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勒安可能無法明確判斷出那個被他禍害而死的《白銀法案》如果被通過了究竟能夠帶來多大的危害,因為這些都已經隨著法案的扼殺煙消雲散了,他現在想的是利用這個契機為帝國謀求更多的好處。
因為《德墨經濟互助協定》簽署時,德國承諾過「一旦墨西哥礦產資源因為國有化而導致滯銷,德國有義務以平價無限量收購產能過剩部分。」現在隨著米國從1933年開始就拒絕購買和加工墨西哥銀礦,德國成功取代米國成為了墨西哥銀礦的主要加工國。
畢竟白銀雖然也是相對比較惰性的金屬,但是並不像黃金那樣是最惰性金屬,黃金在自然界只會以單質的形態存在,所以只要篩金就能得到。而白銀還是會存在各種銀礦物鹽的,所以需要一定的冶金工業基礎才能提煉,墨西哥之前一直沒有銀礦冶煉的工業基礎——開採出來的墨西哥銀礦在過去一百多年來都是運到米國西南部的落基山七州冶煉的。
「局長,這是您要的這兩年我國代理的墨西哥白銀冶煉和儲備運營情況的報告,我剛剛從亞馬爾.沙赫特部長那裡弄來的。」萊因哈特把一份厚實的報告放在維勒安的案頭。
因為白銀屬於儲備性貴金屬,所以其冶金熔煉的產業也一併由經濟部長、德國央行行長亞馬爾.沙赫特掌管,沒有工業部門的干涉。
「很好,我先詳細瞭解一下這項工作的運作情況,再決定是否要和元首協商去一趟遠東處理這些細節。」
維勒安展開報告看了起來,1928年之前,墨西哥的白銀年產量就超過了8000萬盎司(折合2300噸),但是受到當時銀價低迷的影響,年產這麼多銀子只值3000多萬美元,1929年蕭條開始後這個產量曾經有過小幅度下挫,但是因為世界對白銀需求最大的遠東市場沒有因為蕭條而減少白銀需求,所以總體影響不大,仍然保持在年產六七千萬盎司的水平。
1933年之後,德國方面根據德墨協定經過進一步磋商,商定了按照折價1.2馬克/盎司白銀的價格無限量收購墨西哥白銀。(歷史上美方最終買入價是50美分/盎司,這個價格遠遠高於遠東白銀貨幣的價格,而美元貶值前和馬克的匯率大概在1:5.3左右,但是這裡要考慮美資冶銀商人的利潤,所以墨西哥方面的收購價是拿不到那麼高的,現在德國因為沒有傳統的冶銀階層存在,所以可以直接由中央銀行出面冶煉白銀,無需支付中間環節的利潤。)
墨西哥方面得到了這個承諾後,立刻開動全部產能,當年就生產了1.1億盎司白銀,到了1935年這個年產量上升到了1.3億盎司才趨於穩定——墨西哥的白銀產能之前從來都沒有飽和過,之所以閒置部分產能就是害怕生產過剩銀價太低毫無利潤,所以接到德國人的無限量收購承諾後,立刻轉入產能全開的狀態。短短3年內通過輸出4億馬克的資金換區了超過3億盎司的白銀——當然,這4億馬克也都被墨西哥方面用來採購德國的冶金煉油等工業設備了,實現了真正的產業雙贏。
而遠東方面,1933年開始因為廢兩改元政策的出台,以及全球性蕭條的逐漸結束。遠東經濟的出口性開始膨脹,世界各國對遠東初級農礦產品和紡織業等勞動密集型輕工業產品的需求開始激增,為了防止通貨緊縮,遠東也就需要更多的白銀流入來維持其根本。
只不過與歷史上不同的是,在原來才剛剛執行了一年的廢兩改元就被米國人針對性的白銀法案狙擊而死(其實米國人在討論白銀法案時所說的「應對遠東市場」,說的就是反制蔣校長的廢兩改元改革。);現在德國方面在元首的佈局下,遠東的白銀不出反進,帝國每年都要花費4000萬盎司以上的白銀用於採購遠東的鎢、鎳、鉬、鈦、銻等有色金屬和大量的農產品、紡織產品。
「阿爾托莉雅,你幫我算一下,根據目前蔣校長採取的幣制,我們的儲備白銀和每年增產的白銀可以支持鑄造多少銀元。」阿爾托莉雅是維勒安新挑選的女秘書,因為伊莉雅經常會被派到委內瑞拉和佩內明德去處理一些機密的事情,阿爾托莉雅畢業於柏林大學法律系,擁有一頭堪堪及肩的金色短髮和細碎的齊劉海,看上去精幹堅韌。
「長官,根據這份報告的數據來看,經過兩年的積蓄,帝國目前剩餘的白銀儲備還可以滿足鑄造兩億枚銀元的需求,如果墨西哥方面能夠保持這個高產能的話,每年還可以增加一億兩千萬枚——與之相對應的就是,如果目前遠東大國每年能夠增加相當於四千萬擔棉紗或者六百萬匹絲綢的出口額度或者等價的、工藝品、糧食、礦產等物資的話,就可以消化掉這部分增加的存量白銀。」
