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佩的酒量,和高玨差不了多少,他二人喝酒,倒是旗鼓相當,恰到好處慾海官門。這一點,不同於孫作人,孫公子那酒量,簡直可以說是海量,兩三個高玨,都喝不過人家一個。
所以,高玨更喜歡和張佩喝酒,覺得特別能夠喝到一起去。
其實也是,這就如同兩個人下棋,你既不願意和水平太臭的人下,也不願意同高過自己太多的人下,總喜歡和實力接近的人下,是一個道理。和臭棋簍子下棋,能有什麼意思;和實力太強的人下,自己總輸,也沒有意思。
兩個人你來我往,很快一瓶半酒便下去了,談談說說,甚是暢快。
「鈴鈴鈴」
這時,高玨桌前的手機突然響了。
拿起來一瞧來電顯示,是王若林的電話號碼。見是王若林的電話,高玨心中一喜,肯定是自己交待的事情,有了結果。
放在耳邊接聽,「喂,你好。」
「喂,高書記,我是王若林。」電話裡響起王若林的聲音。
「若林呀,情況怎麼樣?」高玨也不客氣兩句,直接開門見山地問道。
「人已經抓到了,而且是神不知鬼不覺,沒有走漏半點風聲。案子現在,由刑警隊負責審理,我親自坐鎮,請您放心,今天晚上,一定能夠問出個結果。」王若林馬上答道。
「很好。這件事就拜託你了。今天晚上,無論如何。也要給我問清三點。第一、查出除了陳仲畏與楊斯泰二人之外,華寶公司內部。還有哪些不為人知的高層;第二、華寶公司能在通江地面上立足這麼長時間,和工商、稅務方面,肯定會有牽扯,把牽扯的人給我找出來;第三、把他們非法集資得來的錢,全都給我找到!」高玨嚴肅地說道。
「是!」王若林鄭重說道。
「等此事辦完,我一定會在慶功宴上,敬你三杯!」
當下,高玨又激勵了王若林一番。然後才掛斷電話。
這一夜,注定將是一個不眠之夜。如果說,今天白天在黨委會的一仗,只是試探虛實的陣仗,那明天的一戰,便是真正的決戰。
「今天雖然輸了,或許明天就會成功。再試一次,看看局勢!」
其實這一點,已經不重要,開始的時候,他自然也會試探,但是。即便是和今天一樣,他也不會讓退讓。高玨不想輸,他也輸不起!
當然,如果明天能夠兵不血刃,那自然最好。如果非得拼一個刺刀見紅,高玨也不在乎。
高玨在心中。已經做足了充分的心理準備,或許,在他安排王若林行動的那一刻,他就已經做好了決戰的準備。
官場之上,變幻莫測,常常因勢利導。有的時候,會一觸即發,稍一曲,就蓄力反撲;有的時候,則是要遇強即屈,隱忍等待。
高玨現在,沒有那個耐性等待,時不與我,機不可失,一旦隱忍,自己要面臨的局面,就更加難以控制。
酒喝的差不多了,高玨不想醉,有些朦朧就好,再過了,很有可能耽誤事情。他靜靜地等待,等待王若林的電話。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大約過了三個小時,桌上的手機才再次響了起來。
「鈴鈴鈴」
拿起來一看,是王若林打來的,高玨心中暗喜,趕緊放在耳邊接聽。
「喂,高書記麼」電話才一接通,都沒等高玨說話,他就聽到王若林緊張且興奮的聲音。
「是我。若林,情況怎麼樣?」高玨也有點緊張。畢竟,明天的一戰,至關重要。
「案子已經審出來了。只是結果,不是特別的理想。」王若林說道。
「哦?說說,怎麼個不太理想?」高玨問道。
「按照您的指示,我著重審問您說的那三點,在華寶公司之中,確實還有一個不為人知的高層人物。這個人的名字叫作華義勝,不過此刻並不在國內,而是在美國。此案確實涉及到工商局與地稅局的高層,其中原工商局局長王大生與地稅局局長郭蘭星都有涉及,據陳仲畏與楊斯泰供述,這幾年來他們先後給王大生、郭蘭星行賄達六千萬之多,另外,工商局與地稅局的一些科室的幹部,也都有賄賂,合計金額達一千萬。但是,華寶公司非法集資的所得,卻是無法全部追回。陳仲畏與楊斯泰供述,公司賬面之上,出入金額雖然較巨,十四五億之多,但也需要連年給投資客戶返利,以便引誘更多的人前來投資。所以,這幾年來,他們總共的收入,大約能有六億左右,這筆錢中,其中三個億,在大股東華義勝手裡,陳仲畏與楊斯泰手裡各有一個億,公司賬面之上,還有差不多一個億。然而在今年春節前,華義勝決定金盆洗手,攜款潛逃,他是大股東,拿走了總贓款的一半。當時他還曾勸說陳仲畏與楊斯泰一起逃走,可陳、楊二人還想著再撈一票再走,便沒有逃離開。現在正追回來的贓款,只有這三個億,另外的三個億,只怕難以追回。」
王若林將具體情況,詳詳細細地講述了一遍。
高玨聽完,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只能追回這三個億,實在少了點。要知道,投資的百姓在聽說華寶公司被查封之後,一定會上訪要錢,這筆錢你給是不給,如果不給,百姓們肯定不會輕易罷休,攔路靜坐什麼的,在所難免。處理不當,對他高玨影響很大的,要想處理好,那就是給錢沒商量。跑來要錢的百姓,不可能是百八十個,追回來的三億贓款。肯定不夠。
