梅機關」的小船前往土耳其。
從地圖上看,進入俄羅斯的索契最近的外國是土耳其,梅機關的計劃制定者們一開始商量是否可以在伊斯坦布爾包租一條船,夜間偷偷地在索契附近的海岸登陸。但這樣,行動將不得不暴露給包租船上的土耳其船員,而且還有被蘇土兩國的巡邏艇發現的危險。所以行動計劃最終還是放棄了這條路線,考慮從陸地上潛入。
根據竹中廣一少佐的前期功課取得的情報顯示。土耳其和蘇聯之間橫亙著險峻的高加索山脈,只是在黑海沿岸有一點平地,蘇聯方面的邊防守軍只是在平地部分防守嚴密,而在山區的防守,因視山脈為天然屏障,所設哨所很少。
從伊斯坦布爾乘船到阿爾哈比港,再轉乘汽車,就可以到離蘇土邊境20公里的一個山區小鎮博爾奇卡。一條叫作喬魯河的河流,通過博爾加,流向蘇聯境內,從巴統的南面注入黑海。河的兩岸是陡峭的懸崖,河床上佈滿了巨石。當地居住的亞美尼亞人說,愈接近俄國邊境,河床愈平坦,難走的只是前面五公里。從博爾奇卡沿河岸走到邊境,步行約需八個小時。
過了邊境,就是巴統了,而從巴統到索契雖然還有三百公里,但是畢竟有沿黑海的鐵路和公路可以走,很容易搭到車——按照常年的客運火車來說,從巴統出發經過波季、蘇呼米兩站後就是索契了。
…………
「這路還真是難走啊。難怪斯大林的人不怕有人從這裡過了。」留希科夫坐在一塊嶙峋巨石上,脫下鞋看著被碎石劃傷的腳掌,「兩個小時了,從地圖上看才走了兩公里的路。」
「沒辦法,這兒的路即使是有河的地方落差也是這麼大,別處的話都是高加索山典型的絕壁斷層了,別抱怨了,沒摔死就快點走吧。」阿列克謝.瓦爾斯基對這一代的地形比較熟,這條路也是他帶的,「再有一公里就是蘇聯境內了。只要經過一處衝出高加索山的陡坡,就是沿海的碎石衝擊地形了,喬魯河會在下游三十公里的地方注入黑海。」
「好的,讓我把腳纏一下就走。還有四個小時天就亮了,我們要在天亮之前進入平原地帶,才能防止別人的懷疑。」留希科夫撕下一塊褲腿把劃傷的腳掌一包,轉頭看著諾娃,「今天可真是丟人了,想不到安迪莉雅小姐一個貴族小姐居然比我們這些爺們兒體能還要好。看來當初你受訓練的時候一定非常淒慘吧。」
「有精神調笑,不如整備一下隊員人數有沒有少。別到時候被人賣了都不知道。」諾娃輕鬆地環視著左右,露出玩味的笑容。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留希科夫緊張地環視了左右,很快又放鬆了下來,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你看——八個人都在這裡……」
「是麼?那麼,這是什麼?」諾娃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火柴盒一樣的小玩意兒,電池盒底下的那個繼電器正在間歇性的吸合,「如果你不認得的話,我可以告訴你——這是德國人的情報部門最新研發的微型無線電測向儀,雖然性能不怎麼樣,但是好在尺寸很小——當它發出響動的時候,就說明附近有人在發射無線電信號。」
「你是說,『萊恩』?難倒你……」留希科夫緊張地幾乎立刻跳起,他身邊的阿列克謝也是幾乎同時要拔出槍對準諾娃。剩下的五個人離得比較遠,還不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也反射性地靠了過來。
「真是蠢貨,在想什麼都不知道。」諾娃用更快的速度掏出一支魯格手槍,對著20米外靠在一棵樹下休息的鮑裡斯連開兩槍。兩顆子彈從鮑裡斯兩側的肩胛骨裡面射入,打碎了整片骨頭,鮑裡斯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倒了下去。「我沒有別的意思,不過你們可以去個人,到鮑裡斯口袋裡掏一下,看看有些什麼東西,那就都明白了」
留希科夫和阿列克謝對視一眼,很快決定還是先過去看一下,不過為了看住諾娃,還是不能親自動手,留希科夫使了一個眼色,很快另外兩個刺殺隊員就慢慢靠上去翻過鮑裡斯的身體,在他口袋裡摸索一番,掏出一個東西來。雖然看不出是幹什麼用的,但是至少可以看到一個由一個簡單的電路、兩塊鉛酸電池和貼附式天線構成的電子設備。
「那玩意兒是一個簡單的一次性無線電諧振發射器,不過為了小型化,所以沒有精確控制發射通斷的控制電路,不能用於發射電報。但是如果僅僅是為了暴露自己的位置,供敵人偵測到的話,還是綽綽有餘的。」諾娃抬手擋開阿列克謝還緊張指著自己的槍口,繼續說道,「我想,我們該找個機會開溜了,蘇聯人很快就會找過來。」
「你是怎麼知道鮑裡斯就是『萊恩』的?」
留希科夫對於這一變故非常震驚,在他離開之前,影佐機關長對他說在刺殺八人組中間有一個成員是原來格魯烏的人混進來的,但是他還無法確認,所以讓留希科夫監視其餘七人,一旦發現異常,格殺勿論,可是連留希科夫都沒看出來之前鮑裡斯有什麼異樣。
「你有這個精力問這事兒,還不如擔心一下怎麼樣才能有命把這個消息用上吧。」
似乎是為了印證諾娃的話語,她剛剛說完就聽到四處爆豆一般的莫辛納干射擊聲逐漸響起。
「快撤!」留希科夫一聲大吼,招呼兄弟們趕緊扯呼,不過就在他大喊出聲後,他就感到一陣心悸的恐懼,那是他多年從事情報工作的本能帶來的恐懼。
他猛然一縮脖子,一顆莫辛納干狙擊彈擦著他的頭皮飛過,在他的腦袋上開了一條淺淺的血槽,他只覺得兩眼一黑,就失去了意識。
(今天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