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勒安之所以要抓捕卡羅瑟斯博士,一方面是覺得這個人將來還有用,畢竟他是高分子材料研究方面的權威。具體的使用方法當然是讓卡羅瑟斯這個身份人間蒸發然後關押到維勒安將來可能會籌建的秘密實驗室裡面強迫研發了。
另一方面,這個人是杜邦在塔崩的工業化生產研究中的核心人物之一,而且和維勒安當初以「威廉.卡塞爾博士」這個身份出現時有過一定的往來,留著他不管的話說不定這種新式毒氣和莫比亞斯之間的關係將來還睡不不免會被有心人挖出來。
最後,還有一個順帶的好處,因為以杜邦的做派,一旦釀成什麼公眾事件的話,肯定會想盡辦法推卸責任,這時候如果卡羅瑟斯博士這個項目技術負責人失蹤的話,杜邦就百口莫辯了,以公眾對那些美國大資本家通性的瞭解,肯定會以為他們是為了隱瞞真相而造成博士的失蹤,這樣就可以進一步渲染杜邦的卑鄙和無節操。
總而言之,基於這些原因,維勒安在製造事故的同時順便把博士和其他的隱患人物都端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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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9年5月14日凌晨,位於特拉華州首府多佛市郊區的聯合碳化物農藥公司試驗基地內,突然傳出尖銳的類似汽笛的嘯叫聲,隨後是兩聲轟然巨響,一股巨大的雲氣衝向天空,形成一個蘑菇狀氣團,很快地擴散開來。
因為是郊區,附近最近的居民區在距離廠區大概一公里以外,所以一開始並沒有在居民中引起重大的騷動,驚醒的市民直到天亮後才前往化工廠方向觀察訊問事態發展。早上來上班的聯合碳化物農藥公司的員工接待了那些訪客,表示只是公司內一些類似於催淚瓦斯的有害刺激性氣體洩漏,目前公司方面正在緊急處理,不會造成惡劣影響的。不過為了安全起見,還是希望市民們離開化工廠遠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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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尼爾.肯特是一位《特拉華日報》的記者,就住在多佛市北郊,當天早上發現異常後及時請示了報社領導,然後就直接前來聯合碳化物農藥廠採訪,以他作為一個記者的敏銳,他可以感覺到農藥廠發生異常爆炸或者洩露肯定會有很重大的新聞可以挖掘。當他用濕毛巾捂著口鼻趕到現場的時候,正好看到了聯合碳化物農藥的工作人員正在試圖驅散圍觀人群。、
「這位先生您好,請問如何稱呼您呢?您是這家工廠的工作人員吧,我是《特拉華日報》的記者,我有幾個問題想請教一下。」
「記者?哦,記者先生我很高興可以回答您的問題,我們公司的生產線確實出了一些意外,生產線上發生了一些小的洩漏,我們正在處理,請大家配合,不要圍觀。」
「可是我們今天早上的時候感覺到了渾身虛汗,我六歲大的兒子像得了瘧疾一樣打擺子,後來還口吐白沫昏闕了!我丈夫趕緊把他送去了市內的醫院,這肯定和這裡的事故有關係,我孩子之前一直很健康。」旁邊一個剛剛來到的猶大婦女插話進來,因為氣味難聞,周圍的群眾都開始摀住口鼻,有些人開始動搖,是否應該先散去再從長計議。
其實附近的居民社區有兩千多居民,但是來搞清楚事情真相的只有百來號人,都是平時比較大膽的二愣子或者搬弄是非的八婆,大多數相對本分一點的人則選擇了暫時離家,以便離農藥廠遠一點。
