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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州之卷 :風雨 第四八章 :昔人重逢(六) 文 / 元祀

——    記住哦!

    「這樣啊——/——/——記住哦!」周惠點了點頭,心裡大致猜到了事情的真相。那幾個北地人,估計真是來洛陽投親的,但他們所投的親戚,很可能是爾朱一黨,是當日協助元天穆掌握京師的部下,如今自然隨元天穆去了河北軍中,屬於和元顥敵對的陣營。所以他們一直不方便外出,也不敢被官府中人發現。

    涉及到敵對陣營的將領,又是在敏感的戒煙時期,這件事情便不能歸於治安範疇,也無須沿用治安判定標準。所以,事情並不需要查得多麼明白,這幾個人的罪名可大可小,處置也是可重可輕,全看周惠自己的考慮。他如果想藉機立威,震懾城內別有居心的人,便可以把他們打成奸細,從重加以處罰;如果沒有這種心思,也不妨輕輕放過,只暫時羈押他們一段時間。

    周惠並無立威的意思。他現在只想卸下職務,同時利用元整的身份,將麾下那支軍隊的建制保留下來,所以他決定不管這件事情,全部推給元整去處理:「事情我已經知道,如何處理,由元司馬決定即可,最近我這縣衙裡公務頗多,難以兼顧那邊……以後若有類似的事情,也都交由元司馬解決,只需事後和我說一聲。」

    「是……不過……」陸康欲言又止。

    「不過什麼?」正要進縣衙的周惠回頭問道。

    陸康上前兩步,在周惠的耳邊低聲稟報:「他們說認識校尉,四個月前曾在滏口關和校尉結交,希望能夠見校尉一面。因為這句話,元司馬不好輕易處置,特地令我前來請示校尉。是否要見見他們?」

    「怎麼,司馬擔心我與河北軍有什麼聯繫?」周惠呵呵一笑——記住哦!「你讓元司馬放心,我絕對不會和爾朱一黨的人結交。」

    「是,下官這就轉告元司馬。」陸康施了一禮,轉身離去。

    周惠走進縣衙後院,信手拂了拂正堂上那張新琴,然後取來紙筆,起草上呈尚書吏部曹的辭職表章。才磨好墨汁,寫下寥寥兩行開頭,周祿便走了進來,向他匯報酤酒的事情。

    「辛苦了。」周惠點了點頭。「你先讓人把酒放著,咱們離京返鄉時再一起帶回去。」

    「是,」周祿答應著,恭敬的向周惠請示道:「二郎君,小人明天恐怕要先回去一趟。」

    「明天是你父親的七七忌日嘛。我記得的。」周惠理解的說道。很顯然,周祿並未聽出他說「一起帶回去」的含意,然而想到時間已經不早,辭職表章不一定能在今天寫好呈上去,他還是同意了他的請求:「你先回去也好。記得帶上一甕鶴觴,替我貢在平伯靈前。」

    「小人領命。」周祿感動的施禮離開。

    想到平伯,周惠忽然覺得有些寂寥之意。時間過得真快,居然就要到平伯的七七忌日了。當初在滏口關外碰面,然後一同回鄉。自己是多承了這位老家人的照顧啊……

    對了!滏口關?周惠忽然一驚,剛才城門丞陸康說什麼來著?那幾名嫌犯居然知道他四個月前去過滏口關的事情?而且身邊還帶著一個小女孩?

    他有些失態的站起,幾乎碰翻了書案上的硯台。要知道,出於特定的緣故,他對於去過滏口關的事,向來是諱莫如深。在平伯去世之後,幾乎就沒有其他人知道,甚至連家主周植,也只知道他們是在相州境內遇賊返回罷了。而那幾個人既然知道,很顯然就是當初把他從塹溝裡背上來,並且翻看了他身邊那封薦書的人!

    那麼他現在該怎麼辦為好呢?周惠背著手,在正堂上踱來踱去。

    毫無疑問,最理智的辦法,便是趁機重懲那幾名嫌犯。只要他們都不在了,這世界上便再沒有任何人知道自己當初的事。只可惜,周惠並非那種鐵石心腸、殺伐果斷的人,那幾個人畢竟算是救了他,他不可能對他們如此決絕。更何況,其中還有一個十餘歲的小女孩,也正是她吩咐自己的護衛,好心的將他救出了塹溝,不然平伯絕對找不到他,他自己也絕對爬不上來,只能在那個荒山野嶺的溝底無奈的仰望星空,等待死亡的再次降臨。

    儘管只見過一面,但周惠卻清楚的記得,那小女孩面容微黑,鼻樑高挺,整個人顯得英氣勃勃,聲音非常的清脆,話語間一片天真爛漫。另外,當時她腳上有傷,似乎是跌進塹溝時扭到了腳踝,所以由護衛背著,但神情中毫無怨艾的意思,面對平伯的感激跪拜,她還非常懂事的加以阻攔。

    這樣的一個小女孩,讓他如何能下得了手?雖然周惠還不知道那幾人的確切身份,但就算真是敵對的一方,他也沒辦法生起任何傷害她的心思。

    周惠打定主意,立刻丟下寫了幾行的辭呈,令護衛牽來戰馬,飛快的騎著往城門寺趕去。

    城門寺內的城門司馬元整元子肅,已經審問過宇文博、宇文元道諸人。他以給宇文靈吉上刑作為威脅,很順利的套出了幾人的身份,乃是爾朱家麾下的宇文部部眾,也知道他們此來洛陽,是要投靠元天穆麾下大將、武衛將軍賀拔岳。既然如此,他也就毫不客氣的作出了判決,準備在城東馬市將幾人當眾處斬,以警告城內的爾朱黨羽勿要生事;至於宇文靈吉,則按照處理犯罪女子的慣例,沒入舂槁官坊為奴。

    由於處在戒嚴時期,洛陽城實行軍法,城門寺定案程序極為簡單,只須問明事實、酌情宣判即可,其餘簽字畫押、上呈覆核等一套統統不用。所以聽到元整的宣判後,宇文博、宇文元道等人就已經明白,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今日將是他們的最後一天,而宇文靈吉將從此在舂槁官坊的苦役中度日。

    被押回城門寺的監牢,眾人盡皆絕望不已,紛紛以鮮卑母語大聲詛咒周惠,宇文元道更是深感自責:「早知那周惠如此忘恩負義,咱們就不該束手就擒,是我害了大家!」

    「是我救錯了人了!」宇文靈吉也忍不住愧疚道,「如果再遇到,我肯定……肯定……」

    她想說肯定不會救。可是,仔細想了一下,她還是覺得應該去救人。這個深思熟慮的結果,讓她心裡感到更加羞愧,終於忍不住捂著臉嗚嗚大哭。

    哭聲之中,宇文靈吉忽然感覺不對,周圍一下子變得非常安靜。她疑惑的抬起頭,就看見牢門已經打開,一位二十餘歲的白袍士子,正躬身拜侯在眾人面前。(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記住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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