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玨走進房間,江紅杏已經穿好衣服,但仍然在床上,抱膝坐著。高玨沒有馬上說話,掏出煙來,自己點燃一支,然後把煙和火機丟到江紅杏身邊。
江紅杏把煙盒抓過,也抽出一支點上,吸了一口,又上下打量了高玨幾眼,突兀地說道:「怎麼?真的想騎我。」
高玨沒有馬上回答,叼著煙,用左手拉過一張床,面朝著江紅杏坐下,將煙從嘴上拿下,這才說道:「我們婦聯成立了一個服裝廠,想接收你們這些下崗女工,你願意到服裝廠上班嗎?」
江紅杏笑了,「你為什麼這麼幫我?有什麼條件嗎?」
「條件倒是有一個。」高玨也笑了。
「我就知道,天底下沒有那麼多好事。說吧,想讓我怎麼伺候你呀。」江紅杏說道。自從下崗之後,她已經看透世態炎涼,上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更沒有無緣無故的幫助。要知道,母親重病在醫院,要是拿不出手術費來,白衣天使都能眼睜睜地讓你死在那。江紅杏一無所有,有的只有她自己,別人能幫她,圖的自然就是這個了。
「我的條件是,你們到了服裝廠,能夠一心一意的工作,把以前的不愉快都給忘掉。而且,以後不許再走上這條路。」高玨說道。
「就這個?」江紅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這個。」高玨鄭重地說道。
「你能過來坐嗎?」江紅杏的聲音變得溫柔起來。
「有什麼話,就這麼說吧。」高玨說道。
「你先過來。」江紅杏堅持道。
「好吧。」高玨站起,到對面的床坐下。江紅杏挪到他的身邊,柔聲說道:「能讓我看看你的手嗎?」
高玨自己看了眼自己右手,說道:「都是血,有什麼好看的。」
他的手,被玻璃刮了七八個口子,長短寬窄不一,大多已經凝住,只有兩個口子,還在流血,好在不重。這種小傷,他倒沒放在眼裡。
「我就是想看。」江紅杏伸出手來,輕輕地抓住高玨的手腕,高玨沒有掙脫,任由她將自己的手拉過去。
江紅杏很是仔細地查看高玨的傷口,突然,她伸出舌頭,舔舐起來。
高玨打了個激靈,連忙縮回,說道:「你……你這是幹什麼……」
「唾液可以消炎呀,要是有玻璃在上面,也能感覺出來。」江紅杏一本正經地說道。
「不用了,等下我自己會處理的。」高玨客氣地說道。
「你這是為我才弄傷的,我當然有義務幫你處理好傷口。」江紅杏說著,再一次抓住高玨的手腕。
但高玨微一用力,沒有讓她抓過去,「真的不用了,謝謝。」
江紅杏仍然握著高玨的手腕,柔聲說道:「其實該說謝謝的是我,自我丈夫死後,我沒再讓任何男人碰過我,是你保住了我的清白。你的恩情,我不知該如何報答,就讓我為你做點什麼吧……」
「咱們這個服裝廠,是剛剛成立的,還需要大家一起努力。你只要好好工作,和我一起把這個服裝廠搞起來,讓更多的下崗女工得到再就業的機會,就算報答我了。」高玨溫和地說道。
「你的要求總是這麼簡單,讓我很難相信。你是不是看上我了呀……」江紅杏突然嫵媚地調笑起來。
「我的要求就是這麼簡單。因為這是我的工作。」高玨認真地說道。
「我才不信呢,如果就是單純的工作,你為什麼還要拿三千塊錢過來呀?你不用不承認,你肯定是喜歡上我了……」說到此,江紅杏竟然有些害羞地垂下頭,她的聲音也變得極低,「其實我也看你挺順眼的…我也不用你給我什麼名分……」
這話什麼意思,再簡單不過了,和以身相許都差不多了。高玨微微一笑,說道:「這三千塊錢,是我們領導聽了你的事之後,主動借給你的,和我沒什麼關係,我不過是跑了個腿。那天在拘留所接待室,坐在我旁邊那位就是了。」
「完了,我還以為傍上你之後,這三千塊錢就全當你的彩禮,不用還了呢。沒曾想,原來是你們領導了,看來還是得還呀。這麼多錢,我什麼時候能還上呀……」江紅杏歎氣加撒嬌地說道。
其實她也明白,高玨這麼說,是不想讓自己覺得欠他的情。但江紅杏也知道,要是沒有高玨幫忙,婦聯領導憑什麼借她錢呀,這錢說是借給她的,還不如說是借給高玨的。
「這個倒不著急,我已經給你預算好了,每月從你工資裡扣一百五,一年零八個月也就還上了。」高玨淡笑地說道。
「你就確定,我一定會去那裡上班。」江紅杏說道。
「我相信你一定會。」高玨肯定地說道。
