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王丹一人獨坐王座,王座所在的平台上,太子啟跪坐在趙王丹的左下首,稚嫩的臉龐上有著一絲緊張。
看見李御進來,一直正襟危坐、不敢有任何小動作的趙啟放鬆了一點,一雙大眼睛眨了眨,舒緩了內心的緊張,席案下緊握著的手也慢慢鬆了開來。在趙啟的心裡,只要有李師在,一切的困難就不是困難,就如同李師無論何時都能為他和父王母后爭辯一樣。
在殿中環視了一下,見到位於左二的平陵君下首席案空著,一身上卿官服的李御在內侍的帶領下走了過去。
久病方愈的平原君在上次內殿議事之後便稱病不朝,以此來表明他不再反對趙王丹的決議。身處權位數十年,平原君早就養成了耿直無比或者可以說是囂張跋扈的習慣,說話向來直來直去,即便面對的是趙王。若是平原君在殿議之中,還不一定能忍得住他自己的脾氣。
而趙王丹也清楚這一點,投桃報李,每日都拍內侍送慰問之物,以示對平原君一如既往地信任。趙國朝堂除了有數的幾人,都沒有任何的察覺,這對他們沒有太大的影響。
左首的位置為稱病的平原君留著,李御便相當於坐在了左二之席,這左首的第一列唯他和平陵君兩人。
看了看周圍,發現那個小白臉不在,李御的心裡舒服了一點,若是和小白臉這麼近,他自己心裡都有點發慌,那是被噁心的。
再看看對面的武將之位,李御發現這年頭有資格上朝的將軍還真是挺多的,為首的那位還是新入大趙不久的武陽君鄭安平。對於降將,趙國沒有任何的歧視,一視同仁,正是這樣的胸懷,身處四戰之地的趙國才能在危機中殺出重圍,一展雄風。
不過李御卻知道現在坐在對面的基本上是沒有實權的武官,很多都是掛名的王族之人和臨老混上將軍之位準備退休的武官,還有一些是在邯鄲城中協助趙王丹管理武事的文官,只是他們被劃分到了武官一階。在趙國中,真正握有兵權的將軍並不多,可以說是極為稀少,兩手之數便能囊括,李御正是其中之一。
「諸國使節覲見我王。」
和李御點了點頭,隨著內侍的一聲傳唱,趙王丹就看向了殿門口走進來的五國使節。
「秦國使節大夫向桑……」
「楚國使節大夫黃敘……」
「齊國使節大夫田閖……」
「魏國使節大夫韓涸……」
「燕國使節大夫於尚……」
「見過趙王。」
手持旄節的五為使臣來到大殿之中,不卑不亢地抱手一禮,連腰都沒有彎下一絲一毫。身為持旄節的使臣,他們代表的是身後的君王,原則上和趙王是同等的。
「賜座。」
又不是來慶賀什麼,趙王丹淡淡地說了一句,這些使節可是來他們大趙打秋風的,怎麼可能還給好臉色,能不發怒已然是不錯了。
「謝趙王。」
感受到趙王丹的平淡,幾位使節心中有點發苦,卻依然保持著鎮定。
「不知幾位使節前來我大趙,所為何事?」等幾位使節坐下,連冰酒都還沒喝一口,趙王丹溫軟的聲音便在大殿中迴響,卻使得原本就清涼的大殿無形中冰冷了幾分。
無奈地放下手中的酒樽,聽著趙王丹的明知故問,五位使節相互看了看,魏國大夫韓涸便率先站了起來:「聽聞貴國在高都發現巨量石涅,我王特遣使來賀。」
有人開頭,其餘四位使節都一一站起來回話,話雖不同,意思卻是一致。早在行館之中,他們就已經達成了默契,共同進退才能讓他們此行有最大的收穫,和之前的敵國合作又有何妨,這大爭之世從沒有真正的敵人和朋友。
「多謝幾位兄弟盛情,寡人甚是感激。」周室依然存在,被周室所分封的諸侯便是兄弟之邦,趙王丹以兄弟相稱,直接讓使節們難以啟齒。
「我王與趙王有兄弟之誼,還望趙王贈我王幾分石涅。」沒有理會趙王丹話中的深意,魏國大夫韓涸直接說了一句。能成為使節,第一個要求就是臉皮厚,被埋汰幾句只是小事而已。
「哦,魏王只是要幾分石涅?」趙王丹戲謔地看向殿中的韓涸。
「只需趙王得一石涅,贈我王幾分便可。」韓涸隨之補上了一句,一臉正氣地看向王座上的趙王丹,忍氣神功已然出神入化,毫不為外物所動。
「狂妄。」聽了韓涸的話,殿中右首的一位將軍拍案而起。
「我大魏帶甲五十萬,有何狂妄?」轉頭看了一下那位將軍,韓涸毫不客氣地回了一句,囂張至極。
韓涸話音剛落,其餘幾位使節都有點錯愕地看了過去,這和他們當初商議的不符啊,這是在**裸地激怒趙王和趙國群臣。
「大膽。」
「狂妄。」
「住口。」
……
見一個魏國使節如此囂張,趙國群臣立馬坐不住了,盡皆拍案而起,怒喝著看向韓涸。
握著旄節的手緊了緊,想想那深仇大恨,韓涸按捺住心中的慌亂,一臉正色地看向趙王:「敢問趙王,此乃趙國待客之道?」
揮了揮手,平復臣屬的怒氣,趙王丹淡淡地看著韓涸:「趙國待客之道自然熱情,只是客需是客,若非客,何需招待。」
「我代我王前來恭賀,自然是客。」聽了趙王的話,韓涸心中鬆了一下,他還真怕趙王一怒之下將他驅除。
「既然是客,便要遵循客人的規矩,如若不守規矩,我大趙並不歡迎。」見平陵君和諸位重臣沒有開口的打算,當了半響看客的李御插了一句,總不能讓他們大趙的王和一個使節爭論,那也太丟份了。
「我方纔所說,我大魏帶甲五十萬,乃是讓趙王知曉,我大魏所需石涅之量。」沒有再激怒趙王,韓涸可不想做一個君王盛怒下的犧牲品,他的仇還未報。
「我大秦帶甲百萬。」
「我大楚帶甲八十萬。」
「我大齊帶甲六十萬。」
「我大燕帶甲五十萬。」
聽韓涸提起正事,其餘使節也沒法再裝聾作啞,一一報了出來,孰不知這樣形同逼迫。低著頭喝酒的韓涸嘴角微微一翹,大趙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