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玨被這一耳光，打的清醒過來，羞愧地低下頭，說道：「對不起……」
說完，頭也不回地朝門口走去。來到門前，伸手去拉把手，卻聽袁婷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疼嗎？」
「不疼。」高玨沒有回頭。
「今晚謝謝你。晚安。」袁婷小聲說道。
「晚安。」
第二天，高玨本來打算回黨校住，可袁婷就是不幹，非要繼續住在賓館，並表示這些天的費用，都由她來承擔，高玨這才答應。為此，又被袁婷狠狠地數落一番，說他太過摳門。
十一長假過後，繼續上課，倒也相安無事。這次進修，要在臘月二十三結束，中間還要跨個元旦，不過元旦只休三天，除了本地的之外，外地的倒沒有人回家。大家都開始準備著結業總結。
相較於黨校的安靜，北安縣卻發生了一場小小的地震。
縣委大會議室內，書記肖振寬與縣長李向斌都是鐵青著臉，吳培、熊劍、楊麗娟這些人，當然也不敢露出笑模樣，一個個小心翼翼。誰都知道，元旦前，肖書記和李縣長一起到市裡開會，通常來說，肖書記一個人去就行了，可這次，李縣長也被請去了，看來情況不太妙。
果然，這兩位從市裡回來，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像誰欠了他們幾千萬似的。
情況是這樣的，今年省裡召開總結大會，全省含省會春江，一共八個市，gdp增長排列，以固州市最低，排名倒數第一。本來麼，這種比較，永遠都有倒數第一，不是你就是他，可是固州市已經連續三年排名倒數第一了。更為重要的是，三年前，固州市的gdp增長一直是名列中游，自從新班子組成，便開始從下坡路。
市裡的領導能不挨批麼，在省裡被狠狠地呲了一頓不說，明裡暗裡還被點了一下，要是第四年還沒什麼起色，日後就得被掛起來。
市委書記在省裡挨呲，不敢多說什麼，可回到市裡，勢必要拿手下的人開刀。固州下轄三區四縣，年年gdp增長最少，一直拖後腿的就是北安縣，市裡鄉鎮無數，而經濟增長倒數前三位的，全都出自北安縣，市領導的一腔怒火，也全都發洩到肖振寬和李向斌的頭上，把這二位噴的是狗血淋頭。省領導好歹點的不是太明，但市裡不一定，直接光明正大地告訴他們倆，明年你們要是還拖後腿，讓我不好過，你們也別想好過了。
肖振寬、李向斌唯唯諾諾，在市委開會的時候，大氣不敢喘。這一回來，馬上召開黨委會議。而且還特地把縣內各個鎮的書記、鎮長全都喊來了。
「前幾天，我和向斌同志一起到市裡開會，這件事，在座的不少人應該都知道了。以往都是我一個人去，這次為什麼是我們兩個一起呢？實話告訴你們，我們倆到市裡是去挨罵的。咱們北安縣，年年經濟增長都是倒數第一，你們不臉紅，我這張臉可沒地方擱！南灣縣、振邦區、紅雲區，咱們比不過，但是花貞縣和大平縣、安台區以前可都是排在咱們後面，現在可好，咱們是一年不如一年，誰也比不上了！告訴你們，這次我和向斌同志，在市裡可是領了軍令狀回來的，今年經濟增長，最少要翻上一番。你們都給我聽好了，誰讓我過不去，我就讓他過不去！」肖振寬沉著臉，他的開場白，直接就是疾風驟雨。
等他把話說完，李向斌又來了，「肖書記說的沒錯，我們倆這次是領了軍令狀的，經濟增長，最少翻一番。我知道，在座的每個人，都各自有各自的困難，但哪裡沒有困難，他們花貞縣的困難比咱們還多呢，可人家怎麼就能引來外資，咱們卻不行呢！以前我和肖書記就沒少和各個鄉鎮的班子成員提，讓你們跟上時代步伐，在改革開放的浪潮中，千萬不能掉隊。可你們呢，一個個都在比，誰更能拖後腿。這一次，我和肖書記商量了一下，準備殺一儆百！列山鎮、柳林鎮，你們這兩處，不是每年都在爭誰是倒數第一嗎？現在不用爭了，兩個班子，全都重組！」
「呼……」
他這話一說完，大會議室內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這動作也太大了吧。其實肖振寬與李向斌又何嘗願意如此，列山鎮的黨委書記和柳林鎮的鎮長都是他肖振寬提拔的，而列山鎮的鎮長與柳林鎮的黨委書記也都是李向斌的人。
