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死而復生
玉陽城曲家宅院,主體上分為內院和外院兩個部分,家族內的旁系子弟大多集中居住在外院裡,他們的身份地位,遠不及家族中那些直系子弟高,而他們能夠獲得的修煉資源也比直系子弟要少得多。
曲家子弟曲元,此時便住在這外院中一處破敗的小別院內,這是一個罕有人至的偏僻角落裡,小院子已經被廢棄很久。
院子裡幾個房間的門窗,早已落上了一層厚厚的污垢,千瘡百孔,看上去已然無法遮擋風雨。做為家族一名直系子弟落得這樣的境遇,若是傳出去恐怕會被無數人所恥笑。直系子弟被趕出家族內院放置在外院,這本身就是一種莫大的恥辱。
沒錯,曲元是曲家根正苗紅的直系子弟,而他的爺爺曲明遠在不久前,甚至是家族內的一位長老。一個月前,曲明遠的長老地位,被家族內其他人擠了下去,曲元的地位和待遇,也是隨之一落千丈。
曲元的父母,在曲元出生後不久就在玉陽城徹底的失蹤了,當時曲家派出大量人手四處尋找其父母下落,卻一直毫無所獲,甚至查不到蛛絲馬跡。轉眼已經過去十餘年時間,曲家已經沒有什麼人會再提起曲元的父親和母親了。曲元,一直是跟著爺爺曲明遠在家族內漸漸長大。
曲元在剛剛出世的時候,也曾被家族高層寄予厚望,因為他的父親,天資卓絕,家族同輩中人,無人能與之相比。
所以在父親的光環照耀下,曲元也被家族高層所期待著,希望曲元也能像他父親那樣優秀。
可是隨著時間的流逝,家族內的所有人,都慢慢的對其失望了。曲元所表現出來的修煉天賦,連他父親的十分之一都不如。若不是仗著身份能夠得到更多的修煉資源,曲元的修煉速度甚至不及許多家族旁系子弟。
在爺爺曲明遠的支持和幫助下,曲元才能夠一直住在家族內院天字級房間裡。
在曲家,即便都是曲家的直系子弟,每個人的待遇也是完全不同的。家族的直系年輕子弟,多數都住在內院之中,但是內院的居住地也分為天地人三個級別,待遇最好的自然是住在天字級院落裡的家族子弟,同時他們也得到最多的修煉資源。
曲元的修煉天賦確實太一般了,以他的資質,正常情況就算不被趕出內院,也必然是要被安排在內院最低級的人字院落裡的,而就是因為曲明遠這個家族長老身份,曲元才能一直居住於天字院落。
一個月前,曲元不得不從天字級院落搬到了人字級院落,曲明遠對此雖然不甘也極為不願,卻也無可奈何,因為他已經失去了家族長老身份和地位,手中沒有了那種權力。
三天前的中午,曲元又被家族中一人出手打進了外院,這一次他身受重傷,是在昏迷中被人抬進的外院這個破敗小院。對曲元被打成重傷這件事,曲明遠當然非常的憤怒,他以最快的速度,找來家族內的首席藥師為曲元醫治傷勢,可是藥師卻在檢查曲元的傷勢之後搖頭對憤怒的曲明遠說,他的孫兒曲元已經活不了幾日了。
曲明遠雖然悲憤,可卻又毫無辦法,他救不了曲元,束手無策。
此時此刻,曲元正躺在房間的床榻上,一動不動,氣息游離,臉色蒼白看不到一絲血色,看上去已經處在彌留之際。
而空空蕩蕩的房間裡,再也沒有其他人影。
曲明遠倒是每天都會抽時間來看望曲元,可是他每次來,發出最多的聲音也只是一聲聲的歎息。
因為曲元受傷的事情,曲明遠多次找到家族的族長,可是現在他的話語份量,遠沒有以前那麼重了,打傷曲元的那個家族直系子弟,到目前為止並未受到任何來自家族內的懲罰。
「嗯。」
突然,躺在床榻上,彷彿已經死去的曲元鼻中,發出了細微的聲響。在這空寂的房間裡,卻那麼的突兀反常。
若是有人在這裡,定然會發現,曲元的呼吸似乎比之前順暢了許多,原本已經幾乎聞不到的呼吸聲,這時候卻是清晰了許多。
又過了片刻,曲元身側的手臂,竟然輕輕的動了一下。
若是仔細看,可以看到曲元緊閉的雙目上,黑色的睫毛也在輕輕的抖動著。
這時候外面有腳步聲傳來,一道人影從門口走了進來,正是曲元的爺爺曲明遠。曲明遠的臉上,帶著一股悲涼和滄桑,整個人在這幾日間,也似乎變得蒼老了許多。
失去了長老之位,對他的打擊原本就已經很大,而現在,他卻又要失去曲元這個孫兒。當他走進這個房間,整個身體都在不由自主微微的顫抖著。
