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卡斯.丹尼爾——那個當年受托米.索雷爾招募一起去搶劫城市銀行波士頓分行的美籍愛爾蘭裔礦工,從11.17慘按中僥倖餘生的前聯邦退伍軍人。經過兩三年刀頭舔血的生活,他現在已經從一個而立之年嚮往過安分的當官生活的普通愛爾蘭人,變成了一個不再計較是否能看見明天的太陽升起的亡命之徒。
從1933年開始到現在,已經有十幾家銀行的分支機構,兩百多條人命背負在他身上了。他過慣了花天酒地的生活,在朗姆酒和特奎拉的雙重刺激下激勵自己活下去的想法,但是他知道,自己已經厭倦了,出來混,遲早要還的。
今天早上,托米.索雷爾——也就是當初招募他進入黑s檔柯里昂家族的人,也是家族的軍師——來找他,讓他準備一下行動。並且答應行動之前會找他的偶像——好萊塢前性感女星簡.哈露恩陪他爽一晚。
丹尼爾知道自己的生命快要終結了,雖然珍因為猩紅熱後遺症已經退役了,性命堪憂,但是畢竟人家曾經是好萊塢的一線性感女星,年方二十四歲,現在卻被托米弄來陪自己這個年近不惑的小人物「爽一爽」——這是黑s檔和哥倫比亞大d梟們讓小弟充當死士時的一貫作風。
不過為什麼不呢,反正人生已經沒什麼意義了。於是,在一夜的瘋狂爽叉之後,丹尼爾扛著他那挺剛剛配發的勃朗寧m1918輕機槍踏上了不歸之路。在試手了幾次之後,孔武有力的丹尼爾已經愛上那種全威力槍彈連發時的快感了。
1935年11月20日晨,從多米尼加首都聖多明各前往市郊東北面的聖克裡斯托瓦爾鎮的公路上,一輛鋼板加固的福特轎車正在不緊不慢地行駛。前後還有兩輛架設了機槍的鐵甲卡車簇擁護衛。丹尼爾和另外幾個之前沒見過的人正埋伏在路邊的咖啡園裡面等候車隊的經過,這些人都是托米軍師安排過來的。
在離開路面幾十米處的一座乳酪作坊的風車頂上,尤里.奧洛夫親自埋伏在風車盯上,用他那把c-14幽靈狙擊槍瞄準著路面。「哈雷路亞,就是現在了。」隨著第一輛鐵甲卡車的油箱被套進瞄準鏡,尤里扣動了扳機,在百米之內的距離上,他是絕對沒有失手的可能的。
「砰!」一聲巨響,前面那輛卡車底部騰起一團火球,十幾個渾身著火的士兵聲嘶力竭地從車廂裡掉了下來,拉動了伏擊的序幕。
特魯希略的座駕距離前車不足二十米,一個急剎車後車頭仍然刮擦到了前車的擋泥板,然後像左滑下了路肩。
幾顆手榴彈幾乎是同時被丟向了那幾輛車所在的位置,橫飛的破片壓得衛兵抬不起頭來。盧卡斯.丹尼爾第一個拿著勃朗寧m1918從咖啡園裡衝了出去,對著被手榴彈炸得破破爛爛的轎車連續掃完了一整個二十發的彈夾。然後單手把彈夾卸下,正準備裝填的時候,看到轎車和後面的卡車裡面冒出幾個腦袋,似乎是算準了他換彈夾的時間準備反擊。
「呵呵,等的就是現在。」盧卡斯把那支m1918向前奮力一擲然後從大衣裡面有拉出了另一把鋸斷了槍管的m1918——你盧卡斯爺爺可從來沒有只帶一把槍幹活兒的習慣。
隨著最後敲定勝局的那一梭子子彈把轎車裡那顆探頭探腦伺機反擊的大好頭顱敲成碎西瓜,一切都塵埃落定了,拉斐爾.特魯希略這個統治了多米尼加超過五年的帶路檔就此消失在歷史的塵埃中。
盧卡斯知道自己的使命結束了,在子彈向他掃來的時候,他呼喊著復仇的口號,讓自己死得更像一個海地人。
1935年11月20日晨,多米尼加總統拉斐爾.特魯希略及其子馬丁內斯在從首都聖多明各返回家族產業聖克裡斯托瓦爾莊園途中,被同情遭塗殺海地移民的人用機槍掃射而死——在後世的歷史資料中均如是記述。
…………
「迪亞斯將軍,總統先生在回聖克裡斯托瓦爾莊園的路上遇刺了!馬丁內斯總參謀長也同車被害」巴拉雷斯.迪亞斯將軍的副官跌跌撞撞地衝進迪亞斯在聖多明各的官邸,而此時的迪亞斯將軍還沉浸在一堆讓他焦頭爛額的塗殺後遺症事務中呢。
聖克裡斯托瓦爾莊園距離多米尼加首都聖多明各只有區區二十公里的路程,就算報信的人開著三十年代的老爺車,半個小時也就到了。
「你說什麼?都死了?這不可能,是誰幹的?」
「襲擊者已經被總統衛隊亂槍擊斃了,從襲擊者死前的表現來看,似乎是一些海地偷渡客中的漏網之魚,他們全家都在總統先生前幾天實施的殺戮海地非法移民行動中被殺了動機應該是報仇。」
「是海地人幹的麼?那就好……不對!埃克托爾部長知道這件事了麼?他是什麼反應?」埃克托爾.特魯希略是拉斐爾特魯希略的弟弟,拉斐爾和他的兒子馬丁內斯掌管著軍隊——這也是拉美考迪羅式政治的一大共性,總統、總理這些內政職位有可能會交給旁系親屬掌管,但是軍方的總司令或者總參謀長一般只會有獨裁者和他們的親生兒子掌握。但是埃克托爾平時雖然只管一些政務上的事情,現在拉斐爾和馬丁內斯同時遇刺,埃克托爾的意見就非常重要了,將會成為多米尼加下一階段走向的關鍵。
刺殺者行動的時機真的是巧合麼?為什麼偏偏遇到了拉斐爾和馬丁內斯父子一起回聖克裡斯托瓦爾莊園的時候?
