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刀明槍的幹,絕對不可以。道理很簡單,第一,咱們那時肯定要暴露,日後成為活靶子;第二,如果我是他們,我可以找出好幾種理由來解釋,最簡單的理由,以前廠子小,沒人知道,現在聽說婦聯的人要來,我們擴建了一下。別看這個理由很假,可我們婦聯人微言輕,對方是教育局和民政局聯手,背後還不知道會隱藏著什麼樣的靠山,到頭來,他們不一定會有什麼大的損失,而我們倆,可就慘了。」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們怎麼辦呀?總不能就這麼栽了吧。你要是不敢,這事我一個人做。」楊姝婕忿忿地說道。
「姐……你別這麼衝動,辦法肯定會有的,讓我想想還不行麼。」高玨連忙笑道。
高玨的一聲「姐」,令楊姝婕的臉有點發燙,心裡的那點火,瞬間煙消雲散。她點了點頭,說道:「那也好,你先想想,你的辦法多,我相信,你一定行的。對了……」說到這裡,楊姝婕有些害羞地垂下頭,不敢去看高玨,聲音也小了許多,「今晚……」
她的意思,高玨哪能不明白呀,還是想讓高玨,晚上到她的家裡住。
高玨有心婉言拒絕,可一想到楊姝婕的腳還沒好,自己怎麼回家呀,晚上一個人在家,什麼都不方便,做飯是別想了,下地倒口水喝都不方便,更別說上廁所了。一想到上廁所,高玨的臉也瞬間紅了。
可要是不拒絕吧,自己早上已經答應閆冰晚上請她吃飯了,總不能食言而肥吧。提議把閆冰帶到楊姝婕家去,更不是個事了,這和直接回絕楊姝婕有什麼區別呀。
高玨在心裡反覆掙扎,到底該不該答應。楊姝婕見他半天沒有說話,心中不免失落,說道:「如果你為難的話,就算了。」
「不是……」高玨連忙說道:「姐你現在腳還沒好,行動不便,我這做弟弟的,哪能不送你回家。昨晚是吃燒的菜,今晚我給你做飯。只是,昨晚說和朋友喝酒,現在一時想不出借口,如何向老媽交代。」
本在猶豫的高玨,當聽到楊姝婕失落且淒涼的聲音後,立刻做出了決定。楊姝婕對自己這麼好不說,而且脾氣和自己也很相似,她能夠為下崗女工豁上自己的前程,光是這番俠義心腸,高玨也不忍心讓她難過。
見高玨答應,楊姝婕的心甜絲絲的,又聽高玨的理由是,一時想不出借口跟老媽請假,她的心更加為之一鬆。
楊姝婕抬起頭來,看向高玨,她現在笑顏如花,柔聲說道:「你就說,我安排你下鄉了,到鄉鎮走訪,過兩天才能回來。」
說完,她又趕緊把頭低下,不敢再去看高玨。是呀,她把話說完,都覺得有點太露骨了,什麼叫過兩天才能回來呀?
「那好……」高玨點頭答應。跟著說道:「姐,馬上下班了,我準備先去買菜,你看看讓別人先送你。」
「真是鬼機靈,那好,就這麼定了。記得買瓶酒,還是竹葉青,喝酒活血,腳上好的能快點。」楊姝婕笑著說道。
「還得買酒呀……我這兜裡的錢,怕是不夠,要不先贊助兩個……」高玨打了個哈哈,厚著臉皮說道。
「昨天還說要請我吃飯呢,買瓶酒都不夠,你準備請我吃什麼呀。」楊姝婕非但沒有生氣,反而笑的前仰後合。
「我知道有家拉麵館不錯,不是打算請你去那麼,有三十塊錢夠了。」高玨腆著臉說道。
「好傢伙,一碗麵就打算把我給打發了呀。」楊姝婕仍是一臉笑容,接著又道:「錢在包裡,你自己拿吧,買點好的,可別給我省錢。」說著,她指向一邊掛著的包。
高玨也不客氣,起身過去拿過包來,裡面能有二百多塊錢,高玨拿了五十,又把包掛了回去。然後,他走到楊姝婕的桌邊,拿起電話,撥通家裡的號碼,按照楊姝婕的套路,忽悠老媽。楊姝婕在旁聽的,捂著嘴,一個勁地偷笑。
等電話掛上,高玨說道:「有什麼好笑的呀,主意都是你出的,現在還來笑話我。我先回去了,等晚上買了菜,直接去你家。」
「嗯。」楊姝婕點頭。望著高玨離去的背影,楊姝婕心裡甜甜的。
高玨回到辦公室,也就差不多五點了,大伙都收拾好,準備出門。時鐘指向五點,同事們陸續向外走,閆冰走到高玨身邊,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你說的那個拉麵館在哪呀?」
「不遠,跟我走就行。」
高玨不想食言,他想出一個法子,也想出了理由,自己先帶閆冰去吃碗麵,就算是兌現了承諾,讓她回家,自己去買菜,哪怕到楊姝婕家時晚了點,自己也有話說,怕來的太早,和送你回來的同事碰上,這樣就不好說了。
