駐獨國使館武官大島浩親自開著自己的梅賽德斯轎車行駛在柏林郊外的林蔭道上,因為今晚的會面非常秘密所以他沒有讓司機載自己來赴會,而是選擇了親自開車。
今晚發生的一切讓他倍感興奮。他剛剛去了亨克爾飛機公司業務代表哈克.羅恩的別墅與與獨國外交部的裡賓特洛普部長舉行了一次私人會談,獨國人表現出了對於泥轟結盟的意向——雖然僅僅是意向,但是這也足以讓瘋狂崇拜獨國的大島浩激動了,更何況據部長先生的說法,這次接觸是希特勒元首親自授意的。
大島浩的父親大島健一就是一個瘋狂的獨**事崇拜者,是泥轟明治維新後首批效仿獨國陸軍建設的新軍的軍官。大島浩也從小就受到了獨國式的教育——他父親把他寄養在留在泥轟的獨國教官家中,從小學習德語。自從兩年前他成為泥轟駐獨國使館的武官後,他近距離見識了獨國元首希特勒非凡的個人魅力和偉大魄力,從此成為了一個不折不扣的元首粉絲,幾乎到了言必稱元首的程度——雖然元首還根本不知道他這號人的存在。
「嘎吱~」車前方竄出一條人影,大島浩被嚇了一跳猛踩剎車,結果差一點一頭撞在前車窗上,不過一看對方沒事,不由得勃然大怒想要好好教育一下對方——居然深夜亂穿馬路,怎麼一點獨國人的高素質都木有?
「你怎麼走路的?難道沒看到我開的車大燈麼?」大島浩強壓怒氣從車上走下來,想要訓斥對方一頓,但是對方卻突然一言不發伸過來一根電棍對著大島浩一下乾淨利落的電擊,他就軟軟地躺倒在了地上。來人上了他那輛還沒熄火的梅賽德斯,一路開到了勃蘭登堡大街一處隱秘的辦公樓裡。
當他被弄醒後,發現自己已經處在一間陰暗的地下室裡面了。
「你們是什麼人,我是外交人員,有豁免權。」大島浩看了一下四周,只有幾個把黑絲套在頭上的魁梧男人,他一時摸不清綁了自己的人的底細,只好先說幾句官面話試探一下。
可是沒過幾秒他就立刻住口了,因為他看到從地下室的入口下來一個他在報紙上天天都能看到的大人物,自己狂熱崇拜的偶像。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不是希特勒元首麼?在元首身後那個三十歲左右形容俊雅的年輕人是誰?
他感到一陣無力的眩暈,就好像一個蠟像被放在了太陽下面炙烤。
「元首……」
「大島浩是吧。知道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麼——本來我指望裡賓特洛普幫我處理完和泥轟國的合作的,但是你們太讓我失望了。我們什麼都沒開始談,蘇聯人就都知道了。威廉,剩下的你和大島先生說,我現在心情很差,也沒這麼多時間。」
「不,元首,能給我簽個名麼。」
希特勒一陣錯愕,不由得又有一點好笑,「你是說?簽名?大島先生您好像還沒搞清楚狀況吧。」
「不,無論你們今天準備幹什麼,我都希望得到您的簽名。」
希特勒沒有多問,滿足了大島浩這個可憐的需求後揚長而去,臨走放話說,要大島浩把維勒安即將和他說的內容當作元首的意志來領會。
「大島浩先生,很不好意思用這種方法把你請到這裡來——實在是貴國的保密工作做的太差了,我們什麼都沒來得及干,就被蘇聯人盯上了,如果和這樣自大愚蠢的同伴合作的話,無疑會把帝國拖進深淵的。」維勒安走到大島浩面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然後把一份資料踢到他面前,「你可以看這份東西,但是我希望你的口風足夠嚴實——在這裡看到的任何東西,都不許質疑其來源也不能對任何人提起,你明白這個後果麼。」