他倆這次，也是沒有辦法，列山鎮經濟增長在全市排名倒數第一，被市裡點名批評，那是要直接擼下去的。拉上倒數第二的柳林鎮，也是殺雞儆猴，再不拿出點實際行動來，光說說嘴，還接著這麼幹，他們倆的仕途，也就到頭了。當然，班子重組也不是將這幾位免職，頂多是找個地方掛起來，日後有機會，照樣接著干。
「肖書記、李縣長，我們列山鎮的情況，您二位也是知道的，我們實在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列山鎮黨委書記馬德江看出肖振寬要棄子，但不管怎麼說，也得爭取一下，他小心翼翼地出聲說道。
肖振寬本來不想回答，想等李向斌來說，可李向斌卻不接茬。馬德江是他肖振寬的人，肖振寬只能說道：「剛剛向斌同志不都說了麼，在座每一個人，都有困難，可什麼地方沒有困難呀？要是每一名同志都拿困難做借口，那咱們的工作還要不要做了！今天是你們列山鎮和柳林鎮的班子重組，等到年底，不管是哪裡，只要完不成經濟增長翻一番的指標，都要馬上重組。馬德江，我告訴你，你現在在市裡都出名了，列山鎮連續三年全市倒數第一，全省倒數第一，再讓你幹一年，你就得把咱們北安縣拖死！」
肖振寬越說越來氣，嗓門越來越大，嚇得馬德江，一聲都不敢吭了。
會議室內安靜良久，肖振寬又咳嗽一聲，打破了這裡的平靜。他淡淡地說道：「這次咱們北安縣，有兩個鄉鎮需要重組，柳林鎮的困難，相對而言，還算是小點，列山鎮的困難，確實是太大了，也不能馬德江他們這個班子就是無能，但繼續由他們這個班子來幹，干到年底，估計也不會有什麼起色。所以，換人是無奈之舉。在市裡開會的時候，海書記說，讓我們大膽啟用年輕人，年輕人有魄力，膽子大，不似我們這般保守，或許能夠擺脫困境。我和向斌同志研究了一下，上次省裡組織年輕幹部進修班，咱們北安縣有三位同志脫穎而出，得以到省委黨校進修，我和向斌同志打算讓他們試一試。不知諸位有沒有意見？」
「沒有意見。」……
會議室內一致表態，沒有任何意見。
「那好，事情就這麼定了。他們三個，臘月二十三就能回來，組織部先找他們談談，徵求一下他們的意見，然後按程序報上來。散會。」
高玨的命運，就這樣被人決定，在黨校一無所知的他，完成結業總結。
臘月二十一，黨校進修正式結束，進行完結業典禮，發了結業證書，明天便可以返回北安縣。
晚上在食堂有個聚餐，往日的四人桌，都換成了大圓桌，一桌能坐十個人。高玨、肖毅、唐飛步入食堂，隨便找了個桌子坐下，人已經來的差不多了，卻不見袁婷和舒心。肖毅一臉笑容，說道：「高玨，你的左右護法怎麼還沒來呀？」
「什麼左右護法？人家又不是沒名字。」高玨笑道。
「瞧瞧，怪不得美女都願跟著你，還是你懂的憐香惜玉。不過高玨，她們兩個，你到底喜歡哪個？」肖毅笑問道。
「不過是朋友而已，何來喜歡。」高玨淡然地說道。
「你可別裝了，是不是兩個都喜歡呀。要換做我，也是難以抉擇。」肖毅一半微笑，一半認真地說道。
「人家都是金鳳凰，我哪能配得上她們。也就今天還能聚首，等到明天，咱們走了，怕是日後再難相逢。」高玨說道。
「和誰再難相逢呀？」
高玨的話剛說完，他們身後，突然響起一個女子的聲音。不用猜，聽都能聽出來，是袁婷。
「和你唄。」肖毅笑瞇瞇地說道。
「你們放心，我一有空，就到北安縣看你們。」袁婷笑道。
「是看我們，還是看高玨呀，這話可得說清楚。」肖毅說道。
「都看。」袁婷說完，將手裡拎著的包，放到高玨面前，說道：「送你的。」
「這還是都看，現在就分出等級了，怎麼光有他的，沒有我們的呀。」肖毅笑道。
「摳門的，冬天連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天天就是這一身羽絨服，整個冬天，我就沒看他穿過第二身衣服。送他一件怎麼了，這你們還爭。」袁婷笑道。
「來，我看看是什麼款式的衣服。」肖毅從桌上把包搶過來，拿出裡面的衣服，是一件黑色的皮夾克。「好傢伙，不錯呀，溫暖牌皮夾克。」
「你討厭呀。」袁婷羞澀地一笑，又道：「帥哥，能不能把位置讓給我呀？」
「就知道，你來了肯定要坐高玨邊上。行……」肖毅說著，挪了一個位置，讓袁婷坐在高玨的身邊。
「謝謝。」高玨看了眼坐到身邊袁婷，小聲地說道。
「和我客氣什麼，試試，看大小怎麼樣？」袁婷柔聲說道。
「不用試了，肯定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