「好吧,算你贏了。你們這個服裝廠有多少人,準備招多少人呀?」江紅杏說道。
「我們這個服裝廠,現在就你一個人,加上我,算是兩個吧。至於招多少,你們那批被關進拘留所的失足婦女,只要願意來,有多少就招多來。」高玨淡定地說道。
「行,招人的事,就交給我了,我今天就去給你辦。對了,你這個服裝廠在哪呀?」江紅杏又問道。
「在二道溝。」高玨說道。
「還真不近面呀,不過對我們這些人來說,能有個上班掙錢的地方,也就不錯了。但有句話可得提前和你說一下,最好能管住,那地腳太偏了,從這騎自行車去,怎麼也得一個小時,一天到晚這麼折騰,誰也受不了呀。」江紅杏說道。
二道溝是朝高玨家那個方向走,不過比他家要遠上不少,騎車得半個多小時。上午去的時候,是坐轎車,轎車都跑了一個多小時,怎麼騎自行車也是這麼長時間呀。說白了,是道太難走,越往溝裡去,坑坑窪窪的地方就越多,轎車的速度,還趕不上自行車呢。但騎車一個多小時,也實在夠費體力的了。
「你說的沒錯,這事我會想辦法解決的,實在不行,建議領導在附近租幾所民房,應該也差不多。」高玨說道。
「那就行。我去幫你招人,用不著你再折騰,你說你得怎麼感謝我呀?」江紅杏笑呵呵地說道。
「你說吧。」高玨順口說道。
「讓我……」江紅杏猛地一用力,將高玨的手抓到她的胸前,然後低下頭,開始輕輕地舔舐起來。
高玨看出來了,這江紅杏不喜歡欠人情,不替自己做點什麼,是絕不罷休。也罷,那就依你吧。
江紅杏舔的很溫柔,也很細心,這種感覺,讓高玨特別舒服。過了一會,上面的血垢,卻被她舔乾淨。她抬起頭,仔細瞧了瞧,似乎對自己的工作成果很是滿意,點了點頭,說道:「好了。」
然後,依依不捨地將高玨厚重的大手送了回去,接著又道:「你明天下班,到我這來,我把能去的人的名單給你。」
「這麼快,就一天,能行嗎?」高玨有些不敢相信她的效率。
「你放心吧。我先去找李麗貞,上次絕食就是我們倆帶的頭,我相信,她肯定也能答應。到時,我們倆一起去聯繫其他的人,有一天時間足夠了。」江紅杏拍著胸脯說道。
「好,那我明天下班就過來。」高玨說完,站了起來,本想告辭,卻想起一件事來,「你們店的玻璃被我砸碎了,不知道用不用賠呀?」
「你要是想賠,我也不介意,不過不要錢,把你的人賠給我。」江紅杏調笑地說道。嘴裡這麼說,她的心裡很是甜蜜,這個世上,還從來沒有一個人,能夠為了她,做出這麼衝動的事情。自己死去的丈夫,那般柔軟,也不知有沒有高玨這般勇氣。
唉……我要是再年輕十歲,該有多好。
高玨又和江紅杏閒聊了兩句,這才告辭離開,返回婦聯。到婦聯的時候,都好下班了,他到楊姝婕的辦公室裡匯報了一下,也只是說把錢交給了江紅杏,令她十分感動,並答應到服裝廠上班,還主動要求幫忙聯繫下崗女工。自己砸人家玻璃以及一些不該說的事,高玨是一個字也沒提。
可惜,他不提,坐在他旁邊的楊姝婕也發現了他手上的傷口。她一把抓住高玨的手,心疼地說道:「你的手……是怎麼了……」
「沒什麼……小傷而已……」
「這麼多口子……一定很疼吧……到底是怎麼弄的……快告訴我……」說著,楊姝婕竟然落下眼淚。
看到楊姝婕哭了,高玨不由得一顫,知道不能隱瞞,只好實話實說,把當時的情況,簡單地說了一下,但江紅杏給他舔舐傷口的事,還是沒有說。
高玨把話說完,楊姝婕憐惜地說道:「以後要是遇到這種事,報警就行,不要再強出頭了。」隨後,站了起來,作勢要出門。
高玨納悶地問道:「你要幹什麼去呀?」
「我去尚瑾那兒,拿點紗布,給你包上……」楊姝婕溫柔地說道。
「不用了,刮破了而已,沒多大點事,你這一給包上,別人還以為受了什麼重傷呢。行了,我先回屋了,你趕緊想想,晚上回家怎麼和…老媽解釋吧……」高玨也站了起來,向楊姝婕伴了個鬼臉,開門走了出去。
楊姝婕望著他離去,等門關上,用手抹了抹眼淚,仍兀自心疼。
**********************************
今天是農曆臘月二十三,過小年的日子。小翼在此給各位大大拜年了。
祝大家在新的一年裡:一帆風順,天天雙飛,投上三票,四季發財,五福臨門,六六大順,夫妻美滿,爸媽健康,花天酒地,十全十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