「呵呵,維勒安局長,既然你也是幹這行的,相信我在國內的另外一重身份也瞞不過你吧。」
「就是因為我太清楚了,所以我才要提醒你——你們的特高科的水平和我們相比實在是弱爆了,這不是我打擊你們的自尊。如果你們不想被俄國人刷著玩兒的話,最好收起你們那盲目的自信。」
大島浩眼中閃過一絲憤怒,但是好奇心讓他把這種感覺強忍著壓制下去。他接過了那份蘇聯人的密報翻看起來。
「當然,之所以會發生現在這種情況,不僅僅是俄國人擅長滲透導致的——貴我兩國都太過輕信血統所帶來的忠誠度了,在審視一個人是否危險的時候,有時候信仰是比血統更加危險的因素——尤其當你的敵人是俄國人的時候,我想你明白這一點的。我希望你能夠通過合適的渠道暗示貴國特高科,尤其要注意一些使領館新聞界的人士——這些人當中目前就有我們發現的危險者,不要被他們表面上的檔派和血統迷惑了。」
「哈伊!謝謝閣下的忠告!我明白該怎麼做了。」如果換成對任何一個泥轟國人用這種居高臨下地態度斥責,說不定對方都會產生逆反的抗拒,但是大島浩是一個從小就接受德式教育的狂熱粉子,對方展現出來的大能只讓他感到和對本國特高科的恨鐵不成鋼,「那……今晚我和裡賓特洛普部長的會談內容……」
「把那些忘掉吧——那些完全不代表元首的真實意見。如果你們想要和德國合作,那麼我們需要更加經得起考驗的友誼和更加嚴密的合作模式。」
「這些都是可以談的,我非常想促成這兩個偉大國家的合作,請維勒安局長給我指明方向。」
「首先,我可以告訴你,我國的最終極目標必然是需要幹掉俄國人的——至少是肢解俄國,這一點不容置疑。但是在這個過程中,我們需要和俄國人有足夠多的虛與委蛇——如果有朝一日元首可以支持你擔任貴國駐我國大使的話,你能夠在某些敏感時刻從中斡旋麼?」
「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我是說,如果貴國有人看到我國與蘇聯簽訂了諸如《經濟合作條約》、《互不侵犯條約》的話,你要怎麼說服貴國國內高層繼續相信我們反俄的決心呢——至少鑒於貴國目前這麼容易洩密的表現來看,很多事情我們不能通知你們真相。」
「這……也就是說你們會需要我在完全看不到希望的時候還說服他們繼續一廂情願地相信貴國會……這確實很難,但是,如果我當上了大使的話,還是有可能做到的。因為我相信元首。」
幼稚,你信任元首,欲仁天蝗可不一定信任,不過維勒安沒有把這種大不敬的說辭說出來,思考了一番後,換了一個比較委婉的說法:「據我所知,貴國的海陸軍似乎不太河蟹吧,而且即使是陸軍內部,也分成了皇道派和統制派兩批派系,幾乎勢成水火,在這種情況下,一派勢力提出的方略另一派哪怕是純粹為了反對而反對都要死扛到底,你憑什麼保證貴國能夠在合作方面如臂使指——這一點元首還不知道,我也暫時還沒有向元首匯報過,不過相信他如果聽說了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的話,說不定就會徹底放棄泥轟這個潛在盟友。」
大島浩臉上難得地閃過一絲羞赧,陸軍和海軍之爭,皇道派和統制派之爭,雖然大部分外國人不是很清楚,但是這個維勒安局長顯然是已經知之甚詳了,真是丟帝國的臉啊。幸好這個大能的情報官員是潛在盟國的情報頭子。
「哈伊!感謝閣下的指正,我也明白國內的形勢……請閣下指點。」