「從數額上看,似乎形勢很不錯,不過要彌合華日之爭,只怕還欠一點火候。」維勒安抿了一口加了很多奶油的焦糖瑪奇朵,「要是知道蔣校長最想要什麼就好了。看來還是得找元首商量一下了」
…………
「見過校長,承蒙校長召見,不知有何教誨。」一個年約四旬,臉型輪廓突兀、前腦門謝頂的男人走進熙園印心石屋,畢恭畢敬地在蔣校長面前躬身行禮。
「雨農啊,來,坐,不必拘束。」校長和顏悅色地放下手中的毛筆,把一幅剛剛寫好的字用青田石鎮紙壓住,這是校長的老習慣了,作為一個浙人,他喜歡使用鄉土化的一切東西,能夠用浙地的青田石就絕對不用遠來的玉鎮紙。他在用人上也是如此,在一些秘辛隱晦的要害部位,往往得用的都是兩浙老鄉,浙軍出身的戴雨農自然是他的核心心腹,「對了,上次和你說的介紹你入檔的事情考慮得怎麼樣啦。」
「承蒙校長關心,雨農感激涕零,然實不願入檔。」
「哦?這是為何」校長大奇,自問平生不輕易薦人入檔。若是常人能得蔣公親自推薦入黨,必引為殊榮,可是直言拒絕的倒還真是第一個了。
「雨農生平不諳政治,學識也頗有不足,若是入檔從政,只怕多有誤事。然自從得以親隨校長,日日得聆清誨,每覺獲益甚巨。每念及此,深感雖高官厚祿隨然可貴,然亦不及校長教誨遠矣。」
「哈哈哈哈,雨農過謙了,不過你既然有心要常伴我左右多求進益,那我也就隨你了。覺得自己哪天學夠了,再來提入檔的事情吧。」
「哪裡哪裡,校長的指揮天才和斡旋智慧,我就是窮盡數輩都是學之不盡啊。」
蔣校長被拍得神清氣爽,他出生無賴,生平最不願意別人因為畏威敬權而服從自己,而是和杜月生一樣喜歡文人雅士吹捧自己的修養。左右之人也是深知此中關節,凡是出身黃埔有資格稱呼其校長的就絕不稱呼委座,其中以戴雨農尤甚。
「來,雨農,說點正事兒,前日聽塞克特將軍提起,近日德國方面將新派一個德國工商界援華代表團來與我們商談建立我國國防工業事宜。帶隊的是個甫及而立的年輕人,名叫維勒安.馮.蒙斯克,聽說已經是德國工商巨頭,不知雨農對此人可有瞭解啊。」(註:按史實塞克特將軍於希特勒上台後次年赴華,因希特勒提前2年上台,故設定塞克特1932年即來華。1935年下半年馮.塞克特本應已經病情惡化回德治療了,本作以維勒安出現後的醫療水平提升,讓塞克特將軍呆在遠東的時間暫且延長1~2年——作者按)」
戴雨農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人,塞克特將軍又是被校長任命為「委員長代理人」的重將要員,可以干涉全軍建設部署,所以沒來之前就已經把校長可能要問的事情猜了個**不離十,一伺校長垂詢,自然應聲而答侃侃而談:「校長,據我所知,那個維勒安.馮.蒙斯克倒是一個商界奇才,聽說早年是個因戰亂流落米國的德國人,但是方及弱冠就在生意上屢有斬獲,當初被曾經的米國第一財閥洛克菲勒世家視為重要對手,不過洛克菲勒世家在29年土崩瓦解後,此人在米國倒是少有作為,其生意主要轉向德國國內和拉美諸國——把洛克菲勒崩潰後空出來的拉美勢力範圍收羅了不少。
更關鍵的是此人智計百出,頗擅巧思。據說在謀勢佈局和奇巧發明上都多有建樹。另根據我們的觀察,他麾下的莫比亞斯集團在德國的希特勒元首上台之前就對其有過多年贊助,只怕此人之志向,可比呂不韋。」
蔣校長聽得啞然失笑,「呂不韋?希特勒元首剛毅果敢非同常人,如果那維勒安.蒙斯克真如所言,只怕是到時候反受秦嬴反噬之禍啊。不過話雖如此,此人也必不簡單。以你之間,他此行所為何事可有成算?當派何人接待?」
「為商者自然是趨利而來,要我說以我國目前之現狀,若是圖利無非也就是軍火礦產的貿易罷了。不過既然塞克特將軍如此鄭重提醒,校長最好還是親自接見一番,隨後交予孔宋兩家與之商談細務即可。」
「那就這麼辦吧,塞克特將軍的面子還是要給的。如果他們要擴大經貿方面的合作,盡量滿足他們的投資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