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路質量問題的報道,一時間鋪天蓋地,因為是天劍集團投資,省裡下了嚴令,一定嚴查、嚴辦,涉案人員,一個也不能放過,必須盡快給天劍集團一個交待。
鎮黨委會議上,關於由王易觀承包公路的事,有會議記錄,這個責任,王天華逃都逃不掉,最起碼要背一個處分,幾年內得不到提升,那還是在自己清清白白的情況下。
這樁案子,馬上成為北安縣的焦點,所有人都在關注。作為縣局的局長,蘭英弼更是焦點中的焦點。
王易觀移交到縣公安局,人剛押過來,李向斌就打來電話,表面上只是說嚴審,但真實的目的,蘭英弼哪能不知道。王天華是列山的黨委書記,李向斌沒來由的一番話,傻子都能看出來,搞不好就和王天華有關。
蘭英弼雖然不懼李向斌,但是,遊戲的規則,他是懂的,怎能和縣長結下死仇。另外,王天華的背後,也不是只有一個李向斌,還有一個和縣長平級的廠長老爸。
蘭英弼很快拿定主意,重拿輕放,只要讓王易觀一個人把事情扛下來,那就夠了。
一天後,他就接到傳達室的電話,列山鎮的高鎮長,想要見他。
高玨來了,他怎能不見,馬上有請。不過心中甚是狐疑,不知高玨此番到來,到底是什麼意思。
在辦公室內見面,二人客氣一番,少不得說上兩句,「稀客稀客,不知哪陣風將高鎮長吹來」之類的場面話。
待高玨坐下,茶水端上,伺候的人退出去,蘭英弼才說道:「高鎮長,不知您今天到此,所為何事?」
「自然是來瞭解一下道路施工那件案子的案情的。」高玨微笑地說道。
「這件案子,事關重大。我已經安排人,負責提審了。想來再過一兩天,就會有結果,到時,一定及時通知高鎮長。」蘭英弼微笑地說道。
「蘭局長。結果是什麼。你我心知肚明。」高玨突然說道。
「高鎮長,你這是幹什麼玩笑,還沒審完呢,我怎麼知道會是什麼結果。」蘭英弼打著哈哈說道。
「是嗎?」高玨也笑了。說道:「這樁案子,其實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如果說,沒有過往的那兩件事。區區一樁偷工減料的案子,能算得了什麼,將施工方偷工減料的事問明白,退回款項,判上幾年,也就行了。但是,這三件事加在一塊,影響可就大了,以前的事。天劍集團沒有對外公開,就壓在北安縣之內,如果再將那兩件事爆料出來,人家拍拍屁股走了,我想在海峽兩岸都會上報紙頭條吧。您說會怎麼樣呀?」
前兩件事。如果如果一起爆出來,這對蘭英弼的影響可是相當大的,尤其是要簽名的那件事,那可是他指派郭剛去要的。一旦掀出來,後果可想而知。尤其是以天劍集團和任仙齊在台灣的影響力。這件事必然會在台灣傳播開來,以至於家喻戶曉。丟人都丟到台灣去了,上面能坐視不管麼,不說將蘭英弼開回家吧,估計這個局長是別想幹了。
「你這是在要挾我?」蘭英弼望著高玨,沉聲說道。
「您怎麼能這麼想呢。我的意思是,咱們一定要給天劍集團一個合理的交待。」高玨依舊微笑。
什麼交待,自然不是重拿輕放的那個交待。高玨和王天華的過節,作為公安局長,蘭英弼多少也有耳聞。今天高玨來逼他就範,昨日李向斌暗示他不要深究,很明顯了,兩個人都是衝著王天華,一個是讓王天華死,一個是讓王天華活。蘭英弼甚至可以肯定,這件事肯定和王天華有關,要不然,高玨不可能和自己攤牌。
「高鎮長,官場上的規則,你應該懂的,打狗還得看主人呢,我奉勸你,最好還是不要輕易破壞這個規則。」蘭英弼冷著臉說道。
摁倒王天華,對李向斌沒有一點影響,反而是結下死仇。這對誰都是不利的。如果是李向斌手下的一條走狗,就像當初的葉恆,打死就打死了,可王天華不是葉恆。
「我也不想的,可是沒有辦法。是他們逼我的,我若非到了懸崖邊上,我也不會輕易破壞規則。蘭局長,你的帽子,不是他給的,他也沒有能力,拿下你的帽子。你只要謹慎一點,一點事情也沒有。而且,他的注意力,多數會放在我的身上,我都不怕,你怕什麼?但是,天劍集團要是走了,你的帽子穩不穩,那就難說了,我想他,也不會因此感激你,更不會為你說一句好話,你說是嗎?相反,我一定會領你這份情,倘若有一天,我高玨有出頭之日,絕不會忘記您的好處。」高玨冷笑地說道。