他的目光,很快就落在曲元的身上,蒼勁有力的手掌,慢慢握成拳頭,他放輕自己的腳步,走到曲元的床榻前,就這樣靜靜的注視了一會。
「這一切,不應該發生的。」曲明遠的嘴唇蠕動著,低沉的聲音從喉中發出,隱約在他的目中,可以看到一滴渾濁的淚水。
「十五年前,我曲明遠失去了唯一的兒子。」
「現在,我又要失去這個唯一的孫子。」
「為什麼……」
「為什麼……這一切會發生?我曲明遠究竟做錯了什麼?」
曲明遠悲痛的聲音,在房間裡單調的迴響,可是任憑他怎樣的一遍遍詢問,也沒有人來回答他。
「呵呵,我竟然,連自己的孫子都無法保護,甚至……無法為他報仇,是爺爺無用啊。」曲明遠發出一聲長長歎息,慢慢的坐在床榻上,就坐在曲元的身邊,他的目光忽然抬起,無奈的看著殘破不堪的屋頂。
儘管他一萬個不願意看到曲元死去,可是他也知道,他無法改變這樣的一個事實,連家族的首席藥師,都束手無策。
而就在曲明遠望著屋頂長歎出神的時候,他沒有發現,躺在身邊的曲元,竟然緩緩睜開了已經閉上三日的眼睛,這是一雙滿是迷茫的眼睛。
「這是什麼地方?」
睜開眼睛的曲元,腦海中馬上出現了第一個問題。
他所看到的,是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
緊接著,他的視線,就放到了背對著自己的一位老人身上,他清楚的看到那一頭散亂的白髮,這顯然是一位已經上了年紀的老人。
「這又是誰?我怎麼會在這裡?」曲元的眼睛瞪大了一些。
「嗯?」
隨即,一段段潮水般流淌的記憶,便是在他的腦中穿行,這些記憶,讓曲元的瞳孔不斷的收縮著又放大,連他的呼吸也跟著粗重了許多。
「我……我……」
曲元短時間內,有些不知所措,眉頭幾乎鎖成一團,面頰也糾結在一起。
因為,當他接收完這些記憶後,他發現自己好像已經進入到了另一個完全陌生的人的身體裡,而這個人原本與他是毫無交集、瓜葛,最多就是有一個相同的名字,甚至他們根本不屬於一個世界。
而這個世界,對曲元來說,也完全是一個陌生的世界,這是一個他沒有任何瞭解的世界。
根據得到的記憶,坐在自己身邊的這個人,應該是這具身體原本主人的爺爺。而這具身體的主人,是一個大家族的直系子弟。
就這樣愣愣的過了好一會,曲元還在消化著這些新的陌生的信息。他難以相信這一切的發生,可又不得不相信。
足足過了好一會,他才逐漸平復下激盪不安的心緒。
他試著動了動身體,立刻感覺到絲絲縷縷的痛楚從全身每一個部位傳來,強烈的痛感就好像是有一股大力要將他的身體撕碎,令他倒抽一口冷氣,連忙放鬆下來。
過了片刻。
「太狠了,這具身體竟然被打得這麼慘。」感覺稍微好了一點後,曲元不由皺皺眉。
在得到這個世界已經死去的曲元記憶後,曲元當然知道自己是躺在了這裡緣由。
「那個傢伙,真是混蛋!」想到打傷這具身體的那個人,曲元心中也一狠,不自覺的握緊了拳頭。
床邊坐著的曲明遠這時候似乎是在魂遊天外,竟一直沒有發現背後的一些異動和響聲,直到這時候,他都沒有發現曲元已經甦醒過來。
「咳!」
皺了皺眉,不得以,曲元只好從乾澀的喉嚨裡,發出一點響聲,以引起曲明遠的注意。
在他發出聲音足有一個呼吸時間後,曲明遠的身體,才猛然的震動了一下,而後迅速的站立起來,驟然轉身,驚駭的看著眼睛同樣瞪得滾圓的曲元。
在這一剎那,曲明遠甚至以為自己看花了眼,他真的是被震住了,他根本就沒有絲毫的心理準備,曲元竟然就這樣活了過來。
「你……你……」
曲明遠緩緩的伸出一隻手臂,輕輕顫動著指著躺在床榻上的曲元。
「爺……爺……」曲元眼神看著曲明遠,舔了舔嘴唇,最終還是有些不自然的發出了乾澀的叫聲。
畢竟,這是身體原主人的爺爺,並不真是自己的爺爺,對這個稱謂想要一下子就叫順口,並不是太容易。
曲明遠如夢初醒,狠狠的吸了一口氣,這時候他已經確定不是自己看花了眼,也不是精神上出現了錯覺,自己的孫兒曲元真的是活了過來。
多少年沒有流出過的淚水,竟然悄然的從眼角流了出來。