「那麼,要讓元首相信你們不是一顆定時炸彈的話,至少把貴國國內的大政方針的意見徹底統一起來吧,元首需要看到的是,不論哪一派掌握了泥轟的政局,他們都有足夠的控制力——雖然不敢奢望和元首對德國的控制力那麼強大,但是至少不會出現給自己人拆台的事情。」
「非常感謝閣下的關心,那我是否可以理解為,如果我國情報機關解決了這些隱患後,歸國就能夠認真考慮結盟的問題了呢。」
「很遺憾——剛才說的只是兩個主要方面問題之一,如果要和我國結盟,你們還需要解決另一個問題,那就是注意自己的國際形象——元首不希望在他做好戰爭準備之前,就被自己的盟友拖累得名聲盡毀。我們需要的是一個至少在三五年內都在國際上保持非常安分的盟友,而不是到處惹事生非。」維勒安沒有給大島浩鬆懈的機會,立刻進逼著提出了另一個重要的要求。
「您指的是……」
「很明顯,我指的就是貴國的遠東政策——我希望貴國能夠有足夠的力量約束貴國在遠東的擴張步伐,不要走的太快讓貴國的國際形象變成野蠻的入侵者,那樣的話,在元首做好戰爭準備之前我們只能選擇拋棄貴國這個會給德國帶來災難的定時炸彈了。」
「我國對於遠東的資源是志在必得的,這一點我恐怕無能為力——不過,可以冒昧的問一句麼,閣下口中所說的『元首需要的戰爭準備時間』大概是多久呢?我知道這個可能關於貴國的核心機密,我可以對著天灶大神起誓,閣下透露的這方面的情報信息我到死都不會向任何人透露的。」
「至少還需要三年以上,長的話,可能需要五年。」
「這麼久?這,恐怕我們很難等下去。遠東國從前年開始對我國工業產品的採購就已經開始逐步減少了,對我國的農礦和原材料產品的出口也因此而下降,恐怕一兩年內我國就沒有足夠的剩餘外匯在遠東市場上採購滿足我們自身工業化所需的原材料了。我個人是很願意為元首效勞的,可是在下人微言輕……」
小農經濟必然導致對外需求不足,當1927年開始,檔國的「黃金十年」剛開始的時候,大量新建紡織業、副食品加工業等輕工業工廠在遠東國國內建立起來的時候,泥轟確實得到了大量的生產設備訂單——當然被歐美國家分潤掉的部分更多,可是到1934年後,遠東國的資本家們開始滿足於輕工業的自給自足,又缺乏國家統籌建設重工業的動力,消費和投資的雙不足導致了輕工業產品和生產設備在國際市場上的進口需求量價齊跌,泥轟靠向遠東出口工業品換取足夠的資源進口外匯的貿易體系也就趨向於不穩,這種不穩發展到極限就會導致兩種可能,一種是泥轟產業的流失萎縮,另一種就是,通過一場戰爭來創造市場,掠奪資源,很顯然,到了那一天的話,泥轟人是不會為了和德國的友誼而放棄自身的擴張的。
維勒安當然知道這個道理,不過他還有別的辦法暫時轉嫁這個矛盾,雖然不能說治標治本,但是把這個矛盾再多壓制一兩年還是可以做到的。
1931年那場衝突是全球性蕭條的必然,但是現在則不是,如果運作得當的話。
「關於遠東國際購買力的問題你不用去擔心,我們自然有辦法緩和其中矛盾,現在我們也不可能把這方面的核心機密洩露給貴國。
但是你們也不必著急,按照元首的想法,至少帝國在兩三年之內是不會需要和任何國家訂立軍事同盟的,到時候隨著形勢的發展,你們自然會知道我今天說的意思的——任何機密用未來的眼光來看都不會再是機密。你們可以順其自然看看元首的發展潛力和未來的趨勢好了。我只想說——如果形勢向著有利的方向發展,希望大島君能夠推波助瀾,方不負元首重托,而在此之前,盡量勸誡陸軍部體系內的人隱忍吧。」
「哈伊~我明白維勒安局長的苦心了,一定不負元首厚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