「喬治,你去埃克托爾部長那裡通報一下,就說我馬上過去表示弔唁。」
「是的我這就去安排。」那個叫做喬治的副官馬上下去備車並且準備致電埃克托爾。
不過迪亞斯好像已經不用準備了,因為就在他的副官去準備的時候,埃克托爾部長已經主動來訪了,對方得到兄長遇刺的消息比迪亞斯更早。
出乎迪亞斯預料的是,埃克托爾並沒有因為兄長和侄子的突然遇害而表現得過度悲傷,相反,他顯得那麼的有總統代入感,在案發後第一時間找到了迪亞斯將軍,在稍微表示了一番自己的悲痛後,就要求迪亞斯和自己一起「化悲憤為力量」,並且大談如何穩定時局清剿刺客和叛亂組織。
末了,似乎是為了褒賞迪亞斯將軍在輔佐拉斐爾.特魯希略時代的功績,埃克托爾部長還大談炎炎地表示願意舉薦迪亞斯將軍臨時代理多米尼加總參謀長的職務共渡時艱。
整個會見過程中迪亞斯都沒有回過味兒來,直到把埃克托爾送走。
不過就在埃克托爾走後沒多久,又有另一批訪客前來秘密的拜訪迪亞斯將軍了。他們向迪亞斯出示了幾段埃克托爾給特魯希略家族心腹軍官和多米尼加外交部長的電話錄音後,迪亞斯終於如夢初醒。
所謂的臨時代理總參謀長職務共渡時艱云云都是鬼扯,埃克托爾只是害怕自己突然發難所以要穩住自己——特魯希略家族在軍方的直接統帥都在刺殺事件中被害,所以要想重新控制軍隊還需要幾天的整合時間,埃克托爾不希望迪亞斯挑准這個空檔期突然發難。
「迪亞斯將軍,我知道您和總統先生被刺一案沒有關係,但是我不認為埃克托爾會相信這一點——就算他相信了,以拉斐爾和馬丁內斯這些特魯希略家族在軍方的核心人物全部去見上帝了的時候,你覺得從內政方面剛剛轉向控制軍方的埃克托爾會容忍您繼續存在下去麼。」托米.索雷爾優雅地點起一支哈瓦那雪茄,然後把煙霧噴吐到迪亞斯的臉上,似乎在挑釁對方的弱智。
「你相不相信我現在就叫衛兵把你抓去讓埃克托爾刑詢——拉斐爾遇刺案應該就是你們的人幹的吧,如果真的是海地亂民,他們不可能趕得這麼巧把拉斐爾和馬丁內斯一鍋端了的。如果你招供了,我就安全了。」
「您就安全了?您是在開國際玩笑麼,是的,拉斐爾當然是我的人幹掉的,為海地被殺偷渡客報仇也只是一個幌子——但是你把我交給埃克托爾,我可不敢擔保我會按照您希望的那樣說,而且就算我那麼招供了,埃克托爾會相信麼。你現在唯一的出路就是和我們合作。」
該死的傢伙!橫的怕不要命的,眼前的這個叫托米.索雷爾的男人看上去很睿智,但是從那空洞的眼神中可以看出那絕對是一個視死如歸的亡命之徒。
「可是,你們能夠給我什麼幫助呢?就算埃克托爾需要一周的時間重新整合對軍隊的控制,他現在的勢力也比我強大,我在多米尼加軍方最多只能控制不超過500人的隊伍無條件服從於我——而特魯希略家族直屬的總統衛隊就有超過1000人,他們的私家保鏢和護衛人數則更多,埃克托爾本人掌管著多米尼加的內務,全部的秘密景察也都歸他調遣。」
「這麼說,你是願意跟我們一起干了?這樣的話,人和槍的問題你就不用擔心了——你應該聽說過米國黑s檔的名號吧——雖然我們現在不得不逃離了米國,但是隨便拉起幾千亡命徒的把握還是有的,這些人都是羅斯福兩年清剿後活下來的精銳,全部裝備有自動火力槍械和迫擊炮。」
「你們是唐.柯里昂的人?還真是大膽啊,埃德加胡佛正在滿世界想要剿滅你們,你們居然逃到多米尼加來了。」
「只能說是即將要逃到多米尼加來了——現在我們的大隊人馬還藏在西面的牙買加,只要我們的合作達成,他們馬上就可以渡過海峽進入海地。再說我們是唐.柯里昂的人有什麼不對麼?這對你只有好處沒有壞處——至少我們的身份決定了我們不可能走到前台去搶奪你的位子,這樣你未來的身份和完全就更有保障了,不是麼?」
迪亞斯一想也對,對方被胡佛局長咬得那麼緊,肯定不敢明目張膽地找一個加勒比國家正式揭竿而起的,那樣的話米國人的艦隊就會旋滅之。
