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書記你這個想法,我倒是不反對但是以區委和政府的名義一起給市委和市政府進行說明我看用不著吧以區委名義應該就足夠了」
尚布屈思量再三,認為自己不能主動和高玨一起叫停四城聯創的事情。
因為他不難意識到,如果叫停的請示一送上去,市裡的領導肯定震怒。高玨是市委常委,又是目前錦華省的紅人,十有**沒有什麼事兒,這個黑鍋,到頭來,肯定是自己來背。
在上次牛齊來的時候,自己已經說明原因了,不是自己無能,實在是高書記壓著。可是結果呢,牛齊根本不敢去見高玨,也是一個勁的給自己施壓,逼著自己想辦法。
由此也不難預見,叫停的請示一送上去,市領導一定會尋問原因,屆時恐怕還會給自己扣上一頂工作無能的帽子。
所以,尚布屈認為,自己絕對不能答應高玨。你高玨想叫停,可以自己想辦法,想給市裡送達請示,也可以用區委的名義,畢竟當初你在擴充區委常委人數的時候,也沒經過誰,不都是以區委的名義做的麼。這件事,想拉我下水,絕對是白日做夢。了不起,你召開黨委會議,在會上提這事兒,如果在會上通過,那我沒有辦法。不過在會上投票的時候,我肯定不會贊成。
「老尚,此事事關重大,如果單以區委的名義,沒有政府方面的意見,只怕落實起來,難度比較大。在此,我希望你能夠考慮一下,事關民生呀」高玨真摯地說道。
「那好吧我考慮考慮」見高玨這般說話,尚布屈也不好直接拒絕,只好跟著高玨的意思說,先考慮一下。不過尚區長的心中,已經打定主意,不管高玨什麼時候問他,他也不會答應和高玨聯名。
「好,那你就先考慮考慮,等到中午的時候,咱們再說。」高玨微笑起來。
「那就到時候再說。高書記,你還有別的事情麼?」尚布屈的臉上也露出笑容。
「沒有了。找你來,就這件事。」高玨說道。
「如果沒有別的事情,那我就先回去了。」尚布屈說完,站了起來。
「行,我送你。」
二人又客氣兩句,高玨親自送尚布屈出了辦公室。
轉回身來,高玨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後坐下。從尚布屈的表現,高玨可以意識到,尚布屈所說的考慮,不過是客氣一下,給自己點面子,中午問他的時候,絕對是白扯,不會答應的。
叫停四城聯創的事情很大,以區委和區政府聯名,都不一定好使,如果單獨以區委的名義上報,自己就是等著挨呲。因此,高玨心中打定主意,一定要在黨委會上通過,逼著尚布屈聯名。
另外,還有一件事特別重要,僅僅是叫停,絕對不管用,必須要拿出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案來實施。如果想不出這個方案,自己搞不好也是要被黑鍋的。
考慮了一會,高玨掏出手機,撥了張佩的電話號碼。
電話很快接通,裡面響起張佩的聲音,「喂,您好」
「喂,張哥,是我。」高玨溫和地說道。
「高書記,您找我有什麼事?」張佩問道。
「有這麼一件事,我想找你幫忙是這樣的」高玨當下說出了心中的想法。
「啊」聽了高玨的話,張佩不由得一驚,連忙說道:「這個能行麼」
「我現在也不知道行不行,不過你也算是這方面的行家了,你先幫我估算一下。」高玨平淡地說道。
「這沒有問題。」張佩馬上答道。
「行,事情就交給你了,有了准數,打電話通知我一聲。」高玨說道。
「好,您放心吧。」
「嗯。」在張佩說完,高玨滿意地點點頭,然後掛斷電話。
這個世上,有許多事情是很難完成的,可一旦下定決心,或許就有一定的希望。
高玨靠在椅子上,腦海之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這些天來的一幕幕。先是劉老栓被打,跟著是小張庭搶包被打,最後又是郭樺衝著城管大喊的那番話。
這些都是底層勞動人民的心酸。
他們只是為了生存,在擺攤販賣。他們的生存空間,本就有限,作為一方父母官,應該做的,本是拓展他們的生存空間,絕對不是壓縮。禁止在街上擺攤,不能是錯誤的,起碼可以改善市容市貌,但同樣也是壓縮了許多底層人民的生存空間。兩者權衡,是市容市貌重要,還是百姓的生存空間重要。更加重要的是,自己身為一方父母官,致力民生,讓百姓衣食無憂,生活的更好,才是自己最應該去做的事情。
