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來水公司歸縣建委管理，高玨自然不會找自來水公司總經理來說話，直接讓辦公室將建委主任給叫了過來。召開了一個縣長辦公會，只一條，十天之內動工，給小王村接自來水。
縣長吩咐的事，建委主任哪敢怠慢，二話沒說，就應承下來。現在都死了人，事態何等嚴重，誰敢耽擱。再者說，當初沒給接自來水，是因為預算問題，現在是縣長辦公會上決定的事，出預算，也無所謂了。對於這種工程，不管是建委，還是自來水公司，都是比較喜歡的。畢竟，出預算，錢花多了，也不該我們的事。上面有縣長頂著呢。
高玨也不是不懂，小到列山鎮裡的工程，大到南灣新區建設的工程，高玨都參與過，知道這裡面的門道。下面的人喜歡幹工程，尤其是最上面的領導拍板要干的。
可現在的情況，小王村的自來水，必須得接上，要不然的話，天曉得會不會再出人命。
處理好這些事情，高玨決定到七中走一趟，這次去的目的，主要是為了參觀食堂，進去瞧一眼學生的伙食如何，如果有可能的話，再到後廚房瞧一瞧，查探一下衛生情況。
這也實在是手裡沒有什麼人，辦公室主任任立波，都是李向斌留下的人，等到換屆之後，自然會到縣委辦公室當主任。而高玨在那個時候，才能安排自己的人當辦公室主任，但是這個人選，他還沒有選好。
自己開車，出了政府大門，找了個距離七中不遠的地方，將車裡的另外一個普通的衣服換上，獨自步行前往七中。
上次記得胡妮娜說過，她是二年九班的班主任，打聽到教室是在四樓。順著班級牌號，很快找到。順著窗戶一看，教室裡一個學生也沒有，倒是在最後面，有一張辦公桌，胡妮娜正獨自一人坐在那裡。低著頭。像是在批改卷子。
高玨敲了敲門，跟著推門而入，胡妮娜已經抬起頭來，一見到進來的人是高玨。先是一愣，跟著露出害羞之色，好在離得遠，高玨看不清楚。
「你怎麼來了？」胡妮娜納悶地問道。
「過來看看你。」高玨露出微笑，順著過道。朝她走去。「班上怎麼一個人也沒有？」
「最後一節是體育課，他們都在操場呢。」胡妮娜答道。跟著，又微低著頭，不好意思地說道：「上次謝謝你。」
「那是應該的，何必言謝。」說話時，高玨已經走到桌子前，拉了把椅子坐下。瞧了一眼胡妮娜的辦公桌，還真是在批改試卷。「怎麼不在辦公室裡批呀？」
「教室裡沒有人，我圖個清靜。你今天過來。就是為了來看我……」胡妮娜越往後說，聲音越小，面頰又桃紅起來。
高玨看到她的表情，嚇了一跳。熟話說的好，女人臉色紅。定是想老公。閆冰見了他是這樣，寧小芸也是，現在，胡妮娜也這般神情。實在讓高玨有點擔心。
但他全當沒有看到，平和地說道：「我這次過來。尋思著想給弟弟購買飯票，估計這樣的話，老師應該就能把他調回原坐了吧。」
「正常來說是這樣，只要買了飯票，誰也不會再為難學生。」胡妮娜說道。
「聽說這飯票四塊錢一張，不便宜呀。上次你說食堂的伙食太差，我想看看，到底差成什麼樣子。」高玨問道。
「就是湊合吃吧。就像我們，也在食堂吃飯，食堂都沒對我們有什麼特殊照顧，最多是給炒個雞蛋，加點肉。」胡妮娜搖頭說道。
「那等會中午放學的時候，咱們一起去看看。」高玨說道。
「就怕不讓你進門呀……」胡妮娜為難地說道。
「怎麼不讓進門呢？」高玨不禁納悶。
「食堂有規定，外來人員，一概不得進入食堂。」胡妮娜說道。
「學生家長都不行麼？我們可是消費者，難道就沒有權利過來看看，孩子中午吃的如何？」高玨說道。
「就是因為不打算讓家長進去，才設的這個規定。理由是，防止外來人員破壞食堂內的衛生，將病菌，或者是不衛生的食物帶入食堂。如果因此學生出現食物中毒的現象，難以說清楚責任。」胡妮娜如實說道。
「這個理由倒是不錯呀。對了，食堂廚房的衛生情況怎麼樣？」高玨問道。
「這我還真沒進去過，食堂是在打飯口的後面，外人根本進不去。」胡妮娜撅著嘴說道。
「那廚房有窗戶，能看到裡面嗎？」高玨又問道。
「窗戶倒是有，不過是天窗。」胡妮娜說道。
高玨微微點頭，說道：「哦，那就算了。我先去轉轉，等下就走。等哪天有空，咱們一起吃飯。」
妮娜點頭。
高玨站起身來，轉身便要離開，瞥眼間，看到左側的一個座位上，放著一件校服褲子，褲襠都裂開了，通過撕開之處，可以看出布料的質量極差。婦聯的服裝廠，當年可是拿到縣裡所有學校校服的製作承包權，面料用的是尼龍綢，在盛雪紡織廠進的貨，質量很是不錯，做羽絨服都沒有問題。可是眼前這套校服的質量，實在太差。