想通了一切關節之後,後面的事情也就順理成章了。
1935年11月23日,數百名久經殺戮的「海地偷渡者刺客」趁夜攻入埃克托爾.特魯希略的府邸,爆發了一場聖多明各市成立以來最血腥的武裝衝突。襲擊者殺死了埃克托爾這一派系的全部特魯希略家族成員,擊斃擊傷俘虜總統衛隊和特魯希略家族警衛共計1000餘人。
迪亞斯將軍臨危受命,控制自己嫡系部隊展開平叛的工作,卻假借平叛的名義與死忠於特魯希略家族的殘黨展開激戰。多米尼加共和國一共只有一個師編製的正規軍和一個師的預備役民兵,而且還常常不滿編,因此戰鬥只持續了半個多月就終告結束,過程乏善可陳,迪亞斯將軍獲得了全面的勝利,被任命為多米尼加武裝力量總參謀長。
12月間,隨著迪亞斯掌握了多米尼加局勢,他以鄰國海地非法移民刺殺本國前總統拉斐爾.特魯希略及海地對非法移民監管不力導致大量亡命之徒湧入多米尼加,「對多米尼加人民的生命財產安全造成了普遍的嚴重威脅」,於是出兵一個師武裝進攻海地。
米國人對這個行徑居然毫無反應——主要是米國人去年才從海地撤軍,那裡只剩下上百萬赤貧的無業流民。米國正好想丟掉這個爛泥包袱,有人肯撿走實在是再好不過了。米國國務卿赫爾發表了一項不痛不癢的聲明,「就發生在多米尼加和海地的現狀表示遺憾」。
1936年初,一盤散沙的海地終於被迪亞斯將軍的多米尼加軍隊佔領,隨後一些多米尼加人表達了願意出資數百萬美元在海地投資小規模輕工業——主要是制糖和乳製品、副食品以及亞麻紡織等投資少見效快的輕工產業,改變了海地完全沒有工業的歷史,並吸納了超過5萬人的就業機會,占海地總失業人口的10%以上,迅速緩解了海地的危險局勢。
1936年年中,海地舉行全敏公骰,以超過70%的支持率併入多米尼加,隨後數十萬的海地公民被移民服務公司運輸到委內瑞拉成為了新一代的勞工,整個原伊斯帕尼奧拉島上的人口總數降低到了200多萬人,海地原來的小農經濟式農業隨著人口的減少被改造成了其他拉美國家式的大種植園模式,在數年後徹底融入了多米尼加的經濟體系。
此後數年,從米國國內無處容身的托馬斯.沃森的3k檔和唐.柯里昂家族的黑s檔勢力在此後數年源源不斷地湧入了這個被尤里.奧洛夫勢力所控制的加勒比窮國。埃德加.胡佛的聯邦調查局也發現過一些這方面的蛛絲馬跡,但是羅斯福考慮到海地和多米尼加的經濟已經被徹底摧毀過一次了,如果再次維持美軍的佔領無疑是得不償失的——如果他們願意表面上保持和米國的親善,又可以確保那些危險者不再進入米國的話,那麼放任他們存在又有什麼關係呢?
尤其是1936年底當羅斯福爭取競選連任的關鍵時刻,古巴總統巴蒂斯塔和多米尼加總統迪亞斯紛紛出台了和米國有好親善的姿態,主動與米國方面締結了友好條約——巴蒂斯塔同意將松樹島和關塔那摩正式租借給美國作為海軍基地,多米尼加方面則允許美軍佔領太子港以換取每年數萬美元象徵性的租金。
如前所述,因為維勒安的坑害,羅斯福的新政並沒有如歷史上那樣從1933年底就開始起效而是直到1935年才平定了內部的局勢並且讓米國經濟好轉,這導致了他的連任籌碼不如歷史上那樣雄厚,因此自然是更加需要外交上的勝利來裝點自己的政j。
這些行為後來被認知為羅斯福剛剛出台的拉美睦鄰政策的勝利,為羅斯福競選連任起到了一定的作用,羅斯福自然也就不敢當眾打臉對古巴和多米尼加要求更多。
至此,羅斯福終於實現了在競選中連任美國總統的目的,維勒安在泛加勒比地區的戰前佈局也布下了最後一顆棋子——在這個體系中,委內瑞拉和墨西哥將在日後扮演反抗米國的中堅角色,古巴和多米尼加這兩個小棋子也能起到一定的側翼牽制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