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學生們不是著急回學校,而是往檯球廳跑,高玨很是納悶,等飯館內忙完這撥,安靜下來,他便看向老闆娘,問道:「老闆娘,你剛才不是說學生都要在十二點之前回學校麼,這怎麼都跑檯球廳裡去了。」
「規定是規定,是否遵守,那就得分人了。這幫子,十個有九個都是班裡的倒十名,座位本來就在最後兩排,老師想給他們換坐,能往哪換呀。中午回去晚上,給班級扣分,他們也不在乎,老師敢不讓他們進教師,他們就敢馬上走。所以,老師也拿他們沒辦法。欺負的,都是老實的孩子,還有那些學習成績差不多,擔心被換到後面的。」老闆娘說道。
高玨一想,也是這個道理,哪個班級沒有些學習差的,破罐子破摔的,老師也不能把他們怎麼樣。不讓學生進教室,接受義務教育,這本身就是老師的錯,所以,學生當場走了,老師也不敢如何。對待這些差生,真就是沒辦法。
高玨在這裡瞭解了大概的情況,便算賬走人,返回縣政府。其實,就憑知道的這些,他就可以向教育局問責了,但是他沒有這麼做,而是打算等晚上見了胡妮娜之後,從她那裡,再多瞭解一些內情。
下午高玨早走了一會,將車停到距離學校還有一條街的地方,自己溜躂過來。還有十分鐘才放學,他決定在門口站著等一會,這功夫,卻見班瑩晃晃悠悠地從學校裡走了出來。她的打扮很時髦,上半身是一件白色的大翻領襯衫,外面套了個小馬甲,下半身穿著一條黑色窄裙,腳上是紅色的高跟鞋。
見到高玨站在校門口,她不由得冷哼一聲,得意洋洋的從高玨身邊走過,跟著進入旁邊的一家書店。
很快。她又出來了,這一次,和她一起出來的,還有一個男人。男人看起來大概能有三十歲,那長相。別提多難看了。一臉疙瘩,腆著一個大肚子。不過,男人的身上倒全是名牌,但也就是佐丹奴。
他似乎是這家書店的老闆。出門之後,還不忘回頭衝著裡面囑咐兩句。門口有一輛八成新的巡洋艦摩托,他很是得意的跨上去,將火打著,班瑩跟在他的身邊。沒有上車,小聲嘀咕了兩句。
男人旋即看向高玨,大聲叫道:「喂,小子!」
高玨是背身,聽後面有人叫喊,回頭瞥了一眼,沒有說話。
「你小子是不是欠削呀,還敢到學校大呼小叫的,別怪我沒提醒你。你要是再在小瑩面前得瑟,別怪我對你不客氣!」男生囂張地叫道。
「呵……」高玨壓根沒把他當盤菜,輕笑一聲,轉回頭去。
「他媽的!」見高玨這般輕視自己,男人登時火大。作勢便要下車。
這時,學校的放學鈴響了。先是學生,6續從校門內走出,跟著是老師。胡妮娜就在其中。班瑩一見到胡妮娜。馬上喊道:「妮娜?」
「班瑩,什麼事呀?」胡妮娜走了過來。正好看到高玨,又道:「你來了。」
玨微笑點頭。
「你認識這傢伙?」班瑩瞧胡妮娜認識高玨,便行問道。
「我高中同學。」胡妮娜答道。
瑩點頭,沒再理會高玨,只道:「今天我聽王姨說,你還要考慮,你這都考慮多久了,人家給你面子,不也不能不識抬舉了。這馬上就並校了,你可想清楚!」
「讓我再考慮考慮。」胡妮娜擠出一絲笑容,聲音還有點啞。
「那好吧。咱們關係都不錯,我才提醒你的,日後千萬別後悔。」班瑩說完,劈腿跨上摩托車,拍了下男人的肩膀,又道:「王強,走!」
男人一腳油門,摩托車動,向街上駛去。
今天高玨已經兩次聽說並校的這句話了,心中好奇,便問道:「胡妮娜,並校是怎麼回事?」
「十八中不是距離七中不太遠麼,現在孩子越來越少,十八中本來就差,願意去的人還少,這兩年來,漸漸就沒有多少學生了。去年開學的時候,更是離譜,總過才一百來個學生。因為師資力量嚴重浪費,所以教育局打算將十八中和我們七中合併。」胡妮娜似乎是說到了傷心事,聲音沙啞,語帶憂傷。
「怎麼聲音還啞了,是不是上火了,走,咱們去吃飯。一邊吃一邊聊。」高玨微笑地說道。
「好。」
這並校看起來是一件簡單的事,可瞧胡妮娜的樣子,似乎並不簡單。高玨雖然想要問問其中原委,卻沒有顯得很著急,兩個人沿著路邊散步,當路過一家中檔酒店的時候,高玨提議,就在這裡吃飯。
