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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州之卷 :風雨 第八七章 :府戶立軍(六) 文 / 元祀

    元整這一箭力量甚大,儘管是去了箭頭的箭支,還隔著厚紙面具,黃嵩依然感到額上生疼。他知道,如果是真正的交鋒,在這一箭之下,恐怕他已經死了大半個。抬頭看了看前方,好些北軍騎兵正在趕過來,繼續頑抗也沒有什麼意義,於是他知趣的下了戰馬,依著演習規則退出了戰鬥。

    田穎卻還不肯屈服,他緊握長槍,趁著元整攻擊黃嵩的間隙衝到近前,大聲呼喝著橫掃過去,想將元整砸下戰馬。元整已經換回長槊,見田穎來勢洶洶,長槍帶著風聲掃來,暴喝一聲「來得好」,然後踩著馬鐙立起身子,雙手橫持長槊,借馬力格擋對方的進攻。

    雙方的武器猛烈相格,郡兵中制式的長槍終究不夠堅固,只聽得「卡嚓」一聲,長槍已經居中斷為兩截。田穎看著手中的半截槍桿,臉色頓時沉了下來,而元整則不假思索,順勢一槊刺出,直指田穎的頸間要害。田穎見其來得迅捷,格擋不及,只得斜身避過,卻不料元整手腕一抖,長槊的槊尖劃出一個半圓,然後變直刺為下砸,直接將他砸下了馬去。

    元整得勢不饒人,馭著戰馬上前兩步,居高臨下直刺摔倒在地的田穎。眼看田穎難以閃避,周惠連忙上前,持槍向元整的腰身刺去,意圖圍魏救趙,逼元整回槊格擋,從而放棄對田穎的攻擊。可是,元整似乎早料到了似的,雙腿馭著戰馬斜繞半圈。躲過了周惠這一槍直刺,同時還轉到了周惠的側面。周惠收手不及,馬上的身形略一搖晃,立即被元整抓住機會,照樣一槊砸翻在地。

    這時候,已經有數騎趕到了近前,為首之人見田穎滾落在地。連忙提槊刺他。但由於還要照顧戰馬,只有一隻手的力量,因此這一刺並不甚急。田穎。一把抓住了槊身,然後猛力一拉,在借力起身的同時。也將馬上的人扯了下來。

    田穎一腳踢開那人,持著長槊抖了一個槍花,大聲招呼元整道:「你這軍將,不過是仗著兵器佔優,馬術也比我精,才僥倖贏得一招半式罷了!如今我也有了長槊,你要是個好的,就下馬和我一戰!」

    「有何不敢!」元整哈哈一笑,輕巧的跳下馬來,「我正愁手腳活動不開。你倆一起上我也不怕!」

    「算了吧,子聰!你看北軍都圍了過來,咱們再堅持又有什麼意義?」周惠從地上翻身爬起,一把摘下臉上的儺祭面具,苦笑著沖對面的元整問道。「對面可是子肅麼?你剛才這一槊,砸得可不輕啊!」

    「哈哈,正是!」元整也摘下了面具,露出一張意氣風發的面容來,「戰陣之上,自當盡心盡力。允宣兄勿要怪責……而且不瞞你說,我已經好久沒這樣痛快了,剛才料到是你,本想收手一些,卻還是忍不住砸了下去,如今也還沒打過癮呢!」

    「你現在是北軍主將,還是收斂著點兒吧,」周惠笑著指了指主陣台,「由著性子和咱們打上一場,痛快倒是痛快,卻讓陛下、各位朝臣、還有上萬將士全部候著不成?」

    「不錯!倒是我失了計較。」元整點了點頭,重新戴上儺祭面具,令身邊聚集過來的數百騎排好衝鋒陣型,然後一馬當先的向前馳去。他手中的長槊高高擎起,彷彿是一面勝利的旗幟,而在他剛才這一戰的鼓舞下,整支騎軍也氣勢大增,一往無前的直衝南軍大營,蹄聲過處,彷彿天邊隆隆不斷的悶雷似的。

    「這才是騎軍該有的聲勢啊!」目送著這支騎軍,周惠感歎的說道。

    「可惜咱們留了手,沒有全力佈陣,也沒有全力阻欄他們。」黃嵩牽著馬走了過來,話語中頗有不甘之意。

    「照你這麼說,他們還沒穿上重騎裝備呢!」周惠笑著提醒黃嵩,「騎軍衝鋒起來,本來就不是步軍所能抵擋,而且羽林軍可是重騎軍的編制啊!」

    「我很懷疑,他們這些勳貴子弟,還能不能穿得上那身重騎裝備。」田穎搖了搖頭,他和夏侯敬在台軍中混過一段時間,稍稍見識過羽林軍的德行。

    「這話倒是不假,可咱們參加儺祭,本來就是作陪襯的,」周惠微微一笑,見北軍騎兵已經佔領自家大營,知道實戰演練即將結束,於是叫過幾名聚攏來的護兵,令他們去請王建等人前來匯合,準備一同前往鐘鼓台覆命。

    ……,……

    雖然南軍終究敗下陣來,而且敗得非常乾脆,元子攸卻依然對南軍讚賞不已。他看得很清楚,南軍是留了手的,別的不說,第二次排出的槍陣,就遠沒有第一次那麼堅韌和整齊,也沒有體現出那般聚散如常的能耐。更何況,南軍只出動了中軍,兵力只比北軍騎兵稍多一點,連後軍中的弓兵都沒有發力。

    這樣也好,如果南軍真的全力和北軍爭鋒,不僅會耽誤他和眾臣的大量時間,南北兩軍中也免不了出現相當嚴重的傷亡。南軍主將周惠這般應對,誠可謂是知機之人。

    因此,等到實戰演練結束之後,元子攸破格召見了南軍諸將,對諸人慰勉有加。當他得知黃嵩便是之前解散陽城叛軍、單獨赴廷尉寺請罪的那名軍主,立刻下令恢復了他的從七品蕩寇將軍職銜;而王建指揮河南府郡兵排出的槍陣,以及田穎和元整交鋒時表現出來的身手,也讓元子攸非常滿意。

    「雖然河南府戶軍已經解散了近十年,卿等卻不愧是世代將門子弟,軍略和武藝都頗為可觀,朕看著很是欣慰……那支以府戶為主的中軍,其軍容和戰力尤為出眾,比一般的台軍都要強,果然不愧是曾經駐守京師諸門的城衛軍啊!」

    「陛下謬讚了,」周惠見機會難得,顧不得唐突,話中有話的提醒元子攸道,「他們只是郡兵,半年的勞役行將期滿,很快就要歸家為農,豈能和台軍相比呢?」

    「南陽,是這樣嗎?」元子攸把目光望向南陽郡公元寶炬。他是河南尹,河南的編戶勞役由他負責。

    「回陛下,正是如此,」元寶炬出列奏道,「國朝制度,每丁每年服勞役六十天。按照三五發丁的服役方式,編戶家有三丁,則每年須服役半年;家有五丁,則兩人各服役五個月。這一支郡兵是八月間由城衛軍所轉,因此明年開春便要解甲歸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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