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委書記趙廣的辦公室內。
趙廣坐在老闆台後,右手放在老闆台上,手指沒有節奏地敲擊著桌子。
由此可以看出,趙書記現在的心裡很煩。
他能不煩麼,楊興賢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這才剛從大平縣調到固州市來,上任宣傳部長還沒一個月,兒子就出了這等事。雖說兒子犯法,不會株連老爹,可話說回來,總要擔上一個教子不嚴的罪名吧。說句不好聽的,你要是不當這個官,你的兒子敢這麼囂張麼,他要是不打著你的旗號,派出所、拘留所的警察,會給他面子麼。你這才來固州幾天呀,椅子還沒坐穩,兒子就無法無天,外界會怎麼說呀。
楊興賢若非是趙廣親手提拔的,這種事兒他才懶得管呢,你的兒子膽大妄為,純屬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可現在不行呀,他不希望楊興賢就這麼下去,沒幹上一個月就因為這種事下台,他趙廣的臉上實在難看。要知道,為給楊興賢掙來這個宣傳部長的位置,他可是費了不少力氣。現在可好,豈不是等著讓旁人看笑話。
「鈴鈴鈴……」
這功夫,桌上的辦公電話突然響了。
趙廣摘起電話,說了聲,「喂。」
「喂,書記,人事局的唐飛想要見您。」電話裡響起一個男人的聲音。
「讓他進來。」趙廣一聽說唐飛來了,連忙說道。
電話放下,沒過片刻。門外響起了敲門聲。趙廣說了聲進來。房門打開。走進來的正是唐飛。
趙廣今天早上就知道信了,楊興賢還親自跑到他這裡來哭訴,希望趙廣能夠拉扯一把。趙廣為了臉面,覺得盡量嘗試著拉一把。
他對高玨的底細還是蠻清楚的,知道高玨與唐飛、肖毅當初是黨校同學,一起參加的進修班,這種事,最好還是讓和高玨關係近的人出面比較好。所以。他在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唐飛。
眼下見到唐飛進門,趙廣比了個手勢,客氣地說道:「坐。」
「多謝趙書記。」唐飛應了一聲,在沙前搭了個邊坐下。
然後,唐飛也不等趙廣開口尋問情況,就搶先說道:「書記,我剛剛進到他了。」
「哦……」趙廣微微點頭,說道:「他怎麼說……」
「他……」唐飛沒有明言,只是無奈地搖了搖頭。
「我知道了。」趙廣再次點頭,沒有繼續往下說。
唐飛也沒有資格和趙書記聊天。今天能坐在這裡,全仗著是替趙市長跑腿。現在事情也沒辦成,哪能還繼續坐在這裡。他站起身來,主動告辭。
趙廣也沒有留他的意思,擺了擺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待唐飛出了辦公室,趙廣拿出一支煙,點燃吸了起來。他靠著椅背,脖子向上揚,彷彿若有所思。
琢磨了好一會功夫,他才抓起桌上的電話,撥了一個號碼,可才撥了一半,他卻停了下來,將電話給扣上。轉而,又撥了另外一個號碼,電話很快接通,趙廣直接說道:「喂,是德義麼,我是趙廣……等會我要下鄉視察,你安排一下,現在就備車……」
趙書記下鄉的消息,很快便不脛而走。這也不算是什麼秘密,一把手出門,通常也用不了多久,頭頭腦腦的就能收到風聲。不過今天,趙書記突然下鄉,其實也是一個信號,畢竟,楊興賢的事情,市委、政府方面的人,基本上都知道了。
宣傳部長楊興賢一聽說趙廣下鄉去了,當時就明白什麼意思了,這是老傢伙不管了。
這一來楊興賢可有點慌了,沒有趙廣支撐,就憑著他,想要扭轉局勢,簡直不太可能。兒子的案子,那是鐵證如山,只要追究,根本跑不了。公安局方面,他已經去談過了,當時話沒有說明,比較含蓄,王洪波那邊,說的也含蓄,只說高書記都被打傷了,這件事,公安局沒法協調,只能公事公辦。話裡話外,王洪波沒得罪人,就是拿高玨當擋箭牌,反正高玨不怕事,又不是固州的,不把你亮出來,王洪波也不好說話。
楊興賢不是傻子,怎能聽不出來,王洪波是傾向於高玨的,不過也是,如果不傾向高玨的話,昨晚能那麼下力麼。
只要案子一判,楊興賢的後果怎樣,他也清楚。兒子坐牢是小,自己的官位丟了是大。
「高玨……」高玨的名頭,楊興賢作為固州下屬的大平縣縣長,自然是聽說過,知道這小子,是屬驢的。當初當鎮長的時候,就不把縣長李向斌放在眼裡,硬是把李向斌的乾兒子王天華給送監獄裡去了。
