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教導手底下的五千黑衣。」沒有半點責怪貢廣的意思,李御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
「屬下遵令。」
沒有預想之中的怒意,貢廣抬起頭看著一臉真摯的李御,心中的感動瀰漫,斬釘截鐵地應道,即使死也要完成李御對他的囑托。
心中對貢廣無任何惱意,但李御心中的怒意勃發,對方三番兩次地伸手到他的地盤,真當他是泥捏的不成。雖說他身居將軍之位,可能時常領兵在外,卸任宮尉之職是早晚的事,但是這樣被人取而代之,絕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和貢廣隨意聊了兩句,李御翻身上馬,帶著親衛奔出宮門,逕直往平原君府上趕去。昨晚的慶功大宴,作為大趙柱國的平原君都沒有參加,可想而知他的『小恙』到了什麼程度。
「下人見過將軍。」平原君府的門頭杜興見到李御,忙迎了上去,順便接過李御的馬韁繩。
「嗯。」
沒有讓什麼人帶路,李御輕車熟路地走進平原君府,直接就到了內院。
攔住了守候在主臥室門外侍婢的行禮聲,李御輕推開房門,見到外屋中留守的女婢,讓她們不要出聲,悄聲走進了臥房。
一踏進臥房,李御便聞到一股濃重的藥味,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榻上熟睡的平原君。此時的平原君臉色蒼白、滿鬢白髮,呼吸聲在安靜的房間中顯得有點粗重,再沒有了平日裡的無比威勢,就像一個再平凡不過的老人。
見到此情此景,李御驀然想起平原君已年近花甲,遠遠超出了這個時代的平均年齡,隨時都可能邁入黑暗世界。想起往日間的諄諄教誨,李御的眼眶不知何時已經濕潤。
看了兩眼,李御悄悄退出門外,在小廳裡坐了下來,等候在那裡的女婢快速送上酒食茶點。
並沒有去觸碰那酒食,李御拋開那些傷感的情緒,跪坐在那裡安靜地思考著。不在這邯鄲城的一月裡,有些變化已經破壞了他的部署,卻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不知道思考了多久,一陣咳嗽聲從裡屋臥房傳來,兩位女婢快速走了進去,隨之跟在後面的李御看到在兩位女婢揉撫下緩過氣來的平原君。
「御兒,你來了。」看著進來的少年將軍,趙勝略顯蒼白的臉上露出一個笑容。
「御兒見過伯父。」李御恭敬地行了一禮。
「來,御兒,過來讓伯父看看。」靠在塌背上,趙勝揮手讓女婢退下,對著李御招了招手。
「是。」
「不錯不錯,並無任何損傷,不愧是我大趙的將星。」仔細瞧了瞧,沒有見到手上的痕跡,趙勝欣慰地點了點頭。
「讓伯父擔心了。」聽著趙勝沒有問起其他,反而關心他的身體,李御心中感動非常,對方雖有功利之心,確實是視他如子侄。
「呵呵呵,咳咳咳咳……」
笑了兩聲,趙勝就忍不住咳嗽起來,李御連忙過去扶著他,學著女婢剛剛的手勢幫趙勝順著氣:「伯父要多注意身子,我大趙的支柱可不能倒下。」
「呵呵,伯父年邁,身子骨已不行了,大趙還是要靠你等支撐。看看我,一點小病如大疾,便是御兒凱旋而歸也無法參加朝陽大宴。」說起這個,趙勝眼裡難掩心中的失落,雖然不是君王之尊,但曾有望君王之位的他也知曉朝陽大宴的意義。
「伯父莫要失望,只需養好身子,這慶功大宴的機會還多的是。」看出趙勝眼中的落寞,李御連忙安慰著。
「不錯不錯。」拍了拍扶著他手臂的手,趙勝老懷欣慰地感慨著,把李御引入趙王之眼是他這輩子最有眼光的一次。
「御兒,此次進擊西周,有否見到呂不韋與王翦?」閒聊兩句,趙勝便問起了前方之事。
「呂不韋?王翦?」聽到趙勝的問題,李御心中驀然一驚。
「怎麼,你沒見過他們?」見李御如此反應,趙勝疑惑地問道。
「呂不韋,御兒倒是遠遠見到過。然則王翦其人,御兒並沒有見到,此戰秦軍主將仍是王齕。」回憶了一下,李御倒真的在轂川之畔見過呂不韋,至於後世如雷貫耳的王翦,他並沒有任何印象。
「王翦雖名聲不顯,然其人沉穩,每臨戰陣穩重如山,乃不世將才。莫不是被秦王稷生生壓了十數年,秦之戰將也不會僅武安君白起一人之鋒芒。」對於現在沒有什麼名氣的王翦,趙勝給予了極高的評價,在他的心裡,秦國除了武安君白起,便是王翦的威脅最大。
「那為何……」聽了趙勝對王翦的重視,李御深以為然,將來輔佐秦王政統一列國的不就是王翦父子。只是他有點奇怪的是,為何王翦現在名聲不顯,趙勝依然對其如此重視,甚至把他和武安君並稱,要是僅僅靠眼光,那趙勝的眼力也太強了點。
「御兒一定奇怪伯父為何如此重視王翦,伯父便為你說之一說。秦王稷二十八年,武安君白起率二十萬秦軍攻陷楚都,除楚軍十萬,時年十六之齡的王翦任百人將,獨自領三百騎攻陷楚之三城,為秦國大軍打開通往楚都壽春之道。此戰,王翦憑戰功升至都統,爵不更。秦王稷三十四年,武安君白起領軍十五萬與我趙魏聯軍二十萬交戰於華陽,我大趙損精兵兩萬,魏軍十五萬幾近全滅。此戰,王翦領三千騎破魏軍五萬,降二魏將,芒卯狼狽逃竄,因功升至偏牙將,爵官大夫。秦王稷四十三年,武安君白起領軍十萬攻韓,滅韓軍五萬。此戰,王翦領五千甲士拔五城,損百餘甲士,因功升至將軍,爵公大夫。秦王稷四十五年,我大趙精兵四十萬與武安君白起所率秦軍五十萬對峙於長平。此戰,王翦領軍三萬守護秦軍糧道,使得我大趙上萬精騎數攻襲秦軍糧道皆無功而返,因功爵公乘。」說到這裡,有點疲累的趙勝停了一下,接過李御手中的玉碗喝了兩口溫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