一開始大家只是覺得有點不舒服,並沒有多想,他們內心也願意相信「洩漏的僅僅是一種強烈的催淚瓦斯而已」。但是美國人的天生冒險本能讓他們低估了潛在的危險,想著能不能依靠這次事件碰瓷一下裝出病勢沉重的樣子多訛一點錢——自從洛克菲勒成立慈善基金會後,美國的那些大資本家在遇到事故的時候都開始把粉飾工作提上檯面來認真對待了,這讓一些自以為抓住了其中商機的高利貸族窮人們也看到了一條靠演戲一夜暴富的機會之路,很多貧窮的美籍猶大人甚至期盼著一場不大不小的事故災害降臨到自己頭上,然後就可以使用自己那優秀的演技以便多訛詐一筆賠償款。現在這個高利貸族女人看到現場居然出現了記者,趕緊大聲地插話,那眼淚更是說有就有,不出十秒就陷入了泣不成聲的狀態,好像丈夫和兒子都已經離她而去了。
「這位太太,您好,請問您叫什麼名字?您和您家人都是住在附近的麼?請問他們有何遭遇?」朱尼爾.肯特一聽有第一手新聞,趕緊拋下那個只會說官面話的工作人員,轉向那個高利貸族女人。
一見成功吸引了記者的關注,那個肥婆更加來勁了「哦,尊敬的記者先生,我叫路德.巴拉尼亞,我們家就住在這個廠區西面一公里的地方,喏!你看,就是那邊」她一邊說還一邊用手指指點點,「昨晚4點不到的時候吧,我聽見廠區裡面發出了汽笛一樣的尖嘯聲,嗯,就像一列火車從你旁邊經過一樣,然後就是幾聲巨響,我探出窗外看的時候,還看到了很大一團火光和雲團。後來天快亮的時候我兒子就開始像瘧疾一樣打擺子,渾身冒虛汗,我丈夫趕快送他去市裡的醫院了。他才6歲啊,要是出了什麼事我可怎麼活啊。」
其實她根本沒有看到雲團和火光,但是這又有什麼關係呢。那個杜邦派來的公共事故處理專家雅克.拉比急的跳腳,恨不得馬上塞一大把錢堵住那個女人的嘴,但是周圍圍著那麼多人,如果公然破此例的話,誰知道這些餵不飽的狼會要價多高——要是超出了伊雷內老闆的心理底線,自己的位子可就坐到頭了。於是只好耐著性子強顏勸解:「這位女士,我很同情您的遭遇,我想我們公司會對大家的遭遇做出合理的補償的。但是現在這裡不是很安全,為了大家的身體健康,我想我們還是乘坐公司的車子暫時離開這裡再談吧。」
眾目睽睽之下,他也只能暗示到那一步了,這個女人似乎察覺到了對方的就範,那既然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也就沒必要在這個危險的地方多呆一會兒了,於是她又稍微說了幾句場面話就答應先離開。
幾分鐘之內,杜邦的人終於在廠區周圍拉起了警戒線,並且派出了一些卡車接走附近的人,他們告誡圍觀者一定要摀住口鼻和眼睛。說著還拉來一筐在一些奇怪液體裡浸濕的毛巾讓大家領取。
朱尼爾.肯特和幾個自以為「見多識廣」的人——包括人群中有一些參加過上一次大戰的退役老兵——看到這個陣仗終於感覺到如臨大敵。
上一次戰爭中,遇到德國人的毒氣彈的時候,這種簡易的處理方法是逃命時的必須裝備。人群終於開始恐慌起來了,有些自作聰明的人——也包括朱尼爾記者,選擇了用自己自備的濕毛巾摀住了口鼻和眼睛,一起乘車離開。
不過,車子只開了幾分鐘,變故陡生,肯特突然覺得自己的眼睛出現了劇烈的疼痛,面部神經劇烈抽搐起來,瞳孔的收縮完全不受大腦的控制,不由發出劇烈的慘叫。
「啊,我的眼睛,卡卡,嗚啊,我喘不過氣來了嗚哇~」隨後這種聲音演化成無法抑制的慘嚎,不過幸好朱尼爾.肯特作為一個記者,他是和杜邦的公共事故處理專家同車的,他們很快發現了問題出在肯特的蒙眼布上,立刻用在特殊液體內處理過的濕毛巾清洗換敷,好歹在肯特被痛暈之前救回他半條命——當然,等待他的是永久性失明。
另外幾輛車上的圍觀群眾中那些自以為是的前聯邦軍隊退伍老兵就沒那麼幸運了,車上的杜邦公司處理人員沒有那麼專業,沒能及時處理那些危險,眼睜睜地看著那幾個男人在十幾分鐘內就氣絕身亡,那些屍首的瞳孔收縮成一個微小的黑點,那蒼白空洞又佈滿血絲的眼白,似乎在向周圍的人訴說著死神的恐怖。
場面完全失控了,那些車子一靠近市區,那些碰瓷的乘客就作鳥獸散,忘了自己本來訛錢的目的,紛紛向各個醫院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