趙廣都無可奈何的躲了,生怕沾包,可見這件事,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基本上是沒有可能了。如果有機會,趙廣不可能不管他,起碼他是常委之一,算是一枚有用的棋子。
「趙廣不管我了,怕我給他拖下水,但他不管我了,我卻不能坐以待斃呀。我得想個什麼法子……」楊興賢苦苦思量,想了半天,眼睛不由得一亮,「這件事我必須先制人,否則必定受制於人。他將我打的這麼重,還反說我兒子打了他,他和一個有夫之婦,不清不楚。他不想善罷甘休,老子現在,也不想善罷甘休了!」
拿定主意,楊興賢離開辦公室,返回家中。
他的老婆王彩怡,在家裡是憂心如焚,早上去看了趟兒子,看到兒子被打的慘樣,心都快碎了。本來想多陪陪兒子,奈何看守的警察不是很給面子,只讓留了一個小時,就開始逐客。其實,這都是看在他家地位不同的份上了,換做普通老百姓,連面都見不著。
王彩怡回家之後。就哭哭啼啼的。一個勁地給丈夫打電話。讓丈夫快點想辦法,救救兒子。楊興賢比她還急呢,但辦法哪裡是說想就能說出來的。
眼下楊興賢一回到家裡,王彩怡見到丈夫,更是痛哭失聲呀,「你這個廢物呀,還說當宣傳部長是陞官了,既然是陞官。怎麼連自己的兒子都保不住呀。早知道,我就不和兒子離開大平縣了,在大平縣多好呀,來什麼固州。你這個殺千刀的廢物,你快還我兒子……」
楊興賢本就鬧心,一聽這話,更加鬧心了,怒聲說道:「哭哭哭!就知道哭!***,慈母多敗兒,要不是你一天到晚的寵著他。慣著他,他有這個膽子嗎?」
「好呀。你竟然數落起我的不是呀。你這個廢物,你什麼時候,管教過兒子,我不管他,能行麼?現在出了事,你就埋怨我,你早幹什麼去了!我不管,你還我兒子……」王彩怡又繼續哭罵起來。
「好了、好了,你就別哭了。我和你說,兒子的事情,不算大事,只要能夠保住我的位置,他最多在監獄裡,蹲個一年半載,也就出來了,可如果保不住我的位置,怕是少到家也得蹲個六七年。而且咱們家,也就徹底的毀了!」楊興賢大聲說道。
「也就是出了點事情,和你的位置有什麼關係呀?」王彩怡不解地問道。
「他是我兒子,是直系親屬,還打著我的旗號,出去狐假虎威,你說有沒有我的事情。我不同於普通的官員,我現在是宣傳部長,市委常委,而且還負責黨的宣傳工作,如果我家裡出了問題,那眼下這個位置,絕對是不可能再坐下去。再者說,盯著我這個位置的,大有人在,現在我出了事,看熱鬧的人,落井下石的人,能少得了麼。宣傳部長這個位置,根本沒法干了,能夠平級調動,已經算是謝天謝地。但我特別擔心,那個叫高玨的小子,還不依不饒,對我窮追猛打。」楊興賢有些無奈地歎息說道。
「高玨……就是打咱家兒子的那個?」王彩怡對案情多少也有瞭解,別的她記不住,但是誰把自家兒子打的那麼慘,她是牢牢記在心裡。
「就是這小子。」楊興賢咬著牙,狠狠地說道。
「他差點把咱兒子給打死,還敢不依不饒,他當他是誰呀!」王彩怡憤怒地叫道。
「這小子是屬驢的,他的事情,我聽過不少,以前在北安縣的時候,不管是開始當鎮長,還是後來當縣長,都是嫉惡如仇,不把對手徹底踩死,決不罷休。所以呀,這一次我估計,事情絕不能輕易瞭解,否則的話,趙書記不能不管我,不能這個時候去下鄉。」楊興賢如實說道。
「啊……那……那怎麼辦?」王彩怡見丈夫都沒了底氣,這下可有點慌了。
「我現在有個法子,或許有用。你聽我說,等會,你就去春江,到省紀委實名舉報高玨。說他打咱兒子,咱兒子身上那麼多傷,絕不可能是爭鬥中造成的。而且咱兒子也說了,高玨一衝進門就打他,還把他舉了起來,摔到牆上,當時就摔的他什麼也不記得了。按理說,不可能渾身上下都是傷,肯定是高玨在咱兒子失去抵抗能力之後,還下重手打他,警察也不管。另外,還有一個事,就是這個高玨,與受傷那個女人,兩個人之間肯定有不清不楚的關係。那個女的,我已經打聽過了,是有丈夫的人,高玨為什麼為她這麼拚命,能是單純的男女關係麼,不可能吧。」楊興賢用陰冷的聲音說道。
「你的意思是,讓我實名舉報高玨,和那個女人非正當的男女關係,以及他勾結警察,毆打咱兒子。」王彩怡明白丈夫的意思了。
楊興賢點了點頭,「沒錯。不過,實名舉報的這件事,不管到什麼時候,你都不要說我知情。」
「我……我明白……」王彩怡重重點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