要了一個包間,點了六個菜一個湯,當高玨問胡妮娜想喝什麼的時候,胡妮娜提出,想要喝酒。
高玨要了啤酒,剛一倒滿,胡妮娜就像喝水一般,直接先幹了一個。高玨連忙說道:「別一上來就喝酒,先吃點菜。這並校和你有什麼關係呀,你心情不好,是不是就因為這個?」
「不提了……」胡妮娜又給自己倒了杯酒,一仰脖,干了下去。這才難過地說道:「十八中的老師,和我們七中的老師,人數差不多。兩個學校合併,人員肯定編,現在已經明確確定,到那個時候,會有一部分老師被分出去……」
說到這裡,胡妮娜更加傷心了,再次給自己倒酒,一飲而盡。因為喝的太急,以及心裡難過,酒下去之後,她重重地傳了口氣,一對適中的雙峰,跟著起伏。
「你們是有編製的教師,即便是學校很並,人員編,應該也不會下崗。按照規定,要不就是被分流,去其他事業單位,像社區什麼的。要不就是別分配到別的學校。而且,被分出去的人,也不一定就是你,何必著急上火呢。對了,我今天在學校的走廊,聽一個年紀挺大的女人,和你提過這個,她是誰呀?還有,班瑩剛剛也跟你提過這事,還讓人考慮什麼,哪有是什麼事呀?」高玨終於將心中的疑惑,全部吐出。
「你說的沒錯,要不是分流,要不是被分到別的學校。可是,被分到哪裡,就不是自己說的算呀。實話跟你說的,那個年紀大的女的,叫王莉,是學校承包食堂的,她這個人,聽說很有本事,是教育局領導家的親戚,在學校,校長都要給她點面子。她讓我考慮的事,是和她侄子處對象,嫁給她侄子,我要是不幹,等並校之後,就要把我分配到鄉鎮中學。我要是不去,就得自己找,願意收我的地方。剛剛騎摩托車的那個男人,也是王莉的侄子,在學校門口開書店,學校的一些輔導材料和練習冊什麼的,都是從他那裡進貨。班瑩就是圖他有錢,才跟他處的。王莉給我介紹的那個,和他長得差不多,比他還難看的,聽說還好賭,我怎麼能跟這樣的人。」班瑩委屈地說道。說完,她又倒酒,又一口乾了。
「還有這等事……」高玨微微點頭,心中火大。學校逼迫學生一定要在食堂吃飯,就已經夠讓人生氣了,沒想到,甚至還敢借助並校的機會,對女老師逼婚。
「別難過,也別喝這麼多酒,對自己的身子不好。趕緊吃菜。」高玨柔聲寬慰,給胡妮娜夾了口菜,放到她的碟子裡。
「謝謝……」胡妮娜的眼淚,順著眼角淌出,她當然不是因為高玨給她夾菜,感動的落淚,實在是太委屈了。
她仍然沒有吃菜,又是倒酒,又是一口喝掉。她的酒量,並不是很好,加上心中難過,醉的自然也快。原本白淨的面頰,變得紅潤,一臉的憂傷,惹人憐惜。
「別哭,這個世上,自有公道。天理循環,天公地道,委屈只是暫時的,也許,過兩天,就會峰迴路轉了。」高玨再次柔聲安慰。
胡妮娜並不知道高玨的身份,那天同學聚會,高玨倒是顯得很有底氣,但被楊文睿圍堵之時,卻是酒店老闆的出面,將楊文睿給打,和高玨沒半點關係。而且,酒店的老闆,也沒和高玨說話。至於說晚上,楊文睿被單五收拾,這種糗事,楊文睿怎會對外宣揚,加上他和胡妮娜也沒有深交,更加不會告訴她了。
所以,胡妮娜並沒有聽出高玨話中的意思,苦笑一聲,淒涼地說道:「公道,這個世上哪有什麼公道,我算是看明白了,無非是弱肉強食。就好比你那天在翡翠酒店,要不是那裡的老闆來得及時,炒了楊文睿,到時你肯定要倒霉的,搞不好,還要蹲拘留呢。」
高玨暗笑,還不知誰蹲拘留呢。
這件事,他當然不能告訴胡妮娜。他要做的,就是解決這些不平事。雖然這個世上,不公平的事情很多,但只要自己遇到,他就一定會想辦法將事情剷平。為官一任,造福一方,不能以善小而不為,不能讓這種風氣蔓延下去。否則的話,今天只是七中,明天、後天,北安縣的學校保不準會爭相效仿。學校是什麼地方,那是教書育人的地方,如果沒有師德,渾身銅臭,那還如何為人師表。這可是會影響要一代人的。
為了瞭解更多的情況,高玨又行問道:「我上午遇到你的時候,曾和你說過,我今天到學校的目的,是為了弟弟被老師換坐的事。當時你著急上課,沒有來得及說是什麼原因,現在能和我說說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