他忍不住回頭問道：「你們學校這校服的質量也太差了吧。褲襠怎麼都裂成這樣？」
「送來的校服，都是這樣，女生穿的仔細，還能強點。男生的，一年多點就不能穿了。特別是這面料，還縮水，學生都是長身體的時候，這樣一來，更是穿不了多久，初中三年，一般都得換兩次校服。」胡妮娜答道。
「這校服是哪裡生產的？」高玨再次問道。
「是婦聯下屬的一家服裝廠，剛開始的時候，校服的質量真不錯，那一年入學的孩子，校服都穿了三年。可只過了一年，服裝廠送來的校服，質量明顯不同，從面料上就能看出來，差多了。」胡妮娜答道。
一聽說，仍是婦聯下屬的服裝廠在承包。高玨不由得心中有氣。這個服裝廠，可是自己的心血，算是自己的孩子。是他和楊姝婕好不容易建成的，是江紅杏、李麗貞這些人，靠汗水滋潤而成。沒有想到。這才多久呀。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他沒有再說話，沖胡妮娜點了點頭，默默出了教室，往樓下走去。走到三樓樓梯口的時候，別聽到左側的走廊上響起高跟鞋的聲音。「蹬蹬登……」
他扭頭一瞧，卻是也巧，過來的人，正是班瑩。
班瑩也一眼認出了他。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冷冷地說道：「你又過來幹什麼呀？」
「我是來找胡妮娜的。」高玨順口答道。
「哼！」班瑩冷哼一聲，人從高玨身邊經過，順口扔下一句，「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對於這樣的女人，高玨是敬而遠之，微微搖頭，也沒說話，只等班瑩下到二樓。他才慢慢的晃悠下去。今天到此的目的，沒有實現，不過他已經決定，明天就動手。
造紙廠。一間偌大的辦公室內，裡面的一切。都是嶄新的，新的辦公桌，新的沙，新的老闆椅。還擺著一台新的空調。
高柏坐在老闆椅上，怎麼坐怎麼覺得不得勁。從大清早過來。就在屋裡乾坐著，閒的他是渾身難受，看來還真是一個勞碌命，享不得清閒。作為生產處的副處長，林廠長沒給他安排一點工作，就連生產處的正牌處長，也不敢使喚高副處長。現在的他，就像是造紙廠的祖宗一樣，被大伙供了起來。
眼瞧著快要吃午飯了，門外響起敲門聲，高柏連忙站了起來，說道：「快請進。」
房門打開，一個五十歲左右的男人走了進來，一見面，便殷切地說道：「師父，您真在這兒呀。剛剛他們跟我說的時候，我還不敢相信呢。」
原來，進來的是班有風。
「有風，你怎麼來了。快坐。」
高柏一上午閒的要死，辦公樓內，沒一個熟識的，見到班有風來，高興極了。
「師父，我今天過來，是跟您說一件事的。剛還去車間找您呢，實在沒想到，您竟然高昇了，真是可喜可賀。」班有風滿臉笑容，走到高柏面前，抓住高柏的手，好似見到親人一般，一個勁地搖晃。
「有什麼可喜可賀的，這一天不幹活，我渾身都難受。我這也是第一天搬到這來，你要是昨天到車間，還能見到我呢。坐、坐……我給你倒水……」高柏熱情地說道。說完，就要過去拿杯子。
他哪裡知道，他若不是坐在這裡，班有風就根本不能來。
班有風趕緊將他攔住，微笑地說道：「師父，我不渴。咱們坐下聊。」
「那好。」高柏笑呵呵地，兩個人一起坐到沙上。隨後，高柏說道：「有風，你怎麼想著今天過來看我呀，剛你說有事找我，什麼事呀？」
「師父，您忘了。想到年，我家翠鳳是和師母一起懷孕的，當時還說，如果都是男孩，那就是好兄弟，如果都是女孩，那就是好姐妹，如果是一男一女，那便結為夫妻。說來也巧，您家是兒子，我家是閨女，當時不就坐在一起，訂了娃娃親麼。說真的，早先我就想過來和您提這事呢，怎奈我們家閨女在師範念大學，孩子唸書，也沒法談婚論嫁，結果就擱下了。現在孩子已經畢業，還到七中當了老師，我覺得她的工作也算過得去，眼下又穩定下來，正是談婚論嫁的時候，這不就趕緊過來，跟您商量這事。師父，也不知你們家高玨，現在是否成家，如果沒有成家的，我看不如就把他倆的事給辦了。不知您以為如何？」
班有風還真是能說會道，聽他的語氣，像是根本不知道高玨現在的身份，今天到這裡來，就是為了兩家兌現當年的承諾。甚至，他連高玨現在是什麼工作都不問，好似不管你兒子現在是幹什麼的，我們家閨女都嫁給你兒子。千金一諾麼。
說完，班有風又是一臉真摯地看向高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