如果沒有度假村的這個事,王易觀的事,高玨照樣會按照原計劃進行,因為當初他就已經讓張佩找人盯著王易觀的施工進度呢,怎麼幹的,高玨心中有數。當然,他不會下死手,最多是把王易觀送進去,給王天華一個眼罩,也就收手。現在不同了,列山鎮已經被王天華控制,王天華、寧國棟都不會放過他。等到度假村建成,王天華走了,把他書記的位置上,他就難看了。這個度假村,百分百不能成功,一沒有旅遊資源;二交通不便,旅客不可能折騰好幾圈,跑你這小鎮上來度假,都不夠折騰的;三王易觀他們這工程的質量,瞎子都能看出來,肯定是豆腐渣工程。憑此三點,度假村計劃能成功就出來鬼了,還得給鎮上背那麼大的負債,如此黑鍋,讓高玨怎麼背啊。
自己做出了多大的成績,令列山舊貌換新顏,如果落個這樣的下場,他能甘心麼。所以,他才要破釜沉舟。
不過高玨的話,很有道理,是否放王天華一馬,李向斌都不會領蘭英弼的情,在人家心中,這是你應該做的。兩個人即便結了仇,李向斌也不能把他怎麼樣,你一個縣長也無權將公安局長怎麼樣,這是市局的事。
蘭英弼很快想起,當初因為郭剛的事,自己被找到縣委開會,李向斌當時的嘴臉。李縣長可沒有為自己說一句好話。
此時此刻,蘭英弼左右為難起來。天劍集團真的把事情曝光,自己會是個什麼結果,實在是未知數呀。
高玨看出蘭英弼為難,不由得笑了起來,說道:「蘭局長,市局的王局長那裡,我也能夠說的上話,《江山血色》的那部電影,你看過嗎?」
這部片子,當初市裡還在九一八的時候,組織大夥一起看呢,蘭英弼怎能沒看過。聞聽此言,他馬上記了起來,王曉瞳就在裡面出演了一個角色,別人不認識王曉瞳,他可是認識的。王曉瞳能去演戲,肯定是高玨搭的線。這是不小的人情。當然,他不知道這是高玨主動找到王洪波,還以為是王洪波去求的高玨呢。不過,他也知道,單憑這個人情,高玨也不可能求的動王洪波,讓王局授意自己辦掉王天華。
高玨見他還是猶豫,再次笑了起來。
「你又有什麼鬼主意?」在蘭英弼的眼中,高玨的笑容,十分詭異,令他不自禁地心頭一顫。不知不覺間,他甚至感覺到,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十分可怕。
「現在反正還沒結案,你可以再考慮一下,我希望你能夠做出正確的選擇……」高玨說著,站了起來,又道:「我還有,先走了。」
言罷,也不等蘭英弼意思兩句,他就轉身向外走去。
「好吧,我再考慮考慮。」望著高玨的背影,蘭英弼的嘴裡,擠出一句話來。
出了蘭英弼的辦公室,向樓下走去,這一次他是拼了。贏了,也要面對強敵,輸了,更要面對強敵,所以,他只有贏了,才能面對下一次的挑戰,輸了的話,連挑戰的機會都沒有了。
不知不覺,他的臉色凝重起來,稀里糊塗地到了一樓。這時,迎面走過來一個人,因為心事重重,高玨竟然沒有注意到對方。可是對方卻看到了他。
「高玨……」那人腳步停下,用激動的語氣說道。
「啊……寧警官是你……你的腳痊癒了……」高玨這才看清,對面的人是寧小芸。
「已經全好了,自從你上次離開我們家,沒過幾天,我就上班了。對了,你跑到縣局幹什麼呀?」寧小芸微笑地說道。
「我過來找蘭局長,瞭解一樁案子,現在已經和他見面聊完了,正打算回去呢。」高玨現在的臉上,才恢復常態。
「我就知道,你不能是來找我的,什麼案子呀?」寧小芸略帶憂傷地說道。
「小案子,沒什麼事。我還有事,先走了。」高玨衝她點了下頭,便從她身邊走過。
他真的不想再和寧小芸有什麼瓜葛。不然的話,自己的心,將會更加愧疚。他更加不打算讓寧小芸知道,自己到此來的真正目的。
眼瞧著高玨從自己身邊擦過,頭也不回的走了,寧小芸卻是回過頭去,望著高玨的背影。
她站在原地,良久都沒有移動腳步。
「高玨說是來瞭解案子的,會是什麼案子?」寧小芸喃喃自語,但她很快想到,是哪樁案子。王易觀的那樁案子,沒用上半天,就已經驚天動地了,身為刑警隊的副隊長,她能不知道麼。「他不過是一樁偷工減料,中飽私囊的案子,高玨怎麼還要親自過問,剛剛他神不守色,似乎這其中有很大的關節呀。莫不曾,這案子和他有牽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