不知不覺,到了上午十點,這時候,桌上的辦公電話突然響了。
高玨伸手將桌上的電話摘起,放在耳邊接聽,「喂,你好。」
「喂,高書記,我是小許。」電話裡響起許嚴的聲音。
「小許,什麼事?」高玨溫和地說道。
「您讓我做的事情,我已經按照您的要求去做了。我剛剛聯繫了王局長,和他一起走了一趟郭樺的家。那個郭樺的家庭條件,確實如他所說,十分困難,家裡只有一個老娘,靠桃子為生。原本老太太是有低保的,同時還賣桃子,自己一個人維持生活,倒還過得去,而且還攢下了幾千塊錢。因為知道兒子快刑滿釋放了,想要兒子這麼大的年紀,還沒結婚,於是老人家就用攢下的這點錢買了隔壁的一間平房,等兒子出獄之後,看看能不能說房媳婦,結婚用。哪曾想,就是因為買了這個平房,結果被人舉報,剝奪了她享受低保的資格。現在全靠賣桃子過活。由於今年兒子回來了,老太太進了不少桃子,打算多賺點錢,給兒子買兩套衣服,不料卻不讓賣了。老太太現在,很擔心兒子的情況,而且還一個勁的流淚,我只騙她說,她的兒子沒什麼大事」
許嚴據實回報,可當她說到後面的時候,語氣之中,卻流露出一絲酸楚。許嚴的為人,高玨是清楚的,是個重感情,有同情心的人。也就是因為這樣,高玨才看重許嚴。
通過許嚴的話,高玨可以想像的出,郭樺的家裡現在是何等艱難。如果這次,郭樺二進宮,只怕郭樺的老娘也沒法再活下去了。
一時間,高玨聯想到上輩子的自己。自己二進宮之後,父母因為受不了這個打擊,先後病故。自己在監獄裡面,甚至沒有看到他們的最後一面。
想到這些,高玨的眼淚,忍不住順著眼角淌落下來。哪個做母親的,不疼愛自己的兒子,而郭樺也只不過是想賣水果,為母親分擔罷了,若非城管要搶他的桃子,他又怎會傷人。
「誰之過!誰之過!」高玨不自覺地喃喃兩聲,緊跟著,抬起手來,狠狠地一拍桌子。
「啪!」
聽到這個聲音,電話另一頭的許嚴嚇了一跳,連忙小心地問道:「高書記您沒事吧」
「啊沒事」高玨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有些失態。或許是因為,郭樺的遭遇,有點像自己的上輩子,讓他產生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又或許是因為,自己因為百姓父母官,明知道城管如此執法,如此壓縮百姓的生存空間,遲早會釀出悲劇,而自己卻沒有及時制止。
「呵呵」高玨故作無事地笑了一聲,但笑聲中多少有點苦澀。他是一個性情中人,喜歡意氣用事,為官真的未必適合他。「我知道了,你現在在哪?」
「我剛剛從郭樺家裡出來,準備返回區委。」許嚴說道。
「你現在不用著急回來,去買點水果之類的東西,等中午一點鐘,咱們去郭樺家裡探望一下。另外再去一趟小張庭家,張庭的爺爺好像已經出院了吧。然後,咱們再去醫院,看看受傷的城管和甜菜鄉的鄉民。」高玨說道。
「是,高書記。」許嚴馬上答應。
「嗯。」高玨微微點頭,將電話掛上。
他深吸了一口氣,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水,跟著又點燃一支煙,吸了幾口。
有人說,有熱血的人,當不了官,因為這樣的人不夠冷靜,早晚有一天,會淹沒在宦海之中。但太過冷靜人,也就是漸漸變得冷漠,變得麻木,這種人,適合當官,卻當不了好官。
在高玨的心中,自己既然選擇了這條路,選擇了當官,就一定要做一個好官。有的時候,他確實也冷靜,但他發現,這種冷靜,如果時間久了,很容易讓自己變的麻木不仁。
他站了起來,緩緩踱步,來到了窗戶邊。將窗戶打開,外面的微風吹了進來,吹在身上很舒服,要比空調吹出來的涼風舒服多了。高玨深深地吸了口氣,臉上終於浮現出那一抹自信的笑容。
「尚布屈,你不想做,行,我逼著你做!這一次,無論如何,我也絕不會再允許類似的事情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