高玨領閆冰去的拉麵館離閆冰家很近,他天天送閆冰回家,周圍有什麼,已經瞭然。帶她到這吃,也是就近,不用再浪費時間送閆冰回家,而且旁邊還有個賣菜的大廳,方便買菜,簡直是一舉兩得,什麼也不耽誤。
來到拉麵館門前,閆冰的眼珠差點沒掉出來,張口結舌地說道:「你說味道好的拉麵館,就是這兒呀……」
「是呀,你常來吃嗎?」高玨笑呵呵地說道。
「就在我家門口,我能沒來過麼,他家的面,湊合吧……」閆冰撅著小嘴說道。
「我吃他家的面,感覺還不錯呀。」
說話間,二人進了門。考慮到囊中不豐,高玨就點了兩碗麵,兩盤小菜,一個是拌土豆絲,一個是拌豆腐皮,還有兩瓶汽水。
面實在一般,和高玨常去的那家比起來,差了不少。他看得出,閆冰並不太喜歡吃他家的面,好在高玨健談,光嘮嗑講笑話就吸引了閆冰的注意力。
等面吃完,高玨說要回家,不然家裡會擔心的。閆冰向他提議,明天一起去逛公園,這事高玨可不敢答應,推說天冷了,家裡要買煤,自己得在家裡幹活。下個禮拜,應該沒事,那時候去吧。
小丫頭雖然有點失望,好在高玨給了個准信,是下週末。她滿意地點頭,獨自回家,高玨連忙跑到菜市場,進行採購。都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這話一點不錯,高玨會做的菜很多,而且味道也很不錯。他準備給楊姝婕露一手,選了自己拿手的幾個菜,其中有一個是醬悶華子魚。
賣華子魚的攤位,是在側門,高玨打聽到位置,走了過來。市場的門戶是玻璃門,透過玻璃,可以看到外面的景物,高玨走到側門,一眼看到,對面有個洗頭房,牌匾上寫著——七姐妹洗頭房。
看到牌匾上的字,高玨登時一愣,他記得曾經聽過這個名字,隨即想了起來,當初在拘留所和自己談話的那個江紅杏,不就自稱自己是七姐妹洗頭房的麼。
洗頭房的門沒有鎖,可以看得出,正在營業。他心中納悶起來,江紅杏她們不是都被抓了麼,現在應該在拘留所呀,按理說,洗頭房也該被封了,怎麼這家洗頭房還繼續營業?
他買完華子魚,從側門走了出來,面對著洗頭房,仔細看了兩眼,這裡確實是開著的。他猶豫著,自己要不要進去一下,看看江紅杏是不是在裡面,但見到之後,自己又要說些什麼呢。
這時,洗頭房的門突然開了,一個又矮又胖的中年人,站在門前。他重重地吐了口痰,回頭大聲罵道:「真它媽的是給臉不要臉。老子想幹你,是看你長得還說的過去,不讓干,還開個屁洗頭房!它媽的,當婊子還想立牌坊呀!」
說完,邁步走了出來,反手將門重重一摔,揚長離去。
這人的話,高玨自然能聽明白是什麼意思,他不由得再次狐疑,這是怎麼回事呀?
懷揣這好奇的心情,他決定進去瞧瞧。幾步走到門前,將門輕輕推開。
打眼一瞧,旁邊並排坐了五個女人,這五個女人,都是一臉愁容,彷彿是有什麼心事。這五個女人,年紀不等,最年輕能有三十開外,年紀大的,大概能有四十五六。一個個濃妝艷抹,穿的也不多。
見到高玨進門,坐在把頭的那個女人馬上站了起來,原本陰雲密佈的臉上,顯出笑容,向前迎了一步,嫵媚地說道:「先生你好,請問你是洗頭還是按摩,想選哪一位?」
這個女人年紀將近四十,可以看得出,並非天生嫵媚,而是故意裝出來的。
「江紅杏在嗎?」高玨禮貌地說道。
「紅杏姐……在裡面……你和她認識?」女人好奇地打量起高玨。在她的印象裡,似乎沒見過高玨來過。
「認識。」高玨點頭說道。江紅杏他是見過的,年紀才三十多點,明顯比眼前這位年輕,可這位大姐為何又反叫她為紅杏姐呢?
「那你進去吧……」女人指向裡屋,跟著回頭喊道:「紅杏姐,有客人點你的鐘。」
「好。」高玨禮貌地一笑,向內走去。
他的言談舉止,令這裡的五個女人甚是詫異,到這裡來玩的男人,哪有一個像他這般斯文、和氣的,這小子是幹什麼的呀?又為何到這來?
從外間屋走進去,是一個很短的過道,左右各有一個房間,左邊的門是開著的,放眼望去,裡面並沒有人,只擺著幾張床。右邊的門是關著的,想來江紅杏應該是在這邊。他剛想往右邊走,門從裡面打開了,一個花枝招展的中年婦人走了出來,見到高玨,原本愁眉不展的臉上,強擠出一絲笑容,說道:「紅杏姐在裡面。」
說完,低頭從高玨身邊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