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那隊趙軍騎兵越來越近,當距離差不多百步之時,景成舉起掛在馬匹上的弩箭,輕叩扳機,拉響了對戰的號角。
即便對趙軍輕騎輕視不已,但是景成可不是什麼傻子,能更加有利打擊對手,降低自身的傷亡,為將者必定要做。何況趙軍輕騎乃是聞名天下的勁旅,只是相對他們重甲騎兵來說是不堪一擊罷了。
不去理會那飛馳而來的箭雨,陳勁握著手中特製的長刀,快速拉近和楚軍騎兵之間的差距。
一片箭雨擊打在驍騎營兵士的鎧甲上,只是發出一陣陣清脆的響聲,偶爾有幾隻利劍湊巧射中盔甲縫隙處,也都被卡在盔甲上,並未深入皮肉,僅僅造成一點點微弱的輕傷。唯有一些馬匹中箭倒地,被驍騎營兵士強行控制著往旁邊倒去,沒有影響大部衝鋒的陣型。
與楚軍重騎擦馬而過,揮舞著手中的長刀劃過楚軍手中的兵器和馬腿,驍騎營兵士沒有絲毫停留,往前繞了一個小圈,換個方位繼續朝前方的重甲騎兵追擊而去。
看著趙軍騎兵根本不敢與他的重甲騎兵對陣,景成的眼中閃過一絲輕蔑,準備率領麾下的重騎繞個彎度直擊攔住右軍的趙騎。對於趙軍騎兵的攻擊,人馬具甲的景成直接無視過去,這可是價值千金的重甲,即便是馬腿也是有軟甲防護,豈是那些怪異的長刀可傷,更何況是兵器相交,他們重甲騎兵的兵器可都是楚國大師所做。
此時的景成也反應過來,如果被對方這樣無恥的拖累下去,對他們楚軍極為不利,既然已經正面衝鋒過,那就已經說明了重甲騎兵的真正威力,連號稱冠絕諸國的趙軍騎兵也不敢直撼其鋒,天下又有何懼。
「啪。」
正轉過一點彎度,景成的耳邊傳來一聲輕響,循聲看去,眼中露出無比的愕然。只見他手中由鑄鐵大師打造、價值數百金的長戟木柄竟然露出了一絲裂痕,這可是沉木所製,較之鐵器毫不相讓。景成的腦中瞬間回想起剛剛和趙軍騎兵僅有的一次交擊,一個讓人難以置信卻又不得不信的想法迴盪在他的腦海。
「啪啪啪……」
沒等景成想明白,一陣斷裂聲隨著風聲傳入他的耳際,微微轉頭一看,便看到身邊護衛的兵器已然斷裂開來,甚至還有些人被裂開的木柄碎屑所傷。
愣愣地看著麾下的兵士一交戰便出現了傷亡,還不是被對方所傷,而是讓他引以為傲的武器反噬,景成的腦中迷糊不已,但是那越來越近的轟天馬蹄聲卻不容他有任何的遲疑。
換下手中的長戟,景成拔出掛在馬甲旁的銅劍,帶領著麾下的鐵騎繼續衝向阻擋楚軍甲士的趙騎。
不是他不想和後面的趙騎交鋒,熟知重甲騎兵優劣的景成知道,此時已根本不容他轉向,要不然戰馬根本就承受不了那種急轉的強度,打破重甲騎兵的陣型。反正人馬具甲,刀劍難傷,直接衝撞才是重甲騎兵最大的威力。
可惜一步錯,滿盤皆落索。
在景成選擇直面陳勁所部之時,便已注定了重甲騎兵的命運。
快速追上重甲騎兵,驍騎營兵士夾緊馬腹,手中的長刀劃過,覆蓋在馬腿上的鐵甲應聲而裂。
一批批威猛的重甲戰馬頹然跪地,或是受驚而立,將一位位身披重甲的楚兵摔倒在地,阻礙了整個隊伍的行進。而後續的重甲騎兵由於自身重量和速度的影響,根本來不及閃避,直接撞上倒地的袍澤,加入了撲地的行列,整個衝鋒中的重甲騎兵隊混亂不堪。
驍騎營閃身而過之後,以十餘位驍騎營兵士的代價讓整個重甲騎兵隊的行進速度截然而止。
論騎術,訓練日久、不惜馬力的驍騎營兵士絕對是騎兵中的佼佼者,彎腰、俯臥劈砍乃是每日訓練,砍點馬腿自是家常便飯。
再一個衝鋒,驍騎營兵士再次帶走了數十隻披甲戰馬的馬腿,幾乎讓整個重甲騎兵隊成為了無馬之士。
沒有了戰馬,身披重甲的騎兵便成為了行動緩慢的龜殼,連步兵甲士都可以輕易將他們的頭顱收割。
「走。」
正想去收拾這些沒有腳的待宰羔羊,看到遠方將旗揮動的陳勁沒有再理會那些可能到手的戰功,率領麾下的千餘驍騎直馳中軍,手中被命名為『趙刃』的長刀在陽光照射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
「鉅子,公輸甫不在營中。」
「什麼,豎子爾敢。」聽到田充的稟報,早有預料的田方咬牙低吼了一句,負責齊墨機關之事的公輸甫的背叛,讓田方怒火攻心,一口氣悶在心頭,鬱鬱不出。
墨家原本僅屬晉國,直至三家分晉,墨門也隨之分為趙魏韓三家。只是地理位置和國土都處於劣勢的韓國讓韓家墨門失望不已,大部分門人隨之轉投強大的齊國。然則齊墨畢竟底蘊不厚,其內諸多機關傳承斷裂,唯有一公輸氏方才撐起齊墨的機關顯學,讓齊國君王為之重視。
而公輸甫乃是當代公輸氏的家主,他的背叛宣告著齊墨失去了君王最為看重的機關之術,以後在齊國的地位便會一落千丈,怎能不讓田方鬱怒。
「噗……」
看到重甲騎兵的快速敗北,站在主將車中的景陽再難忍下心中的抑鬱,一口鮮血噴了出來。他怎麼也沒想到,被他倚之為最大底牌的重甲騎兵竟然敗了,還是如此輕易地敗了,那可是他們大楚耗費了數千匹上好的戰馬和十數萬金的裝甲投入才訓練出來的精銳,前期的人力投入更是不計其數,沒想到就這麼敗了,讓他如何能接受這個事實。
「將軍。」
守禦在戰車旁的親衛見到景陽吐血,顧不得尊卑之分,下意識地跑上戰車去扶持。
「下去。」
「諾。」
緊緊抓著車欄,怒瞪了一眼踏上戰車的親衛,景陽支撐著自己的身子站得筆直,他不能讓麾下的兵士看到他受傷的模樣,不然軍心大亂。以他麾下兵士的精銳,還有機會取得最後的勝利。
看到景陽吐血,原本想去說明的田方停下了腳步,想來景陽現在也沒工夫關心那些鐵槍弩崩毀的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