這是一個自己必須面對的難題,高玨已經想過不止一次。到時候追不回足夠的錢來,如何處理,最為妥善,可他一直沒有想出特別好的法子來。管市裡伸手要錢,尤其是在這個時候,剛剛修堤壩打水漂了六千萬,你敢管市裡伸手要錢,十有**就有可能讓人家拿此事給你擠兌回來。要知道。你高玨已經從市財政要出不少錢了,別的區都眼紅呢,這次還好意思張嘴要錢,沙市長即便是你親爹,也不方便這麼護著你呀,更何況倆人一毛錢的關係也沒有呢。
琢磨了一下,高玨才開口說道:「讓陳仲畏與楊斯泰聯繫一下那個叫華義勝的人。看看能不能把人給我弄回來。」
「高書記,我已經問我他二人,華義勝的聯繫方式。二人倒是說了一個號碼,不過還說,華義勝在走的時候,已經警告過他們。說如果不走,就必死無疑,現在跑路,還來得及。因為二人不聽,所以險些決裂。華義勝放眼,除非二人日後也是到了美國。否則的話,他是不會相信他們在國內所言的。」王若林據實說道。
「沒有想到,這個華義勝倒是挺有遠見的,知道什麼叫作多行不義必自斃,人心不足,便是取死之道。不過,現在咱們沒有什麼選擇了,不管如何,也要試試。你讓他們兩個給華義勝打個電話,看看能不能把人給騙回來。現在就打。」高玨說道。
「是。」王若林答應一聲,然後掛斷電話。
高玨又等了大概能有二十分鐘,王若林的電話就打了過來。正常來說,打這種電話,要是進行監控、部署,做種種準備,高玨預計,怎麼也得等半個小時,沒有想到,倒是提前了十分鐘。
「高書記,我已經讓陳仲畏給華義勝打電話了,可惜的是,那邊根本沒接。再打第二遍的時候,卻關機了。」王若林說道。
「繼續打!」高玨又行說道:「什麼時候打通,什麼時候算。」
「是。那我現在,就讓他們繼續打」王若林說道。
「等等」高玨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猶豫了一下,說道:「查封華寶公司的事情,不能耽擱,今天晚上你就安排下去,明天早上九點,警力出動,將華寶公司全面查封。如果在這之前,能聯繫到華義勝,就先不要動手,如果還是聯繫不上,就不用去等。」
「明白。」王若林答應。
高玨雖然都沒見過華義勝這個人,但他可以想像,這個人絕對是一個精明的人,而且不是一般的精明。這個世界上,精明的人很多,但是,能夠克制自己的貪慾,且又精明的人,就不多了。高玨估計,這個華義勝九成是不可能再回國了,搞不好,應該還會讓心腹的人在公司這邊盯著。
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有些東西,強求是求不來的,不可能盡善盡美,哪怕有點不足,那也是無可奈何,只能靠自己的努力,慢慢扭轉。總而言之,明天的這一仗,自己必須贏,即便贏得不是特別的乾淨漂亮,但贏了就好。
這一整夜,高玨都沒有睡覺,就坐在張佩家的客廳內,閉目沉思。他在思考,自己應該怎麼行事,如何能夠更加的完善一點。
清晨,高玨驅車前往市委上班。
才一進辦公室坐下,就立刻撥了許嚴的電話號碼。
「喂,許嚴麼,我是高玨你現在立刻通知下去,上午九點整,召開黨委會議!」
一把手的好處就在這裡,說開會就開會,半點不用商量。
將近九點的時候,一眾常委,先後來到黨委會議室落座。區長尚布屈、副書記夏德來、常務副區長蔡洋、組織部長李來行、宣傳部長侯國昌、紀委書記王贛、政法委書記曲孝、武裝部長沙偉明、常務副縣長鄂劍光、公安局長王若林。
待到十位常委全部到來,區委書記高玨才姍姍來遲。進門的時候,他的臉上洋溢著微笑,這抹笑容,顯得是那般的自信。
看到高書記臉上自信的笑容,有些人的心中,難免有些惴惴,畢竟今天的這個會,開個就有點怪,一點徵兆也沒有,而有些人,則因為高玨露出的自信,心中也跟著振奮起來。但不管心思如何,高書記來了,大傢伙少不得紛紛主動打起招呼。
高玨點了點頭,意思了一下,便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他掃了眾人一眼,也沒說什麼象徵性的開場白,而是直接了當地說道:「今天召集諸位前來開會,原因很簡單,就是想問問諸位,昨天會上提到的那個成立新支柱產業區管委會的事情,諸位考慮的怎麼樣?」
或許明天就會成功,再試一次,看看局勢!
蕭玫的話,高玨記在心裡,他也想再試一次,看看局勢如何?蕭玫既然能這麼說,肯定是有其中道理的。如果局勢真能轉好,那麼,便是兵不血刃,也不用擺明車馬,真的刀兵相見了。官場也是有規矩的,真要是自己一意孤行,大動干戈,哪怕贏了,影響也不太好。
「高書記,我認為這件事不必再議了。不過您是區委書記,您既然要議,那我就闡明一下自己的觀點。還是和我昨天一樣,我不贊成成立這個新支柱產業區管委會,理由麼,我昨天也說了。」常務副區長蔡洋第一個說道。這傢伙現在,還真就不怕和高玨對著幹,反正先前已經差不多快撕破臉皮了,也就不差這一次。自己越反對高玨,等到高玨下台之後,區長尚布屈頂上書記的位置,這個區長的寶座,十有**就是他的了。
「高書記,我也這麼認為,仍舊維持昨天的觀點,不贊成成立這個管委會。」副書記夏德來見蔡洋都率先開炮了,也還有什麼估計。
接下來,尚布屈也表示反對,組織部長李來行同樣反對。這四位老兄說完之後,幾乎是一起將目光朝向紀委書記王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